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天黑,吳天章幾個快速的忙活著,他們要趕在天亮前把認識的那幾個送回去,那些太小的和不認識的,都讓師父們想辦法從無底洞送下幽冥去了。
念了一會兒咒語,在幾具尸體的額頭貼上了符咒,為了防止萬一,他們把尸體定住了,沒有用活趕的方式,這些尸體的怨念比較深,活趕很容易出問題。
他們商量著把尸體穿成一串,每一具尸體的額頭都貼好定尸符,如趕牛羊那般,這樣的方式雖說不太好看,但是相對來說要安全的多。
撥弄了一會兒,趕尸陣成,于是幾人按之前他們的趕尸分工,一人在前面抬燈,另一人緊跟著敲鑼,中間一人壓陣,最后一人斷尾。
四人同時戴上一頂草帽,在草帽上插上一種趕尸人特用的植物,據說趕尸人的這種植物是受高人的靈氣庇護的,能夠辟邪祟。
吳天章望著某個方向,高聲喊著:“陰人趕路,活人避讓,隔山隔水莫相望。走起哦。”
“走起。”
“走起。”
“走起。”
“當、當當。”
“當、當當。”
“當、當當。”
鑼聲響起,一串尸體在吳天章念完咒語后,機械似的跟著四人走了。
龍潛淵等人站在遠處,目送吳天章四人,漸行漸遠。他們當中有幾個人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趕尸,張大著嘴巴,睜大著眼睛,勢必要把每一個細節都看清,但是隔行如隔山,任他們如何盯著,也沒看出門道。
石三妹抱著她孩子的尸體,哭的死去活來。不見還好,現在這樣見了,她如何都放不下。
“時辰到了,三妹,還是讓師傅們把孩子送走吧!孩子本來就遭了罪,早點送走,看看還有沒有希望入個輪回。再送晚了,怕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怕是入畜生道都無門嘞。若是做了那孤魂野鬼,往后只有更苦喲。”
“是啊,三妹,聽你師父的。好不容易,師傅們才把孩子身上的怨氣消掉,你是孩子生前的母親,肯定不愿眼睜睜看孩子連畜生道都無法入哦,那怕來世當牛做馬,也比無主野魂好啊。”
“放手吧,三妹!”
石三妹雙眼通紅,身子顫抖不已,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其實她知道這樣對孩子不好,她應該放手,但是就是無法下定決心,腦袋指揮不了雙手。
死死的抱著孩子的尸體,任由幾個人怎么掰也沒有掰開。
她眼神祈求的看向龍潛淵,近乎哀求,“師父,你幫幫我,我…我的手就是無法放開。”
龍潛淵憐憫的看著自己的徒弟,點了點頭,走過去,一掌劈下。石三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往后倒地。
石家華趕緊把人接住。
另外幾個從石三妹手中接過孩子,趕緊讓師傅送孩子下去,無論結果如何,得先去閻王那里掛個號。
待吳天章那一群不見了蹤影,這邊的人也都散開了,他們各自去處理自己分內的后事。
龍潛淵和石家華將孩子安放在了準備好的棺木中,然后在棺木上貼上了封魂符,確保孩子的靈魂能夠暫時得到安寧。雖然孩子已經離世,但其靈魂仍需得到妥善的安置,以免成為游蕩的孤魂。
作為一名巫師,不僅要面對那些超自然的威脅,還要面對人間的悲歡離合。
事情處理完畢,寨子里的人又請麻三娘給通了一次靈,去巴代鄉請了一群師傅,給那些枉死的人做了一場大法事,巴代類似于和尚和道士,他們是一群專門給死人唱法,引領死魂去陰間的高人。
一切都處理妥當之后,龍潛淵聯合楊老二和麻三娘,帶著各自的徒弟們開始著手調查‘鄒蛹人’、‘陰山河’、‘鬼嘎婆’的源頭,雖然之前那個大‘蛹’已消亡了,他們也合力封印了陰山河,那個鬼嘎婆仿佛也不見了,但是保不齊那一天,‘它們’又出來作亂。
