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叫凌青雨。
我出生的時候下了一場小雨,輕潤著干涸的土地,父親希望我像這場雨一樣學會奉獻,綻放光彩。
至于“青”嘛,爸爸說媽媽的一輩子太苦了,希望我的人生像小草一樣蔥蘢長青,快樂幸福。
所以我的名字特別簡單,盡管簡單,但它包含的意義也還算深遠。
我喜歡我的名字,但不是單單喜歡就可以活成這樣。
16歲,我失學了。
至今還記得那天的陽光普照著大地,刺的我的額頭發(fā)燙,眼眶子發(fā)熱。被當事人指證的我被強迫性的扣上了“小偷”的名號,沒有人信我,除了我的父親,但他無名無勢,幫不了他無助的女兒。
16歲,我步入了社會,父親的朋友介紹我去做一名裁縫,走投無路的我自然把這當成救命稻草,就這樣,半年中,我成功的從學徒變成了一名真正的裁縫。沒有太多的感慨,只記得在做學徒的路上,細小的針頭無數(shù)次扎破我的皮層,我第一時間關(guān)注的不是疼不疼,而是血有沒有弄到顧客的衣服上?因為招上了要罰錢,我沒錢。父親也沒有。這是我1年裁縫路上謹記在心的事。
17歲,父親朋友的裁縫店倒閉了,我再次失業(yè)了,這次的失業(yè)沒有讓我很慌張,我待在家里一點都不著急。可能是經(jīng)歷過了,也可能像父親講的那樣,我“皮毛癢了”,不上進了。
現(xiàn)在的我18歲,成年的第一天,我給自己改了個名字,叫凌輕雨。我要輕輕的雨,像我來時那樣,輕輕地來,輕輕的走。不要耀眼的青,因為幸福太難,對我而言太過奢侈,喜歡多愁善感,痛苦于自己無能為力的自己注定無法“蔥蘢長青”,竟然如此,倒也不必禍害這樣一個好字了。
父親知道我擅自改名非常生氣,抓著衣架說要抽死我,我沒有躲,任他抽我,抽了不到幾下,父親就卸了力氣。
我看到一向要強的父親眼睛微紅,丟下衣架,收拾好自己的衣著,穿上藍色襯衫,帶著家里的幾個蘋果。
他要去找母親。
母親曾經(jīng)說過她最喜歡看到父親穿藍色襯衫的樣子,精神、有氣質(zhì)。但今天父親的頭發(fā)雜亂不堪,我知道他想去吐出心里的痛苦,他要告訴母親,他們的女兒是多么的不孝、不成器,竟擅自改了這個字。
扯回記憶,我正在大街上發(fā)傳單。一個月前父親眼角的那一抹微紅開始模糊,事實上,整天刻意模糊自己的心的我也沒空回憶這些,也不想回憶這些。
“您好!萱萱大鍋肉看一下!”我扯著傳單遞給路人。那個人沒有回我,他徑直離開了。
我已經(jīng)發(fā)了2個星期的傳單了,早就習慣了,這種拒絕的形式還算好的,總比那種非但不接,還要指著你的頭罵你一頓的要好得多的多得多。
天色漸晚,我收拾好未發(fā)的傳單,脫下小熊服。衣服很悶很難受,我擦著汗,提著小熊服進店里去。店主是一位有著3個女兒的阿姨,當初找不到工作,可能她看我小,又可憐,就把這個工作給我了,我很感謝她。
“輕雨,回來了呀!”萱勤大聲吆喝著,她是店主的大女兒,年齡大我7、8歲的樣子,大學畢業(yè)之后因為選課不好,找不到工作,就來自家的店里面搭把手,也算得上一份工作了。
“嗯,剛回來。”我放下手中的玩偶服,把未發(fā)的傳單放回收銀臺后面的柜子里。收拾好衣服,解下發(fā)圈用手扎了扎因為玩偶服弄亂的頭發(fā)。
“萱勤姐,那我先走了哈。”我走到門口扶著門框說著。今天還要回家?guī)透赣H蒸饅頭,得快點。
“好誒,路上慢點哦。”她邊擦桌子邊喊著。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思考,一天7小時,一小時18塊錢,難道我的一生都要這樣過嗎?我能怎么辦?父親怎么辦?他年紀越來越大,身體越來越差,我怎么才能讓他幸福呢?
在他眼里,他的女兒什么都不顧,但其實他的女兒想得很多,多到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自處,多到自己心中只感覺無力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