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警官。”醫生從病房中走出來，對一直等在外面的青年說，“松田警官的生命指征已經穩定住了，但可能是因為心理創傷或者其他我們還未掌握的情況，目前仍處于昏迷狀態。蘇醒時間我們無法確定，不過應該不會太久。”
這樣的話可沒辦法讓萩原研二放心啊。
他苦笑著點頭：“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醫生離開后，伊達航和他一起走進病房。
松田陣平閉著眼睛平躺在病床上，規矩地蓋著被子。他的神情很平靜，簡直就像是睡著了一樣。但萩原研二知道，松田陣平睡著的樣子可沒這么乖巧。
“你了解松田。”伊達航說，“他天不怕地不怕，更不可能害怕那么熱愛的拆彈事業。就連那個重啟倒計時的炸彈，他也在最短時間做出了最佳決策。換任何一個人上去都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好。這樣的松田陣平怎么可能因為爆炸產生如此嚴重的心理創傷？”
“我不知道。”萩原研二搖頭，“松田最近確實有點奇怪。自從朝比奈葵出現在他身邊，他就總是有意無意地疏遠我。可每當我主動接近他，他又表現得和之前一樣。我不確定是朝比奈葵有問題，還是松田身上發生了什么事情。”
因為信息缺失，萩原研二無法肯定地說松田不會ptsd。
伊達航試著推測：“會不會有什么危險正在接觸他，為了不把你牽扯進去他才……”
“我就是擔心這個。”
氣氛安靜了一會兒。
伊達航問：“松田受傷的事，你有沒有告訴那位朝比奈？”
不管朝比奈葵身上有多少秘密和陰謀，至少在松田愿意坦白的部分，她的身份一直都是松田的“契約”女友，而且她和松田關系好是有目共睹的，這種情況似乎不應該瞞著她。
萩原研二搖搖頭，很快又點頭：“我沒有跟她說，但隊里其他人有她的聯系方式，已經說過了。”
“那她怎么不來看望松田？”
……
“呸！我要詛咒琴酒出門掉糞坑，抬頭被花盆砸，做任務碰警察，帶新人也要被出賣……”朝比奈痛罵著某個壓榨下屬的糟糕上司，“他明明可以找其他人來做的，為什么非逮住我這個邊緣人物不放？”
她身邊的伏特加非常操心：“白蘭地，你不要這么說大哥。他就是脾氣壞了點，對你其實一直都很照顧。之前不也是他在保護你嗎？”
“哈？”
伏特加生怕她不信，又說：“而且你看這次選拔人才，其他人推薦的狙擊手大哥看都不看一眼，聽說你也舉薦人了，立刻就調到自己的小組了不是嗎？”
“說的也是。”
“所以快點干活兒吧。貝爾摩德在美國，日本只有你會易容，大哥也是迫不得已才麻煩你的。”伏特加欣慰地笑，“我們都相信你一定沒問題。”
朝比奈葵：“……”
所以，系統送她的新手禮物過了這么久才終于派上用場嗎？這個節奏是不是有點不合常理？
……
萩原研二在松田陣平的病床旁連續守了三天。起初還有伊達航能勸他短暫的休息，后來這位可靠的班長不得不返回工作崗位后，就再沒有人能讓萩原研二離開病房了。
長時間緊繃的精神和瀕臨極限的身體終于令他昏昏沉沉地睡著。
萩原研二趴在病床邊，頭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呼吸漸漸變得平穩且沉重。但即便是在睡夢中，他的眉頭也始終緊蹙著，無法完全放松下來。
病房里安靜得只剩下兩人的呼吸和監測設備規律的滴答聲。
萩原研二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警視廳上空的月亮換了一輪又一輪，東京街頭仍舊車水馬龍，機動隊的更衣室似乎重新調整過大家的柜子，他在里面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寫著自己名字的格間。
同樣也沒有小陣平的。
難道他們都調到其他部門了？
夢里昏昏沉沉的大腦這樣想著。
他漫無目的地飄啊飄啊，一不注意就飄到了刑事部搜查一課的大辦公室。
萩原研二來過這里，所以一眼就認出了那位胖胖的目暮警官，同時搜查一課里也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時間過得可真快呀。
他本來打算看看就走，可當視線從窗前掃過的瞬間，萩原研二就像是中了邪似的，再不能移動分毫。
松田……小陣平怎么在這里？
而且他臉上的表情，為什么這么……
奇怪？
“松田，警察署把嫌疑人送過來了，你跟我一起去審問吧。”陌生的短發女刑警走到松田身邊，要求道，“目暮警官讓你跟著我學習，最基本的審問技巧總該要掌握。”
“不去。”
“你不去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不去，而是我一定要在這里等傳真。我都聽說了，警視廳每年11月6日都會收到那玩意兒不是嗎？”
“啊……你是說從三年前開始，廳里每到這天都會收到的傳真，上面寫了大大的阿拉伯數字。三年前是3，前年是2，去年是1。”
這么明顯的倒計時，那個挑釁警方的罪犯一定設計了陷阱等著警察踩入，小陣平那么聰明一定不會上當的吧？
萩原研二胡亂想著，可心中的擔憂卻在看到今年那封傳真時擴大到了讓他無法呼吸的地步。
別去！
他試圖阻止松田陣平，可一次次努力卻都以穿過松田陣平的身體而告終。
可惡！
萩原研二呢？這個時間線的萩原研二呢？！快點過來阻止松田陣平上摩天輪啊！
只要你開口，松田一定聽得進去！你倒是出來勸勸他啊！！
松田陣平在女警的阻攔中跳上了摩天輪的72號座艙，他摘下墨鏡，對后方的同事露出了轉入搜查一課后的第一個笑容——依稀間仍有過去那個松田陣平的影子。
“沒事的，像這種事啊還是交給專家吧。”
萩原研二恍惚地目視著他踏入炸彈犯的陷阱，他聽到目暮警官向下屬解釋：“其實到去年為止，松田一直待在爆裂物處理班。”
“照你這么說的話，他說他死去的好友就是……”
“嗯，我想他說的應該是跟他同一個單位，卻在四年前的11月7日，拆除炸彈時不幸殉職的那位萩原警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