他們也就幾個人,那些魑魅魍魎一出來,禍害的可還是十里八鄉的普通百姓。本來老百姓的生活就苦著,還要受這些鬼怪的侵害,那活著啥盼頭都沒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們深入十里八鄉的各個山川,每條河流,小溪都不曾放過。又回巫寨研究了‘鄒蛹人’、‘陰山河’、‘鬼嘎婆’的歷史和傳說,最終卻發現,‘鄒蛹人’、‘陰山河’、‘鬼嘎婆’居然與當地的巫蠱文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們對于巫蠱這一塊,實在是了解不深,要從中找到對付‘它們’的方法。估計得找到每個村寨的草鬼婆,也就是后來人們說的蠱婆,用苗家人自己的語言則喚為:帕勾帕欺。
蠱婆的分布并不像他們幾家一樣集中,而是分散在各個村寨部落。平日里與一般人無異,身份不明,家中的至親都不一定知道她的身份,但有一點,龍潛淵還是知道的,巫寨廖家女子多會蠱。廖家的蠱據說是從某一神秘的地方傳承而來,而且廖家長兄那一脈曾經收養過一名女孩兒,給她賜名廖天嬌,她成年時可是一名蠱術大家。
蠱婆的異能向來是傳女不傳男,隨著女子出嫁后,她就把那一身的異能帶去了婆家。如若有事發生,大概會亮出身份,如若無事發生,可能她的蠱婆身份,一輩子都不會有人知曉。
岔比村坐落于一個偏僻的山谷之中,四周被茂密的森林所環繞,只有一條蜿蜒的小路通向外界。廖大娘就居住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她雖年歲已高,但精神矍鑠,一雙眼睛透著深邃的智慧。
她是村里唯一精通草藥的人,所以她在村里的地位極高。這里常年物資匱乏,人們有些什么三長兩痛的,都是找她給看好的,她從來不收病人的銀錢。
只是偶而讓他們給換些物件,有人發現廖大娘偏愛土壇子和土罐子。她在自己的屋內擺放了許多的壇壇罐罐,里面或裝了酸菜,或裝了自制的藥酒,那些酒都是她的女兒探親時給她帶的。
廖大娘有二個女兒。她男人去世后,她就在村里立了貞女牌坊,自己一人拖拉著二個兒女長大,都嫁了出去,為人婦,為人母。
她呢,就一直一個人,直到死都沒有改嫁。
村里人都知道,廖大娘的眼睛有個毛病,一年四季,有三季會犯紅眼病,那可不是一般的紅,那是紅的嚇人,嚴重時會到看不清物,失手打人的地步。
那些時間里她經常是躲在屋里不出門的,一來是怕嚇著孩童,二來是怕不小心失手打傷人,三來是不太方便。
這一日,又到了廖大娘犯眼紅病的日子,她提前把家中的柵欄全都圍好,門窗也都關的嚴實。在柵欄外面豎了一根竹竿,竹竿上系了一絲紅布條。
這是她與村里人的約定,只要看到她豎竹竿系紅布條,就表示她眼病犯了,任何人都不要靠近。
她用長裹布把自己整個頭都裹起,戴上了一方苗帕。露出了兩只紅眼,那眼里沒有血絲,是一同色的鮮血樣的紅,此時她的眼珠也是分外的黑,不似平日里的棕黑。
別說真的忒嚇人。
廖大娘的頭發已經花白,人偏瘦,她的兩雙手如同枯木。午夜時分,她從自己的床底下拿出兩個壇子和一個罐子,按照某種方式放好。
又走到廚房拿來一只大碗,一把小尖刀,放在壇罐的旁邊,一切準備就緒后。順手從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個盒子,看著有些破舊,然后從里面拿出一根棒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質的。
心里默念了幾句,拿著棒子沿著大碗轉了幾圈,又分別在壇子和罐子的蓋上劃了幾圈。
那壇子和罐子似乎動了一下,又沉寂下來。
廖大娘笑了笑,在黑夜里她的眼睛紅光閃閃。眼紅的妖異,她是能看見的,而且比任何時候都能看清眼前的一切,而這一切,她一年要做七次。
一次要進行七日,一年下來正好七七四十九日。
岔比的村民每日都睡的很早,按現地的時間來算,大概就晚上七八點左右,都開始進入夢鄉。
午夜的村子,除了有夜鳥鳴叫和野獸的嘶吼,再無其他人聲。
“叮”,一聲清脆的聲響,打破了夜的寧靜,但卻無人關注。又緊接著又是一聲“叮”。然后一聲接著聲,越來越快,期間夾雜著幾聲“咚,咚咚。”
廖大娘的嘴角漸漸的詭異起來,她身前的那兩個壇子和一個罐子也跟著轉動,蓋子慢慢的滑開。
如果此時有人看見,那肯定會頭皮發麻。只見那壇子和罐子里慢慢的爬出些東西,最先爬出來的是三條毒蛇,村民們叫它烙鐵頭,不知道學民是啥,那些蛇吐著信子,晃著蛇頭。
