第二天,清晨。
“你說什么?”文昭不可置信的揪住了陳方遠的衣領,“咳咳咳,快松開。”文昭松開他有氣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他們三個昨天喝醉了,連各自的房間都沒回,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就睡著了。謝春陽揉了揉脖子,對著倚在門口看戲的倉庚說道“你怎么不把我扛回去。”
倉庚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搬了你就得搬他們兩個,我的傷還沒好,干不得這種體力活。”謝春陽知道她在胡扯,沒理她,出去洗漱了。
見文昭倒下,陳方遠抓住她的胳膊想要通過大力將她搖回過神來“別這樣文昭,好歹你得到了錢,趕緊振作起來,再說去長安又不是什么壞事,你還可以跟我們一起。”他的力氣太大的晃得文昭有些想吐。
倉庚見狀趕緊把他們兩個分開,拉到座位上坐好。又一人倒了一杯水,“原來你不想去長安嗎?我看你昨天答應尚娘子的氣勢,還以為你愿意。不過你為什么不想去長安?”
“對啊,為什么?長安那可是最繁華的都市,你不去會后悔的。”陳方遠附和道。
文昭靠在倉庚身上生無可戀的說道“因為太遠了啊,這一來一去得一年了吧。要是回來的時候沒有客人,那我還賺什么。而且去年有人給我算過,十年內我都不適合離開這里,我得在這守著老和尚。”
倉庚聽完點了點頭“你居然信這些。”她想了想伸手拍了拍文昭的肩膀說道“天命在我,那些都是騙人的。”
聽了她這話,文昭有些發愣,倉庚說的沒錯。其實算命說的話她根本就沒信,她只是固執的想要留在這里,就好像留在這里有一天老和尚就會回來一樣,可他真的死了,再也回不來了。她時常說自己是一個冷漠的人,老和尚死的時候她忍著一滴淚也沒流,其實她的心里痛的要死。
文昭沉默的低下頭,是啊,是時候該從夢里面醒過來了。“我不吃早飯了,你們吃吧,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們記得等我。”說完急匆匆的出門去。
“誒,你同意了!”
文昭在門口處對他說道“答應別人的事,我可不會輕易食言。”
陳方遠覺得她跟以前不太一樣了,但又說不出來“多變的丫頭。”
……
文昭去看了老和尚,她買了很多紙錢,“我來看你了,老頭。我要離開宣州了,從我記事起,我們就一直在宣州,你說得對我是該出去看看了。托你的福,遇到了幾個還不錯的人,等我在外面逛膩了就回來看你。”她一邊講一邊往火里投紙錢“雖然我知道你不在意這些,但是我要給你,你也不能拒絕。過了這么多年苦日子,到下面去了也享享福吧。”最后一點燒盡,文昭站起來拍了拍手,轉身離開了。她是個果斷的人,只要做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更改。她不知道的是,后來她再也沒能回到宣州,而老和尚的墳也在時間的流逝下掩蓋在了草木叢林之間。
文昭回去的時候其他人已經收拾完備,就等著她了。門口停了了一輛牛車,一群人身上都沒帶什么錢,全等著去找錢莊取,最后還是陳方遠掏了錢雇了輛馬車。見她來了,就直接招呼著上車了。馬車不算大,但坐五個人也差不多了。陳方遠扔給文昭一包東西,文昭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堆肉餅和饅頭。“不用太感動,少爺我就是這么貼心。”陳方遠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倉庚默默的翻了個白眼。
謝春陽不咸不淡的插進來說道“可是少爺,你沒有雇車夫,這個老牛車不知道要走多久。”
陳方遠向后揮了揮手“害,說什么大實話呢!這能怪我嗎?實在是你們沒有一個能拿出來這么多錢使的。要是你身上有錢我們能坐這個?”話語中他已經坐在車轅上駕著老牛車走了。
