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春花出去沒有多久,拿一個闊碗口裝著燒開的熱水端進來,放在炕頭上,叮囑著陸知夏。
“娘先放這里給你,等涼了再喝,我去做飯先。”
要說做飯,梁春花卻一臉愁容,米桶里僅剩最后一把糙米了,跟野菜熬一碗粥就是中午飯,晚飯吃啥都沒有著落,雖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她不會爬樹摘野果,不會打獵,不會下河抓魚。
借也不可能借到錢。
這以后吃什么啊。
她決定做完中午飯,上山一趟,摘點野菜,帶點柴火回來。
她們村子里僅有一口水井,下午把家里的水缸裝滿,不然明天出門,家里的孩子也提不動水回來。
明天走路去鎮上,看有沒有活做,村里有一輛接人去鎮上的牛車,每人來回四文錢,她根本就付不起。
陸知夏喝了一碗溫水,胃里沒有這么疼了,穿著草鞋跟陸二丫和陸三水一起出了房間門。
站在院子里環顧四周,家里只有一間正屋和一間耳房,四周是泥糊的墻壁,右邊墻壁用竹子搭了一個簡陋的廚房。
里面并沒有多少的柴火,一個土灶臺,一個櫥柜,鍋碗瓢盆也少得可憐。
廚房旁是一個半人高的水缸,還有幾張木頭做的椅子和桌子,墻角處推著兩個背簍,整個院子就再也無其它東西。
陸知夏看得頭疼,開局就這么慘嗎?
梁春花看到三個孩子在院子中,回過頭來。
“知夏,再等一下就可以開飯了,你先坐會兒,娘馬上就做好?!?/p>
“好?!标懼膽?。
陸二丫跟陸三水聞著味跑到了廚房,直勾勾盯著冒煙的鍋,餓得直咽口水。
從昨晚到現在,都快到中午了,她們家還沒有開飯。
陸二丫也知道,自家的米桶已經見底了,還有得吃都不錯,她懂事,不哭也不鬧。
“娘,我去拿碗過來?!?/p>
陸二丫迫不及待的跑去木碗柜里翻出有缺口的碗來,在灶臺旁等著梁春花的野菜粥出鍋。
沒過多久,梁春花把粥盛進碗中,稀粥可見底,野菜沒有幾片,糙米也沒有幾粒。
但是陸二丫跟陸三水卻目光灼灼的盯著碗中的湯粥,就像是世間最美味的食物一般,讓人看著嘴里生津液。
梁春花怕燙著孩子,把她們趕去桌子旁坐好。
陸知夏過來幫忙端粥,看到又綠又黑,不知道什么東西熬成的粥,忍不住皺眉。
上輩子,她家的貓吃得都比這個好千萬倍,這是人能吃的嗎?
“娘,家里沒米了嗎?”
她不是挑剔,只是想了解這個家還能支撐幾天。
兩個孩子默不作聲的吹涼粥,一口一口的吃著,梁春花露出尷尬一笑,看向陸知夏,眉頭緊鎖著,如實說來。
“知夏,我們家沒有米吃了,不過娘等下會上山看看,摘個野菜什么的,若是運氣好說不定能撿到野雞蛋,今晚的晚飯就有著落了?!?/p>
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心虛得很。
她又去不了深山,附近的山頭天天有人找吃的,有早落人家肚子里了,哪里能輪得到她去撿。
可是她不這樣說,又怕陸知夏想不開,再去自盡什么的,無疑讓這個家更加的雪上加霜。
“娘,等下我跟你一起去行嗎?”
陸知夏坐在桌子前,吹著野菜粥,喝了一口,眉頭皺得更緊,可真難吃到難以下咽。
又苦又澀,味道古怪,簡直到無法言說的地步。
她只喝了一口,不喝了,問梁春花熱水放哪里,又去打了兩碗喝下,才作罷。
梁春花見她嬌氣成這樣,面上很難看,不是責怪女兒的不懂事,而是覺得自己太沒用了,連頓正常的飯菜都給不了孩子們吃。
整個村子里,真正窮得連飯都揭不開鍋的也就那么幾家,好點的人家,還買得起米,偶爾吃得起肉。
梁春花并沒有同意陸知夏一起出去,她什么都沒有吃,只怕餓得力氣都沒有,更別說走那么遠的山路。
以前的她,出門有轎子馬車,哪里能吃得了爬山的苦。
再者,她怕陸知夏是去尋死的,更不放心她出門。
“知夏啊,你身體還虛弱著,過幾天再出門吧,你若是無聊,就跟陸二丫和陸三水在村子里四處看看就行了?!?/p>
話到這里,她看著陸知夏那張被養得膚若凝脂的美人臉,提醒她出去帶個面巾,省得被淫邪的惡人看上,惹了麻煩。
陸知夏點頭答應著。
梁春花一想到她從小嬌生慣養習慣了,吃成這樣受不了她能理解。
只恨自己一點本事都沒有。
見大女兒不吃粥,梁春花給陸二丫跟陸三水把她的份給分了。
聽到母親的話,陸二丫忙點頭,“是啊,姐姐,山路不好走,我們還是在村子里待著吧?!?/p>
陸知夏沒有逞強,點頭同意,等到梁春花帶著麻繩跟一把鐮刀出門后。
她問陸二丫,“這附近有河嗎?”
陸二丫點頭,“有的,那里能洗衣服,姐姐要去洗衣服嗎?”
家里除了她娘,沒個能干活的,她們家已經兩三天沒有人洗衣服了。
她們覺得沒人洗,就沒有必要洗澡換衣服,所以也幾天沒有洗澡。
聽到陸知夏這么問,陸二丫腦子一轉,覺得她姐姐是想去幫家里洗衣服。
陸知夏想了想,“洗吧,臟洗衣服放在哪里?你有小背簍嗎?”
一般河里都會有田螺,她想去看看能不能摸點回來,至于魚的話,她還真不會抓,順便看看,有什么能吃的野菜。
“有的,我等下背一個跟姐姐一起出去?!?/p>
陸二丫一聽,眼睛都亮了,趕緊帶陸知夏去拿裝臟衣服的木盆,棒槌,還有洗衣服用的草木灰。
大姐姐見多識廣,肯定讀過不少書,說不定能知道怎么抓魚,哪種野菜更好吃。
陸三水也吵著要去,不愿意一個人留在家里。
陸知夏囑咐她們倆個,“先說好了啊,只許在河岸上待著,不許打鬧嬉戲,不準靠近河邊,我不會水,救不了你們的?!?/p>
她上輩子也是旱鴨子一個,可不能掉以輕心,新聞可常常報導,會水的都能淹死。
她還是挺警惕的。
“好,我們聽姐姐的。”
兩人異口同聲的答應著。
陸知夏拿著一條粗布圍巾,把臉跟頭包起來,只露一雙眼睛。
因為她們家最靠近后山,往山后走不過二里地,就看到一條蜿蜒曲折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