它們的頭部小,呈三角形,頭背是深棕色,體腹面呈灰白色,全身密布棕黑色細點,尾尖是棕黑色的,這是此處蛇類中最毒的。接著從里面爬出來的是幾只尖尾巴蝎子,還有密密麻麻的毒蜘蛛等等。
全是身帶劇毒的物種。
廖大娘面現慈祥,和藹的看著爬出來的那群毒物,嘴里不知念些什么,放下棒子,拿起尖刀,毫不猶豫的在自己的手上劃拉了幾下。
血從她的手上噴出來,正好噴在那個大海碗里。很快,那一群毒物就紛紛跑進大海碗里,它們可不是進去游泳的,它們在進食。
鮮血源源不斷的從她的手上流出,可廖大娘的臉上沒有一絲痛苦的表情,她習以為常了。這些毒物與她相伴多年,某種意義上說,它們是她的‘孩子’。
‘孩子’們吃飽后,又一個接一個地爬回了壇子和罐子中,壇子和罐子的蓋子自動合上,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廖大娘用布條包扎好自己的手,然后將壇子和罐子重新放回床底下。她沒有回床上睡覺,她得為自己準備接下來要用的食材,廖大娘尋來一把大寬椅子,整個人攤坐下去。兩只手做了個奇怪的樣子,嘴里又開始叭叭,念念有詞。
屋外,大山深處飛來好幾團黑影,井然有序。
不一會兒的時間,廖大娘的廂房外面整齊的堆滿了木柴,她后院的背簍和籮筐里,也盛滿了各種菜。
她用衣袖擦了擦臉頰和額頭上有汗,起身,走向后屋,在雞窩里掏了幾只雞蛋,在黑黢黢的廚房里,開始忙活起來。
很快她就用剛才那個盛血的大海碗裝了一大碗的菜蛋湯,呲溜呲溜的喝了兩大碗。然后用衣袖擦了擦嘴邊的湯汁,滿足的撫了撫肚子,才步履蹣跚的挪回自己的床。
在床邊,她靜靜的坐了一會兒,外面的月光正好透過破爛窗戶照進來,她的臉煞白煞白的,眼睛還是紅的,只是沒有之前那么紅了。她輕輕的拍了拍床沿,又露出了一抹笑意。
然后,倒在床上,沉沉的睡去,這一睡得睡上一到兩天。然后又到下一次午夜時分重復,滿七次為止。
剩下的時間就坐等恢復,直到眼睛變回正常顏色。
時間太久了,沒人記得,廖大娘是從那里嫁過來的,但她卻是一個正宗的蠱婆傳承人,而且她的蠱術傳承的很早,早到她自己之前也并未查覺。
她們這一脈的蠱術傳承甚是特別,沒有特定的教習,沒有特定的時間,沒有特定的地點。
忽然有一天,蠱術的上一任傳承者,覺得自己將不久于人世時,就會在自己直系親屬里尋找合適的人選,于她彌留之際把人喊到身邊,讓她去幫忙尋一樣東西,然后就對那個人喊話,“你得了沒?”
只要那個人回答:“得了。”那傳承就完成了,如果找東西的人回答“沒得”,那傳承就失敗。
此時,蠱婆就要馬上換一個人,當然也有的蠱婆到死都沒有找到傳承人,就只能帶著一身的蠱術下黃泉。所以有的女子在很小的時候,如果被選上,多半是不知道自己傳承了蠱術的,直到她成年之時,蠱術會自然出現于那人腦海里。
接下來就是被動的傳承術法,控制不住的按照腦子里的一切去完成。
而蠱的種類有很多,有金蠱、銀蠱、情蠱、長蟲蠱、蛤蟆蠱、蜈蚣蠱、螞蟻蠱、蝎子蠱、金蠶蠱、篾片蠱、石頭蠱、泥鰍蠱、中害神、疳蠱、腫蠱、癲蠱、陰蛇蠱等等。
廖大娘也不知她這一脈的屬于什么,或者說是多種結合蠱。因為她可以用術治病,用術去罵山、罵水;也能用術伐木、摘菜;還能用術控制活物,但是這一點她未曾嘗試,也不想嘗試。
身上帶蠱的人平時不能與人太過于親近,也不能太過于怨恨,否則兩者都會中蠱,輕則傷身,重則身亡。
如若實在不小心中了蠱,必不能離開蠱王時間太久,一般最久之期為三個月。
曾經在一個叫下容勾的村子里,就發生一件因蠱而身亡的事情。下容勾和岔比離的比較近,所以那件事外界的人不知道,但是兩個村子的老人,有人知道。
龍德容是個美麗的苗家姑娘。那時候,偶爾會有些外鄉人到這邊走街串村,給村民們打造些物件。有一個年輕的后生,他自稱李林,跟著幾個老家伙,在有一年的秋天,正好去了下容勾村。
在那里見到了龍德容,對她一見鐘情。龍德容見慣了苗家里粗狂的漢子,對這個年輕儒雅的李林也是滿心喜歡,苗家兒女對于愛情向來比較放的開,只要看上了,雙方對上幾首苗歌,覺得還行就同意交往。
