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郅按照張道長所說備好了清露和符咒,只是在取虞娘的血時反倒猶豫了起來,女子之體嬌弱,取血這種事有傷精魄。
虞娘倒是沒這么扭捏,痛快地在指尖劃了一刀,她整日在山里采藥,大大小小的傷也是受過不少,不就取點血嗎,多大點事,她實在搞不明白盧郅怎么一副她取點血就是要了半條命似的樣子。
說起自己的疑惑時,盧郅也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哭笑不得的揉了揉虞娘的腦袋。
很快就到了約定時間,張道長到時也會在屋外起陣助他們一臂之力,為防打草驚蛇,盧郅他們再沒踏足過那個小花園,這兩天也無事發生。
盧郅拿著所有東西進了小花園,虞娘則是等在院子門口,本來她也想一同進去,可盧郅說什么都不同意,便是她說破了嘴皮盧郅都不為所動,正當虞娘打算撒潑打滾胡鬧一番時,盧郅又突然改了主意同意她在院子口等著。
虞娘好不容易求得他松口,自然只能乖乖聽話,任他拿捏。
盧郅本擔心破障時過于危險,自然不敢讓虞娘涉足,可轉念一想留虞娘一人也不安全,至少讓她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便是有什么意外自己也會先受著。
盧郅先是在土壤里挖了一個坑,將混合著血水的朝露倒了進去,又點燃符咒,一并扔了進去,符咒點燃的火焰竟與露水不相融合,盧郅隨即雙手合十,雙眼微閉,同時念出咒語:
【迷霧消散,真境顯現,業火降臨,誅邪避退】
在盧郅念出咒語的同時,小花園里的地面也開始大幅震顫起來。假山因為震動開始不斷有石子滾落,虞娘目不轉睛地盯著盧郅所在的方向,生怕忽視什么異常。
盧郅雙手結印向前伸出,一個‘破’字脫口而出,如同一把利劍直直插入虛空,原本震動不已的環境突然靜止,仿佛冰凍一般。
虞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有什么猛鬼突然從黑暗中竄出。
盧郅也警惕地看著四周,宅子外一道火光直沖上天,隨后在天空炸開,散落的火星子撲向四周,炸出一朵朵耀眼的花火。
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突然響徹在虛空之中,池塘猛地炸開一朵沖天水花,池水與剛剛的花火相沖撞,小花園內頓時生出一大片的水霧,一下把盧郅和虞娘兩人的視線都蒙蔽了。
虞娘情急之下想進去,可看不清方向也不敢貿然行動,只能在外焦急張望。
而水霧之中,盧郅看見一個身影朝他走來,立刻提起十二分的戒備,可隨著那身影逐漸靠近,盧郅反而瞪大了眼睛。
那竟是——他自己。
穿著厚重的鎧甲,臉上滿是噴濺的血漬,一雙銳利眼神直直望著自己所在的方向。
還沒等盧郅反應過來,虞娘就從一旁跑了過來,“郎君你可還好?”
盧郅余光間瞥見另一個自己提刀就向虞娘砍去,曾經噩夢般的場景又浮現腦海,下意識得就將虞娘拉至身后,閉上眼睛迎接那穿心一劍。
可疼痛并沒有如期而至,盧郅睜開眼,虞娘正擔憂地看著自己,“郎君,你清醒一點,你還好嗎?”
再放眼望去,周圍的霧氣已然消散,“結束了?”盧郅喃喃自語道,就這么結束了?
“應該是吧!”虞娘也覺得有些詫異,本以為那精怪會現出真身,然后有一場惡戰什么的,結果,就這么結束了。
霧氣散去時,她就看見盧郅一個人呆呆站在原地,任憑她怎么呼喊都沒反應,正當虞娘急的不知所措的時候,盧郅又醒了過來。
盧郅又朝周圍望了一圈,還是枯枝殘園,跟原先初見的小花園別無二致,就像所有的一切從未發生過一樣,盧郅突然有一種大夢初醒的感覺。
這時張道長慢悠悠地走了進來,“恭喜二位,精怪已退去,你們身上的青煙也已經消散,迷障,破了。”
雖然有些不明所以,聽到迷障破除虞娘還是很高興,“張道長,所以那精怪是已經死了嗎,日后不會再來糾纏我們吶,對吧?”
“不是,那精怪只是離開了,并沒有死亡。萬物有靈,且那精怪又是修行得有一定道行,若是非要致其余死地反而會染上業障,迷障既已破,它也是道行受損,遭受反噬,自然會自行離開,不再糾纏。事已解決,老道就先告辭離開了。”盧郅雙手交迭,對張道長行了一個大禮,“多謝道長指點迷津,出手相助,盧生將此恩銘記于心。”
“盧郎君不必客氣,此番我助你乃是天命之意,更何況于修道之人來說,這本就是分內之事,無需介懷。”張道長撫了一把白須,飄然離開了。
“事既然已經解決,那我得先回去了,這兩日沒有回家,想必阿婆擔心死了。”虞娘見事情塵埃落定,也提出要告辭。
盧郅聽見虞娘要離開,下意識地就拉住了她的手,可是行動比腦子快,見虞娘疑惑地轉過身,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虞娘倒是明白了,安慰他道:“郎君不用憂心,我會跟阿婆解釋清楚的,這兩天事多,你又大病初愈,還是先好好休息,我過幾日就來找你。”
盧郅看著虞娘如花蝴蝶一般振翅離開,想喚她卻又發不出聲,只能低著頭看著自己掌心,屈指虛空握了握,還是有一種不真實感。
這一切,真的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