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松田的手依然很穩(wěn),槍口直指著對面那個明艷俏皮的女人:“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如果我拒絕會怎樣?”
白蘭地笑容不變,但手指輕輕敲了下桌面。遠處某個亮點一閃而過——那顯然是狙擊槍的瞄準鏡反光。
“那就太遺憾了。”她嘆息道,“畢竟樓下停車場里,有位警官的車剛停進來呢。”
松田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20:00整,一個模糊的人影忽然出現(xiàn)在對面大樓機房的窗戶中。那是個穿著皺皺巴巴西服的中年男人,神色慌張地四處張望,似乎隨時會有殺手破門而入。
白蘭地舉起紅酒杯:“時間到了,親愛的。”
[等等,我再跟你確認一遍。]表面的對峙之下,意識中星野悠的語氣還算平靜,[那邊那個男人并不是真的組織成員,對吧?]
小葵眨了眨眼睛,在心中回應:[我今天早上才離開研究課,具體的情況不是很清楚。但總之和你那個金發(fā)同期逃不開關系。不知道他跟朗姆說了什么,組織似乎認為相比于我,他能更有效率地策反你。今天這個任務朗姆甚至親自去請琴酒協(xié)助他。]
仗著思想遠比語言表述更準確迅速,小葵把自己知道的情況通通告訴小伙伴:[我得到的消息是,安室透打算讓別的警察目睹你對叛徒開槍的場景,以此斬斷你的退路,逼迫你向組織靠攏。]
[但組織需要的是警察松田陣平,而不是松田陣平這個人。如果我殺人的場面被人看到,對組織又有什么好處?]
小葵:[所以琴酒會安排狙擊手先殺死叛徒。如果你投靠組織,證據(jù)立刻就會擺到刑事部的桌子上,如果你拒絕,那就只有鐵窗淚等著你了。]
星野悠嘲諷道:[還真是把警視廳玩弄在鼓掌之中啊,組織。]
但是,既然已經(jīng)打算徹底折斷松田陣平的傲骨,對尸體開槍這種手段怎么可能滿足那些烏鴉的胃口呢?
[小葵。]她忽然問,[你們設計目睹我殺人的警察是誰?]
朝比奈葵愣了愣:[就是普通警察……]
后面的話戛然而止,她順著星野悠的視線看向樓下——三十層的高度也無法遮掩那個男人銳利的氣質,萩原研二仰頭望向天臺,漸漸消失的天光讓他的眼眸亮得驚人。
小葵:[萩原研二為什么在這里?!]
似乎是故意卡點回應主人的驚詫,白蘭地的手機忽然震了震。她意識到什么,飛速打開手機,甚至顧不上自己正在演戲。
最新的消息是基安蒂發(fā)來的,那個女人用邀功的語氣說:【白蘭地,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Chianti】
小葵捂住手機,一臉懵逼。
基安蒂你究竟在搞什么啊?我又沒讓你引萩原研二過來,你為什么要擅自行動?!
星野悠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開口道:“看來你的下屬不怎么聽話,他背著你將我的同事引來這里……大概是以為他會影響我們的感情?”
說到后面他的語氣都不太自信了。
基安蒂這種腦回路是真實存在的嗎?
因為感謝白蘭地的知遇之恩,認為白蘭地看上了松田陣平,所以就趁著任務的機會讓“見證者”變成萩原研二。
不管初衷是什么,基安蒂這番操作堪稱瞎貓碰到死耗子,差一點就命中了松田陣平的死穴。
想想看吧,松田陣平的手指扣下扳機,子彈穿透陌生人的胸膛。鮮血仿佛隔空濺在他的臉上,溫熱黏膩,像是永遠也擦不掉的罪證,將正義、使命、底線通通腐蝕殆盡。而這時,當他轉身,卻看見萩原研二站在不遠處,那雙含笑的眼眸里是被深淵染黑的他。
多么諷刺,多么絕望。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松田陣平真的站在危險的懸崖邊緣——留給他的時間已經(jīng)所剩無幾。
……
遠處的山坡上,琴酒親眼看到獵物慌不擇路的鉆進獵人一早設下的陷阱,嘴角慢慢揚起一個扭曲的弧度:
“基安蒂,開槍。”
“收到。今晚的月色可真適合收尸呢~”
此時諸伏景光剛剛抵達琴酒指定的點位,假設好狙擊陣地。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位置與基安蒂和任務目標所在點形成了一個微妙的三角形。這個位置并不適合狙擊,甚至也不是狙殺逃亡獵物的最佳視野。
反倒是——
諸伏景光輕移狙擊槍,十字準星晃過搖晃的樹影,最終定格在一個熟悉的人身上。
——反倒是很適合對另一幢高樓的頂層開槍。
“綠川,”琴酒的嗓音混雜著電流聲,刺痛諸伏景光的耳膜,“你的任務是在目標開槍后,解決他。”
戰(zhàn)術電腦彈出一張證件照——天藍色的背景中,松田陣平穿著筆挺的藏藍色制服,領帶系得一絲不茍,嘴角抿成一條緊繃的直線,唯有眼睛里畢露的鋒芒無法掩蓋。
看到他的那一刻,曾經(jīng)有多慶幸執(zhí)行狙殺任務的不是自己,此刻的絕望就成百上千倍排山倒海般向他壓來。諸伏景光幾乎無法呼吸,就像是有人正扼住他的脖頸,喉嚨陣陣發(fā)緊。
怎么辦?
他該怎么提醒松田?
如果子彈射偏一點,琴酒有多大概率相信他是能力不足?
“砰——”
猛烈槍聲炸響的瞬間,諸伏景光的手指猛地一顫,他幾乎用盡意志力才勉強控制住自己。
槍聲來自通訊器,是基安蒂,她執(zhí)行了狙殺目標的任務。
目標胸口炸開的血花讓基安蒂有些興奮,她按捺住雀躍的心臟,在頻道中發(fā)言:“琴酒,我聽到你給綠川的命令了,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們的任務不是策反那個警察嗎,你殺了他,白蘭地怎么辦?”
“哼。”琴酒冷笑,“從來就沒有策反警察的任務,那種幼稚的童話只有白蘭地會信。”
諸伏景光握著狙擊槍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瞄準鏡中的畫面跟著微微顫動——松田陣平正笑著和白蘭地說話,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渾然不覺。
現(xiàn)在有能力救下松田的恐怕只有以情報員身份參與任務的降谷零。但諸伏景光不能直接聯(lián)系他,穩(wěn)妥起見,他要立刻把消息傳遞給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