約會也是大大方方的,過一段時間,就請示雙方家長,尋一長輩作為見證人,接受來自新朋好友的祝福,男子就可以帶人抬著花轎前往迎親。
因為打造的物件比較復雜,兩人相處了一段時間后,如膠似漆,難分難舍。但是物件打造完后,李林的師傅們準備前往下一個地方,尋活。
龍德容全家人熱情地挽留他,龍德容也舍不得他走,哭了好久。李林安慰她說,“等我與師傅干完了下一單的活兒,存下些銀錢,我馬上就回去與父母言明我倆的事,我一定會來接你,抬著大紅花轎來。”
哄了很久,龍德容才破涕為笑,“那你一定要來哦,千萬別超過三個月。”
李林信誓旦旦的表示,他很快就會來。
結果龍德容等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再沒有等到李林,而后就傳出來龍德容失蹤了的消息。
那李林與師傅們去了其他村寨,離開永綏,又輾轉了幾個地方,后來返回家中,卻把與龍德容相商的事拋到九霄云外。
在家中呆了很長一段時間后,突然有一天,他感到腹痛難忍,并不住嘔吐,嘔吐物中有大量惡心的不知名的蛆蟲。家人找來醫生診治,查不出病因,收集了土方喂服,也不起作用,眼見一個年輕的后生一天天消瘦下去,家人們急得要發瘋。
后來有一位異士恰好去他家計水喝,見他如此情形,再三追問:“小伙子,你之前是不是有什么奇特的經歷?”他仔細地想啊想,終于想起自己離開下容勾之前,苗族姑娘龍德容的那句話:一定要在三月內回來,當初還以為是姑娘普通的叮囑之言,現在看來含義深刻啊。
那異士讓他家趕緊派人過去請人。
家人聞聽立即準備趕赴苗寨,但還沒有走李林就斷氣了。此時,三月之期剛過。
像龍德容這種也不是單純的情蠱,其中夾雜著害蠱、蛆蟲蠱等。所以凡蠱婆者,大多都會好幾種混合蠱。
廖大娘終于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她打開久閉的門戶,把竹竿上那一絲紅布條取下,放在衣袖里。搬來一把搖椅,坐在陽光下享受了一會兒久違的太陽,整個人的身上也漸漸暖和起來。
而龍潛淵一行人也經過長途跋涉,終于找到了廖大娘的居所。他開門見山,把來意向廖大娘說明。廖大娘聽后,沉默了片刻,然后緩緩開口:“這些事情,牽扯甚廣,而且還涉及到私人的秘密,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
龍潛淵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深知巫蠱之事非同小可,牽一發而動全身,處理不當可能會引起更大的麻煩。他懇切地請求廖大娘的幫助,希望能找到一個解決之道。
廖大娘沉思了一會兒,然后緩緩說道:“我雖年事已高,但要處理此事,道行還是淺了些。你們若真想解決此事,恐怕得深入苗域腹地,再幾位蠱術大師。由我們牽頭,用蠱術招喚其他蠱婆,一同查看是那一脈的蠱婆起了殺心,放蠱害人。”
龍潛淵和同行的眾人,紛紛點頭表示支持。
廖大娘見狀,起身回到屋內,從柜子里取出一張泛黃的地圖,上面標注著一些奇怪的符號和路線。她指著地圖上一個偏遠的區域說:“這里,是苗域的深處,有一個叫做‘蠱神谷’的地方,那里居住著幾位傳說中的蠱術源師。若能請得她們出山,這問題應當能解。”
龍潛淵接過地圖,仔細地記下了路線和標志。完了,廖大娘把地圖拿回去,收在自己的衣袖中,這份地圖,后來再也沒有出現過,在永綏的縣志里都沒有記載。
廖大娘從屋里拿起她剛剛收起的竹竿,又在竹竿上系上一條紅布,關好門窗。然后從衣袖里拿出一個古老的物件,用袖子擦了又擦,那物件泛起了微微的光亮。
“既然你是龍家的,那邊除了吳家,龍家最大,就你拿著吧。尋到了地方,早點出示物件,她們愿意就帶來,不愿意不能勉強。”
龍潛淵把物件握在手心,鄭重的點了點頭,他龍家欠廖家一份大人情。
他們穿過了密林,翻越了高山,歷經千辛萬苦,終于尋到了蠱神谷。在那里,他們遇到了傳說中的蠱術大師,幾位看似平凡卻又深不可測的老人。
老人們聽說他們的來意后,反復盯著那枚泛黃的物件,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答應幫助他們。
