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剛命人將抓來的帶去天牢,兵部尚書就一臉惶恐地進殿來報:“啟稟陛下,此前玲瓏郡主帶來的一眾滑族士兵昨日都未報道,經(jīng)臣調(diào)查他們都已經(jīng)…已經(jīng)人去樓空了。
梁帝心想:好啊,果然是小看了玲瓏,不愧是多年的滑族掌權(quán)人,他明明知道她年紀輕輕不但以一己之力將幼妹撫養(yǎng)長大,還接管了政治軍事力量,怎么最后還是將她當成是普通的后院女子呢。
距離她攜全族投誠已經(jīng)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滑族人早已入鄉(xiāng)隨俗,以普通民眾扮相行走,根本無法辨別。
梁帝只好派人一路便裝追蹤,另外快馬加鞭傳信給駐守北境的林燮,令他務(wù)必攔住玲瓏郡主一行人。
木蘭城里,林燮收到梁帝的快馬密信,臉色沉重,緊急召集各部副將開會商議對策,在幾個重要關(guān)卡都安排了人手密切監(jiān)視任何異常。
約莫過了十天左右,赤焰十六副將之一的殷奇在巡邏時覺察到一絲不對勁,方才過去的一行鏢隊說是護送一家老小搬家,拖了十來車箱子,但馬車留下的車轍卻非常深,而且剛才城門士兵檢查的時候,他掃了一眼被護在中間的老婦人,面色慘白,似乎非常虛弱,但腳步還算輕盈,不像是垂暮之人。
殷奇派人去給林燮送信,自己則帶了一隊人馬朝著那一行人離開的方向追去。
扮成老婦人模樣的玲瓏看著漸漸遠去的城門,心里略略松了口氣。
璇璣十分擔心長姐月子就沒有調(diào)養(yǎng)好身體,現(xiàn)在又要受趕路的顛簸,哪里支撐得住。
但她們時間緊張,確實不能放慢腳步。
前面就是與其他族人約定匯合的地方了,等到了大渝,她們可以重新開始。
就在這個時候,她們聽到了后面不遠處馬蹄聲開始靠近,為首的正是北境的守城大將林燮,玲瓏面色一緊,看來一場硬仗不可避免。
就在林燮帶人快速逼近的時候,原本躲在馬車里的滑族士兵將玲瓏和璇璣團團圍在中間,既然逃不掉,那就拼死一戰(zhàn)。
玲瓏沒有給林燮任何說話的機會,一把掀了偽裝,拔出長劍帶頭就沖了過去,然后大喊:“璇璣,快走!”
璇璣看著長姐的背影,明白了她是抱著必死之心為自己爭取時間,啞著嗓子低低喚了一聲:“姐姐……”
她的衣衫上很快就沾滿了血跡,在戰(zhàn)無不勝的林燮面前,玲瓏沒有任何勝算,璇璣也沒有任何機會。
盡管林燮早已交代了要留玲瓏活口,但她并不領(lǐng)情,直直地撞上了一個將士的劍上,鮮血從她纖細的脖頸處噴射而出,在璇璣的面前緩緩倒下。
璇璣抱起奄奄一息的玲瓏,聽到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活下去……你要活下去,帶著姐姐的那份一起。”
她的手緊緊抓住璇璣的領(lǐng)口,又念了一聲兒子的名字:“景桓,是娘對不起你。”
那日梁帝將孩子帶回宮后便派人送信來說交給了皇后撫養(yǎng),還有他給兒子取的名字,景桓。
只要景桓平安,璇璣活著,她滑族就不是沒有可能顛覆大梁王朝,那她也就沒有白死。
林燮慢慢走近,玲瓏撐著最后一口氣對他說:“告訴蕭選,如果璇璣和景桓有任何不測,我就是在地府都不會放過他……”
之后再無生息。
林燮看著面前的兩個女子,略有不忍,但滑族女子的本事不可小瞧,他下令先將所有人集中收押。
回府之后他與晉陽說起今日的事,她也不禁感嘆:“說起來玲瓏公主也算是有膽識有謀略的人,終究是沒過情字一關(guān)。可憐那個孩子出生就沒了娘,就盼皇后嫂嫂永遠都不知道他的身世,否則怕是也會真的怨了皇兄。”
第二日,殷奇就負責(zé)送玲瓏公主的尸身,還有璇璣公主一行人回京。
梁帝提前收到了消息,一時間沉默無言,一年多的相處怎會沒有情誼,如今玲瓏已死,唯一的遺愿是要他善待璇璣和景桓,景桓本就是皇子,現(xiàn)在養(yǎng)在皇后膝下已經(jīng)是最好的安排,至于璇璣……
經(jīng)此一遭,他也領(lǐng)教了滑族女子的厲害,必然不可再放虎歸山。她們主動歸降后又叛離,本是死罪,留她一命,罰入掖庭,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璇璣直接被帶回皇宮進掖庭,沒有再見到梁帝,第一晚她睡不著覺,當日的滑族士兵被梁帝下令處死,成年女子被送去當了官妓,一同被罰入掖庭的都是與她年齡相仿的孩子,最小只有六七歲,最大也不過十三。
這屋子又潮又破,擠了二十多個女孩子,門窗都被關(guān)得緊緊的,璇璣就窩在角落里,手指摩挲著里衣的領(lǐng)口處,目光炯炯地望著某個地方:長姐,我會盡我之力護住族人和景桓,毀了蕭選的江山,為你報仇!
滑族女子的媚術(shù)是皇室秘密,璇璣抓住機會將所有女孩子都召集起來,沉靜地說道:“如今梁帝老賊將我們都困于宮中,于我們而言也是機會。從今日起,紅袖招正式成立,我會將滑族媚術(shù)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你們,白日里你們姑且老實做事,夜間再來我這兒領(lǐng)取任務(wù),若有打聽到重要情報,務(wù)必盡早來報,以待來日。”
玲瓏顯露出了不符合年齡的成熟與穩(wěn)重,面前的女孩子們面面相覷,最后還是幾個年紀稍大些的站出來率先說道:“聽憑公主殿下吩咐。”
聽到“公主”的這個稱呼,玲瓏釋然地笑笑:“如此成了掖幽庭的罪奴,若是讓別人聽去你們還喚我公主,少不了一頓責(zé)罰,早些改口了吧。”
“是。”
“天下人總是以男子為尊,但我滑族不然,我姐姐以女流之輩支撐國祚多年,最后也就是敗在了情之一字。我輩定要以此為戒,絕不可重蹈覆轍。滑族復(fù)興的大任便都落在我們的身上。”
“是,般若一定牢記。”
循聲望去,是一個八九歲模樣的女孩,面容稚嫩,唯獨那雙杏眼中滿是篤定和堅韌。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