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在下。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平靜但迅速地交換著情報。
借著雨聲和濕潤的空氣,降谷零猶豫著仍是問出口:“今晚的任務和這件事有關嗎?”
“哈。”諸伏景光發出短促的輕笑,“表面上當然沒有關系,但如果想借此敲打我的話,也算成功。”
降谷零對星影會的事情一無所知,諸伏景光沒辦法說得很明顯,但即便是這樣語焉不詳的話,降谷零仍然從中聽出幾分兇險。
“不管怎樣,我把話帶給萩原了。他的反應大概我不說你也能猜到。”
“我可不是那種會在危險關頭拋棄朋友的膽小鬼。”降谷零捏著嗓子,夸張地模仿萩原研二的語氣,“越是危險越要一往無前!”
“哈哈哈——”
諸伏景光被他逗笑,捂著肚子半天直不起腰。
原本緊張的氣氛稍緩,降谷零看著好友難得開懷的模樣,嘴角也跟著上揚:“那接下來就到我的主場了。按照計劃,我會想辦法從白蘭地手中奪走‘策反’松田的任務。”
這很難,但不試試誰又知道結果呢?
“你想試著接手這個任務?”和室內隔著一扇屏風,辨不出面容的男人緩慢擦拭著一副古董將棋,“作為一個還未得到組織信任的新人,就想搶走高層的任務,不得不承認,你很大膽。”
降谷零跪坐在蒲團上,身板挺得筆直:“不是大膽,而是權衡利弊后不得不向您諫言。”
在朗姆第一時間沒有質問他情報來源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這說明朗姆更在乎能力和效率,他愿意給予下屬信任,哪怕只是表面的信任。
果然,朗姆感興趣地“哦?”了一聲,示意他說下去。
“那位大人太過謹慎,對待松田陣平這樣的獵物,溫水煮青蛙恐怕只會給他喘息的機會。”
“繼續說。”
降谷零的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膝蓋,這個小動作暴露出他并不如說的那樣淡定,他的所有緊張和興奮當然都被和室內幾乎無處不在的監控收錄:“爆裂物處理班的王牌,警視廳前途無量的優秀警官——這樣的人,他最驕傲的地方恰恰就是他最致命的弱點。與其用所謂的蜂蜜陷阱慢慢腐蝕,不如直接擊潰他的信仰。”
屏風后傳來男人的低笑:“年輕人總是缺乏耐心。”
降谷零垂首,作出一副受教的姿態,心中卻在回憶自己探聽到的關于朗姆性格的情報。這位權限似乎在琴酒之上的代號成員,才是最缺乏耐心的人。
一陣沉默。
朗姆前傾身體,將大半臉探入和室的頂光下,不但沒有讓面容變得清晰,反而像極了能劇中的惡鬼:“她失敗不會有人追究,那么你呢?”
“自然將性命拱手奉上。”
“很好。”朗姆將一枚[角行]打入對面,“那就讓我看看你這枚出其不意的棋子究竟能給我帶來多大的驚喜吧。”
警視廳機動隊的辦公室里,松田陣平忽然打了個噴嚏。
萩原研二叼著pocky湊過來:“怎么了?空調溫度太低?”
星野悠皺眉看向窗外昏暗的天光:“……這場雨,持續的時間是不是太長了點?”
總感覺有什么麻煩的事要來了。
……
那天之后,一直被放養的小葵忽然接到了來自那位先生的直接命令,要求她配合研究課完成一項實驗。小葵快被嚇飛,一度以為自己即將成為組織的棄子,被丟到研究課自生自滅。
這么不爭氣的反應讓她得到了送她去實驗室的琴酒很不客氣的嘲笑。
失聯前,小葵特地叮囑星野悠:“我覺得組織的目的是你,我不在,你千萬要小心。”
星野悠沒把自己的推測告訴小葵。
她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某個同期的計劃,他們大概想不到,被當成敵人防備的白蘭地居然會擔憂松田陣平的安危吧。
系統將一切看在眼里,陰陽怪氣地嘲諷:[你們四個人有四個群是吧?]
星野悠無辜:[這不是紅方的一貫操作嗎?]
雖然大家目標一致,也都非常信任彼此,但就是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和顧慮無法坦誠相待,最后互相使絆子導致黑方坐收漁翁之利。
系統被她噎了一下,半晌沒動靜。
雖然這個系統常常因為太廢物而被星野悠遺忘,但在朝比奈葵被屏蔽所有通訊設備的當下,它的作用就很突出了。
預感到即將到來的陰霾,星野悠果斷讓系統給小葵遞話。
于是當連日的陰雨終于退去,當太陽重歸青色的天空,站在窗邊懶洋洋曬太陽的松田陣平接到了白蘭地的電話——
“今天天氣不錯,約會嗎?”
與此同時,研究課緊急向BOSS匯報,被他們名為配合實則軟禁的白蘭地——失蹤了。
……
琴酒站在山坡的車道旁,指間的香煙飄蕩著絲縷白煙。
伏特加對著通訊器嗯嗯兩聲,轉頭看向琴酒:“大哥,目標已經離開警視廳宿舍。”
他冷冷“嗯”了一聲,抬手看了眼時間——17:58。
計劃本該很簡單:安室透那個情報組的新人負責把松田陣平引到指定地點,上演一出有趣的戲碼,而他只需要在暗處欣賞警察掙扎的丑態,最后再看子彈貫穿他的頭顱,讓這位警視廳的爆處組王牌死在無聲無息的暗殺之中。
干凈,利落,是他一貫的風格。
但就在十分鐘前,研究課的廢物突然向他報告,稱白蘭地擅自離開實驗室。緊接著他就得到消息,安室透錯失時機,白蘭地搶先一步將松田陣平約到了計劃中的地點。
琴酒掐滅煙蒂,眸光滲著冷意:“很好。”
伏特加被他的殺氣嚇得一哆嗦:“大、大哥?”
“閉嘴。”
他死死盯著監控屏幕。松田陣平和白蘭地剛到天臺,此時正站在觀景臺上,若有所思地環顧四周——那姿態放松得簡直像是在逛自家后院。更該死的是,白蘭地挽著松田的胳膊,臉上露出可以溺死人的甜蜜微笑。
早就安裝在觀景臺的竊聽裝置忠實地記錄著他們的聲音,令琴酒不得不旁聽他們“約會”。
“這里的風景是不是很不錯?可以看到整個東京的景色哦。”白蘭地張開雙臂,任由清風吹起她肩上的長發。
本該隱蔽、環環相扣的計劃,此時仿佛已經變成了白蘭地追求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