這些老人,看著一個個滿頭白發,但是走起路來卻步步生風,一點不差他們這年中青年。
回的時候用的時間,只有去的一半。
在深秋之時,他們帶著幾位老人家去了云山之巔。
云山之巔位于各村寨的最高位置,從那里開了天眼的人,可以遠視看見轄區內所有村寨。
巫寨很久沒有七姓聚齊。
今日為同一件事,聚在一起。拿出了七家的鎮族之物,在云山之巔的蚩尤天壇上按位置放好。
吳家最大,也最為緊張,接下來不知會有多少陰尸要他們分趕。
那一日入夜,從云山之巔不斷涌出很多毒物,密密麻麻,連綿于山脈。平日里晚上叫的最勤貓頭鷹都失了聲,那些溫順的物種更是避之甚遠,有的干脆尋一處洞穴,藏起來,從里面把洞口封的死死的。
每一只毒物的身上慢慢顯出許多紅絲線,逐漸放開,如一張紅色的大網,把近百處苗寨全部罩在網里。
在黑夜里,那張紅網詭異的閃爍著,其實那都是蠱源處流過去的血。
除了吳家和歐家外,另五家的老者都睜開雙眼,他們的眼神如鷹隼般掃過那一張大網,看著里面跳出來一根根黑絲線,然后迅速的捕捉方位,讓身邊的人記下。
天啊,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居然有幾十處。這就表示至少有幾十個蠱者以身為引,篡改山河,放蠱害人。其中有好幾處怨氣都快凝結成質了,難怪衍生出了那么多的魑魅魍魎鬼靈精怪。
吳家人越看越驚,越聽越氣。這就意味著,有許多的尸體等著他們去處理。
那幾位老蠱婆對龍潛淵說了些話,龍潛淵讓人請麻家女人過來,麻三娘也跟在其中,就聽她們一起喊道:“那個挨千刀砍腦殼的死的?那個放的蠱我們已曉得了。她不趕快收回去,我們是不饒她的!我們要讓蠱源去吃了她的蠱孩兒,啃它們的骨頭哦;還要讓人抬大糞去淋她家門口,揀石頭砸她家的屋頂,讓大家都知道她家有蠱,以后有兒娶不進女,有女嫁不去漢哩!”
喊的人要充滿憤怒和仇恨。有老一輩的人說過,蠱婆這種人,如果心懷不軌,你越是與她走近,就越容易中蠱。
讓通靈人喊話的這種方式叫做‘喊寨’,只有“放蠱”的人才能聽見,她們一聽見,心里害怕,就有可能會自動將“蠱”收回去。這樣,不至于傷害到中蠱者。如果靠外力強行抽蠱,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對于中蠱者,傷害極大。
大網的那一頭,的確有人聽到了喊話,從云山之巔望去,明顯可見有幾處的黑絲線一點一點的在收回。但是有幾處的黑線卻逐漸放大,凝結成粗繩般大小。
把那幾處過去的毒物都彈翻在地,從中飛來一片黑壓壓的東西。近了,一看,發現是一群黑色的蜘蛛。
“快跳進陣中。”蠱婆中有人提醒在場的眾人。
廖大娘也失聲道:“沒想到,村寨里竟有人把蠱煉至大成,難怪能如此篡天改地,控人魂魄。不得了,不得了。”
另一個蠱婆接著說:“是啊,那要食多少靈魂,才能煉到大成,真是天殺的哦,怎么沒有受到天罰?”
“那幾處的蠱婆定有高人相助,才能幫著躲過天罰。或者她們早已五服絕殺。”
“能幫助她們躲過天罰的,最大可能就是吳家趕尸人。”不知是誰提了一嘴。
眾人紛紛看向吳家人,是啊,他們吳家能讓尸體混人,人混尸體,能控活物,能控死物,功力高深的人還能撒豆成‘兵’。損大功德或犧牲陽壽,幫一兩個人瞞天過海,還是可以完成了。
吳家人自己趕緊用內部手段尋人。蠱婆們則與那一頭的幾人內斗,同時幾場毫無硝煙的戰爭,在看不透的情況下激烈的展開。
站在云山的人,只見來來回回一群群的劇毒之物,紛紛從空中掉下來,密密麻麻。看的人也是頭皮發麻,手心腳心都直冒冷汗,那些毒物里數毒蜘蛛、毒蛇最多。
吳家人紛紛撤離陣地,留下幾人看守幫助,然后順著紅線前往各村寨,通靈師們則自行成陣,問靈。其他幾家人也沒閑著,都拿起各自的靈劍、靈杖之類的法器,前往各村寨,清理戰場。
這些工作得趕在天亮之前完成,要不然等天一亮,村民們醒來,那不得嚇死一多半。
巫寨七大苗家齊齊出動,勢必于對方不死不休,以還此方土地一片安寧。到最后,事情的真相已紗那么重要,如今造成這種局面,多半是他們巫寨的失職。