剛出宣州城那會兒,路上還有許多人家可以借宿,到了后來越走越偏。這一路除了尚春華不用趕車其他人都是換著趕車,不過走了不到半個月,那頭老牛就承受不住撂挑子了。陳方遠拿著剛割的草想要把它哄起來,但它絲毫沒有想理他的樣子,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劍文昭的刀都用來割草了,不能說對它不好,可它還是倒下了。
“是不是太熱中暑了,要不要給他扎兩針看看。”謝春陽站在樹下看著這不動的老牛說道。
“你是大夫你說了算。”倉庚已經徹底對這頭老牛失去了耐心。
“這人與牛不一樣吧,恐怕是不能隨便扎針吧。”尚春華不確定的說道。
“扎兩針看看吧,估計也差不到哪里去。”文昭拿著一把草說道。
在眾人的鼓動之下,謝春陽在他的藥箱里掏了一根看上去最堅硬的銀針,找準地方扎了進去,卻不料老牛吃痛,猛然起身踢了他一腳,還好文昭機靈在他被踢出去那一刻穩穩的接住了他。
尚春華扶額不忍再看,陳方遠連忙安撫老牛,免得它掙脫跑掉,倉庚在謝春陽被踢飛那一刻就笑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謝大夫,哈哈哈哈,你這,,恐名聲不保啊!哈哈哈”
謝春陽掙開文昭接住他的手,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太吵了。”
“我只是在說事實。”倉庚聳了聳肩。
“你……”“惱羞成怒了,小謝大夫。”“才沒有。”“都少說兩句吧,被牛踢出去也不是什么很丟人的事。”“文昭你也這樣!”
見他們三個鬧得不可開交,尚春華開口道“我說……”“都給老子閉嘴!”陳方遠一腳踢在車輪上,這幾個人辦正事不行,出餿主意和拌嘴真是一絕。他一開口瞬間都安靜了下來,不過大家都盯著他腳下那個車輪欲言又止。
“有事就說,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樣子。”其他人被他的氣勢給鎮住了,還是尚春華上來無奈的說道“趕緊收了你的神功吧,車輪壞掉了!”陳方遠這才看向腳下的車輪,車轅斷了三根,見著樣子他急忙松開了腳,不過車輪已經是回天乏術了。
“干得好,小少爺。”文昭朝他豎了個大拇指,其他兩個人見狀裝作很忙的樣子躲開了。陳方遠一臉悔恨的樣子“哈!這算什么事兒。”尚春華扶了扶額,她現在后悔還來得及嗎?
最后還是陳方遠敲板決定把車廂丟在這里,牛先牽著走,到了有人的地方就賣掉換錢。行李就自己背著,反正也不算太多。卸了車廂,這老牛就愿意站起來動了,陳方遠恨不得沖上去生啃一口。
這牽牛的任務,兜兜轉轉就到了倉庚身上,倉庚表示抗議,但是抗議無效,理由是謝春陽被踢受傷不合適,尚春華手無縛雞之力,要是牛發瘋她應對不過來,陳方遠和文昭時不時要去割草喂這個老家伙,最后倉庚還是從他手里接過了繩子,并表示一定要把它買個高價。
陳方遠擦了擦額頭的汗,感嘆道:跟這群人一起真累,他明明是個紈绔子弟,到了這里卻管起了家。一群人都沒長大的樣子,就他像一個老母親一樣忙上忙下的。說起來好像也沒多少錢了,連著干糧也不多了,得趕緊找個地方把牛賣了換錢。他看著謝春陽的背影,暗自盤算著“要是實在沒錢了,干脆讓謝春陽看病寫方子去吧,免得他一身才能無處施展。”想完他點了點頭覺得自己簡直是太聰明了。
謝春陽在前面走著突然覺得背后發寒,轉過去就看見陳方遠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看,一看就沒在打好主意,看見謝春陽轉過來,陳方遠對他笑得一臉和藹,謝春陽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面無表情的走了。陳方遠聳了聳肩,不要緊,車到山前必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