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入宮小住后，蒞陽也帶著兒子蕭景睿來拜見太皇太后，沒想到就在這里診出了喜脈。

“好呀，連蒞陽都要有第二個孩子了?！?/p>

蒞陽眼中情緒不明，這是她與謝玉的第一個孩子。

晉陽也很是為她高興，甚至直言要召謝玉進宮來接她回府。

蒞陽不愿如此大動干戈，還是沒能拗過長姐。

謝玉收到消息之后，怔愣在原地半晌沒有回過神來，身邊的同僚打趣道：“侯爺這是高興傻了？又不是第一次做爹了呢。”

這話對也不對。

按理來說，他的第一個孩子是由一個名叫佳言的女子所孕，卻被他親手斷送。

可是如今，蒞陽有孕，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他丟下手中的一切軍務，行色匆匆地往宮里趕。

太皇太后宮中圍了許多女子，可是他在人群中只能看見低著頭，笑容嬌羞的那個女子，那個被人喚做謝夫人的女子。

“蒞陽……”

終于有人發現了謝玉的身影，笑著說：“謝侯爺來了?！?/p>

謝玉是在上次出征歸來之后受封為三品軍侯的，眾人都開始奉承蒞陽慧眼，選了一個極好的夫婿。

“微臣參見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各位娘娘?！?/p>

謝玉是外臣，對宮中娘娘不甚熟悉，禮儀做到這個程度已經是盡力了。

“好了，快去看看蒞陽吧。”

言皇后掩嘴淺笑，看著謝玉帶著些微激動的神情一步一步走向蒞陽，心里酸酸的，眼里熱熱的。

“蒞陽……”

他在蒞陽身前緩緩蹲下，尤且記得還有這許多人在場，謝玉強自忍住了想要將女子攬入懷中的沖動，溫柔問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蒞陽輕輕搖頭，轉身向太皇太后告退：“皇祖母，蒞陽先行告退了。”

“快回去好好養胎吧?！?/p>

太皇太后瀟灑揮手，目送著謝玉與蒞陽這對璧人走遠。

“謝玉此人，不容小視啊?！?/p>

在宮中活到這把歲數，若論識人之力，誰也比不上這位太皇太后。

果然如晉陽所說，林暖在這宮中只住了十日就待不住了。

“怎么了，暖姐兒？”

林暖的小臉上露出了難得的不耐，手里搖晃著撥浪鼓逗弄著榻上的林殊：“四皇子和五皇子天天在女兒跟前晃悠，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一些沒頭腦的話，女兒實在不想應付了?！?/p>

晉陽聞言忍俊不禁：“你呀你。”

她哪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兒，想來是被煩得很了，才會有此一言。

言皇后和越貴妃心里的小算盤并不難猜，林樂瑤也曾提醒過她，只不過礙于是一家人的情份上，她還是想維持表面上的和諧。

“那咱們后日就出宮回家?！?/p>

晉陽溫柔地摸摸林暖的小臉，又重復了一遍：“咱們回家?！?/p>

赤焰帥府才是他們的家。

林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興高采烈地去收拾自己的行禮了。

“公主殿下?！?/p>

晉陽復又拿起書案上那封已經拆開的信件，反復閱讀，最后貼在了心口的位置：“燮哥已經平安抵達木蘭城，我們回家等他?！?/p>

“是，公主殿下?！?/p>

桂嬤嬤從小進宮，歷經兩代帝王，說一句晉陽嫁的最好也不為過。看著那樣一個嬌滴滴的公主長成如今能獨當一面的帥府當家主母，她總覺得有說不出來的窩心。

“暖姐兒這個脾氣是隨了樂瑤了，就不知道小殊長大后會是什么樣子？”

蒞陽有孕讓她想起了懷林暖和林殊的時候，吃苦不假，可有林燮陪伴，心里總是甜的。

馬車搖搖晃晃地在謝府門口停下來，謝玉翻身下馬，向蒞陽伸出了手。

“蒞陽?！?/p>

這三年的相處，謝玉盡心盡力地照顧與體貼還是打動了蒞陽，夫妻倆的感情好了不少，就算蒞陽內心里仍然為當初的情人的宇文霖留下了一個角落，也擋不住謝玉如此溫情長續的攻勢。

“有勞夫君。”

蒞陽在宮里的時候就已經有太醫診過脈了，謝玉又將府醫喚來再三叮囑，蒞陽只需要休息就好。

這一次懷孕，她終于不用再日夜心驚了。

蕭景睿已經知事，又得了嬤嬤交代不能沖撞母親，只是乖巧地陪伴一旁：“母親?！?/p>

他是兩姓之子，喚蒞陽為母親，喚卓夫人為娘，以示區分。蕭景睿從小在蒞陽身邊長大，可按照約定，他再過兩年就需要去天泉山莊習武了。

“景睿，你放心，無論如何，你都是母親最疼愛的孩子?！?/p>

這句話好巧不巧落進了滿心歡喜走進來的謝玉耳中，猝不及防的對視，還是蒞陽率先挪開了眼神。

謝玉的心情就像是從炎熱的夏天落入寒冬，五年癡等，再加上四年呵護，都抵不過她與那個男人的一夜歡好？

“父親?！?/p>

蕭景睿知道父親一向嚴厲，因此敬重之心遠大過親密之意，他小小的身板立在蒞陽身邊，就像一個護衛一樣，刺痛了謝玉的眼睛，更是在提醒一些他永遠都不想記起的事情。

“蒞陽，你該休息了?！?/p>

謝玉的口吻并不是在征求蒞陽的意見，可她亦沒有二話，溫柔告訴蕭景睿：“你先回房去吧，明日再來看母親?！?/p>

“是，兒子告退?！?/p>

蒞陽一直等到蕭景睿走出房間，才調整姿勢要躺下休息，卻沒想到謝玉也脫去了外衫。

“這天還沒黑呢。”

謝玉手上的動作沒停，直到兩人同在錦被之下，他的大掌準確地摸上她的小腹，在她耳邊說道：“蒞陽，我們終于有孩子了。”

與在人前的果決不同，這句話謝玉說得動情又卑微，他一直都在靜靜等待蒞陽能夠回頭看他，如今她的腹中孕育著兩人的血脈，對他而言或許也是一種寬慰吧。

蒞陽無法對謝玉說什么狠話，從來都沒有過，她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我要睡了?！?/p>

“睡吧，我陪你?！?/p>

謝玉執著地靠在她身邊，正像是一個執拗的孩子一樣：“我要陪著你?！?/p>

寸步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