本該護一方土地的卻成了禍害的根源,無論如何都已然無法輕飄飄的用原諒二字。
一晚過后,許多苗寨里都有人暴斃,有許多人從夢中醒來,滿嘴是血而不自知;又有好幾家人的當家人嚇瘋了,因為他們的枕邊人一夜之間,頭部開裂,從里面跑出來無數的毒物。
天色漸亮,云山之巔的毒物逐漸散去,陽光照耀下,山林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巫寨的人,經過一夜的忙碌,終于將大部分的隱患清理干凈,確保了所轄范圍內村寨大面積的安全。
在清理過程中,他們發現了一些異常的跡象,表明這場事件背后,可能隱藏著更大的陰謀,或許有外來高人介入。
巫寨的長輩們決定暗中深入調查,找出幕后黑手,以絕后患。可是,這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所以,最后巫寨決定,多派些巫寨之人入村寨,如同當初下派楊老二一家一樣,讓他們去到各個村中。
而這一此的事情,只能是暫時告一段落,幾位從‘蠱神谷’請來的蠱婆,因此次事件,功力大損,有二位將不久于人世,她們相商著回出生之地,尋找繼承之人。
剩下的幾位蠱婆與廖大娘一起走了,從此再也沒有人知道這世上還有‘蠱神谷’那種地方。
吳天章和三位徒弟,陸陸續續把從陰山無底洞里尋回的尸體,送回了村民家中。那些苦于找不到家人的村民,哭的肝腸寸斷,他們曾以為家人只是失蹤,心里頭總還有個念想。
如今見著尸體,念想雖說破滅了。不過,好歹還留了全尸,師傅們處理過后,請來巴代做幾天幾夜的法事,還能入個輪回,那些連尸身都沒有了的,只能入十八層地獄,怕是永世不得超生。
送完最后一具完整的尸體,吳天章收到了家族的訊息。感嘆一聲,他對三個徒弟道:“打起精神,估計我們還得送很長一段時間的尸體。老家那邊請了高人出手,然后又挖出了幾十處陰山無底洞府,現在我們得趕去離我們最近的一處。”
“好的,師父。那我們的控制符紙,可能不夠了。”
“沒辦法,只能辛苦這幾天,白天不睡覺,趕工多制一些了。老家那邊的人幾乎全部出動了,沒有人有多余的。”
吳天章和徒弟們立刻開始忙碌起來,時間緊迫,每一分每一秒都關乎著那些失去親人的家庭的安寧。他們連天的白天趕制符紙,晚上趕路,疲憊不堪。
在制作符紙的過程中,吳天章突然想起了某個人給過他的一個古老物件。他從懷中取出,仔細端詳,發現那物件上刻著一些奇異的符號,似乎與他們現在所面臨的陰山無底洞府有著某種神秘的聯系。
吳天章決定帶上這件物件,前往最近的陰山無底洞府。他總覺得,這個物件或許能幫到他們。
師徒四人抵達了離他們最近的陰山無底洞府,洞府周圍彌漫著濃重的陰氣,讓人不寒而栗。吳天章拿出那件古老物件,只見它在陰氣中微微發光,似乎在指引著方向。
在周圍觀察了一會兒,見此處無底洞,實在是沒有可以進去的路,他們只能從身上的儲物袋里拿出繩索,把繩子的一頭深深扎入地上。然后緩緩探入洞府之中。
洞內錯綜復雜,宛如迷宮,只有那物件兒的光芒沒有消失,引領他們不斷前行。
過了大概兩個小時,終于,在洞府的最深處,他們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祭壇,祭壇四周擺放著各種奇異的法器和符咒。而祭壇上赫然堆放著大大小小的尸體,數都數不清,在最底下的那一層,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都只剩零零碎碎的骨頭件兒,而最上面那一層的尸體,眼見著還有尸溫,像是剛死不久的。
吳天章小心翼翼地將古老物件放置在祭壇的中心,突然間,整個洞府開始震動,祭壇上的法器和符咒發出耀眼的光芒,似乎自動進行某種儀式。
隨著光芒的逐漸放大,洞府內的陰氣逐漸見長。吳天章的臉色難看至極,這個地方,他好像來過。
心里難受極了,如萬蟲啃咬,呼吸都有些停滯。
他終于意識到了什么,趕緊出手把那物件兒砸碎,沒有了那物件的光,那神秘的儀式似乎也卡住了。
大徒弟趕緊摸出打火石,在地面上摩擦了幾下,拿出可燃物,點上煤油燈。“師父,這物件兒不是師娘送給你的嗎,師娘她?”
吳天章艱難的點了點頭,是啊,這東西是她送的,她?莫非……不會的,不會的。吳天章陷入了回憶之中。
春暖花開,年少的吳天章,英俊瀟灑,他第一次從云山那邊下來,對云山下面的村寨充滿了好奇。
在巫寨的每一天,除了練習趕尸就是練習制符。現在下到山里,他覺得這里的空氣比云山上的清新,這里的花花草草比云山上的美麗,這里的房屋都要比云上山的順眼。
吳天章哼著苗歌小調,“哦…哦哦哦,嗨哦……”,心情愉悅的走在村寨的小路上,看著周圍的一切,充滿了新鮮感。突然,他聽到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尋聲望去,只見一個美麗的少女正站在不遠處的花海里,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樣明亮,嘴邊有兩個淺淺的小酒窩,笑起來的時候,仿佛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
吳天章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姑娘,沒見過這樣美的笑容。
他瞬間被她的笑容深深吸引,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麻如帕,蒙如啊!”(意思是美麗的姑娘,你好啊。)
那美麗的姑娘大大方方的回應他,兩人交談了一會兒,很快就熟悉。
得知少女名叫石美花,是村寨里出了名的美人,她不僅長得漂亮,而且心靈手巧,擅長編織各種精美的苗具,會各種苗家繡品。
兩人很快就尋了一處草地,聊了起來,吳天章發現石美花不僅外表美麗,內心也十分善良,而且她還是蠱術一脈的傳承人,她對于蠱術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這讓吳天章對她欽佩不已,心中暗生情愫。
從那以后,吳天章每游歷回來,都要先去找石美花,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的感情逐漸升溫。石美花十分好學,每每都會向他請都教一些問題,后來兩人一起探索巫寨的巫術奧秘。吳天章的趕尸技術也日益精進,他和石美花成為了寨里人人羨慕的一對。
然而,好景不長,有一天,寨子里突然發生了一件大事,一個邪惡的蠱師利用蠱術害人,而且那個中蠱之人居然就是吳天章,他被別人下了忘情蠱,忘記了石美花。
后來石美花歷經千辛萬苦,終于找到了那個邪惡的蠱師。在一場激烈的對決中,石美花為了保護吳天章,不幸中了那個蠱師的毒手,生命垂危。
吳天章清醒后,心如刀絞,他發誓一定要救回石美花。他四處求醫問藥,甚至不惜深入險境尋找解藥。最終,他找到了一種稀有的草藥,成功地救回了石美花。
經過這次事件,吳天章和石美花的感情迅速發展,為了不留遺憾,兩人決定永遠在一起。他們的愛情,他們的勇氣,他們的智慧,都成為了寨子里年輕人學習的榜樣。
吳天章和石美花的婚禮在巫寨舉行,寨子里各大苗家世族都來祝福,場面熱鬧非凡。
婚后石美花在巫寨住了下來,她時常跑去麻家那邊請教蠱術,還與其他幾大苗家探討術法。而吳天章則經常跟隨師父一起,出入各個村寨,幫助家有法事,要定活物的巴代。有時也出遠門,主要是幫助村里有人死在外地的家挺,趕回尸體。
日子平凡重復。
有一日,石美花與吳天章說,她一個人在巫寨里實在擔心吳天章,她的上一個蠱術傳承人曾給過她一個好物件,能在特定的環境下視物,還能辟邪,但是早年被她落在了一處洞穴,她想去拿回來,送給吳天章。
吳天章聽聞,感動的眼淚直流,請示了師父后,一個人與石美花踏上了尋物之路。
誰曾想,這一次看似簡單的尋物,兩人卻成了陰陽相隔。
吳天章和石美花一路跋涉,終于找到了那個洞穴。洞穴幽深,陰風陣陣,兩人小心翼翼地深入其中。在洞穴的最深處,他們找到了那個的物件。像是一面古老的小銅鏡,上面刻滿了復雜的符文,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石美花告訴吳天章,這個小銅鏡是她蠱術傳承中的寶物,能夠幫助她看清蠱術的真相,也能在危險時刻保護她免受蠱術的侵害,能辟陰陽兩間的萬物之邪祟。
“阿章,送給你,答應我,一定要時刻帶在身上。”
“謝謝你,阿花。”
吳天章接過銅鏡,仔細端詳,他能感覺到銅鏡中似乎蘊含著某種強大的力量。
石美花見吳天章,接過銅鏡后,側過臉去,嘴角噙起一抹邪惡的怪笑,表情也有瞬間的詭異,再轉過臉時,已經是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
“阿章,我們趕緊回去吧。”
“好。”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離開洞穴時,突然間,洞穴深處傳來了一陣詭異的笑聲,緊接著,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們兩人分開。
吳天章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到了洞穴的另一端,而石美花則被卷入了一個未知的黑暗之中。那時吳天章還不知道他們身在天生眼(無底洞府)。
“阿花,阿花,阿花。”
吳天章焦急地呼喊著石美花的名字,但回應他的只有洞穴的回聲和那一陣陣詭異的笑聲。
‘嗚桀桀桀,嗚桀桀桀……’
他試圖沖向石美花消失的地方,但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突破那股力量的阻擋。就在他束手無策,萬念俱灰的時候,從那一黑暗中飛來一物。
他定睛一看,瞬間悲從心來,痛徹心扉。那飛來之物竟是石美花的尸體,全身上下仿佛被什么東西啃食過,破破爛爛,臉上都被啃了好幾個洞,面目全非。
“阿花,阿花,阿花,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他說不出其他話來,只會反復重復那么句無關緊要的話。
后來,他把石美花的尸體背回去,葬在了吳家的墳地,消沉了一段時間。再后來,他從石美花的出生地,挖了許多花草,給那一處墳地種滿了他們初見時的那一片花兒,隔三差五的去哪兒坐坐。
“師父,師父,師父。”
徒弟們急切的喊聲,終于把陷入回憶中的吳天章喚醒。
眼前一堆站起來的‘尸體’,地上數不清的毒蛇、毒蜘蛛,還有幾只毒蝎王。
“撤,快撤。”吳天章喊破了音,一手提一個。大徒弟反應還算快,自己爬上繩索。
四人飛快的沿著繩索往上爬,那些毒物窮追不舍。眼看就要被追上了,洞里此時傳來了一位女人的聲音,“阿章,阿章,你來了為何要走?”
三個徒弟眼睜睜的看著師父眼睛呆滯,順著繩索往下返回。
“師父,師父,師父。”
這一次他們喊破喉嚨也沒把師父喊醒,無奈之下,大徒弟只好也跟著返回,他扯著嗓子對上面兩位師弟道:“你們兩個,上去馬上發訊息給本家。”
他抽出一件法器和符制分別往身后和身前一拋,隔絕了自己的生機,師父現在的樣子大概率已經情蠱入髓,就算有人肯拼了一身的蠱術和全部的壽命,亦難已救回。
師父身中情蠱,他平時竟未能發覺,而巫寨的那些蠱師也不曾發現,可見下蠱之人蠱術了得。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本就是無根之人,知事以來他就無父無母,是師父撿到他,并養育他成人,教他習趕尸術。他從他人的口中知悉,師父自師娘去后,再未娶妻,膝下無一兒半女,他早就做好了給師父養老送終的準備。
如今,他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師父死無葬身之地。
洞底,石美花抱著吳天章的尸體,哭一會兒,笑一會兒。然后看向不遠處的那具尸體,眼淚流成了線,嘴里呢喃:“孩子,不怪阿娘,只能怪你是男兒身,如果你生來是個姑娘,阿娘的傳承給了你,你就不會身死啦!”
哭了一會兒,又大笑,“只怪你們父子與我情淺,為了我蠱術一脈永存,你們的死不算白費,還有他們的死,也算是功德圓滿。”石美花指著那一地的尸體,自語。
接著又哭,“師父,我已完成你的遺愿,我們這一脈的蠱術將永生不滅,嗚嗚嗚嗚,桀桀桀桀……阿章,孩子們,辛苦你們了,我帶你們回家。”
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從洞外爬進來密密麻麻的毒物,漸漸把石美花團團圍住。然后,從她的身體各處緩緩爬了進去,沒入身體之中。
洞外那兩個還是沒來得及發出訊息,被啃食殆盡,尸骨都未曾留下。
而他處的洞府內也有類似的事情發生,而經此一戰,巫寨傷亡慘重,特別是趕尸人,幾乎全滅。
那些心生邪惡的蠱師似乎也一夜之間被滅了。
許多年過去了。
改革開放都過了許久后,大概是七八十年代。
又是一年春日。
苗寨,大大小小分成幾十個鄉鎮,已經有了各種姓氏,吳龍廖石麻普遍,而且大龍小隆,大石小時都已分布各個村寨,還有更多漢族姓氏也加入進來。
某個村落,一片金燦燦的油菜花海中,一群少男少女正嘰嘰喳喳,興奮的說著什么,他們的身前站著一個留著長發的男子,舉著手中的相機,“來,大家都笑一笑。”
“茄子。”
‘咔嚓’,相機按動的那一剎那,交卷里就定格了許多好看的身影,只等照相的過些時日去縣里洗出來,就可以看見了。
那一群朝氣蓬勃的身影中,有一名少女長的格外好看,但是仔細看看,就會發現她的眼睛與別人不同,她的眼睛看久了,是紅色的。
據她家人所說,是因為她出生時總喜歡哭,整整哭了大半年,把眼睛給哭壞了,后來有神秘的名醫來看,用了特殊的草藥才得以控制,但是卻治不好。
每到一定的時間,她的眼疾就會發作,那個名醫說,那是一種罕見的病癥,稱之為紅眼病。
有紅眼病的人,紅眼的時候一定不要在她身邊呆著,要不然容易傳染,嚴重的會得些莫名其妙的病,治都治不好。
那名少女好像叫石什么花來著。
此時的永綏縣早已更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