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燮越聽越覺得有理，常年征戰的經歷讓他陷入了思考的窄路里，反倒是暖姐兒旁觀者清，可以一語點醒夢中人。

“所以女兒想著不如將計就計，趁機生擒歐陽淮與聞錚二人，要知道大渝多年來也就出了這么幾個將才，既然皇室有意培養他們接管皇屬大軍，只要少了他們倆，大渝必定陷入軍權之爭。”

林燮摸了摸暖姐兒的發髻，說道：“暖姐兒啊，你要是男兒之身，必定能繼承我的衣缽，接管赤焰軍。”

暖姐兒笑了笑，“我畢竟自小隨著爹爹學習兵法武術，當然不能墮了我赤焰將府的名聲。小殊天資更在我之上，只要爹爹好好教導，還怕他不成才嗎？”

林燮覺得姑娘是爹娘的貼心小棉襖這句話可真是沒錯啊。

“暖姐兒，你告訴爹爹，這次你執意要來北境，甚至背著我和你娘進宮去求太皇太后，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原因？”

林暖臉上的笑容滯了滯，“爹，果然是什么都瞞不過您。”

她伏在林燮的膝頭，就像小時候一樣：“我知道您和娘都在為我的婚事擔憂，生怕皇后娘娘或者貴妃娘娘中的哪一個說服了皇帝舅舅，就要把我指給皇子了。不是我對皇子還要挑挑揀揀，只是我確實一個都不喜歡，我喜歡的是……”

“是你殷奇叔叔家的小子？”

林燮能感覺到林暖的脊背突然僵滯，輕輕拍了拍她：“殷家那小子是我看著長大的，是個好苗子。”

林暖再看向林燮的時候，眼睛紅紅的：“乖女兒，爹年輕的時候呀，對男女一事很是遲鈍，不知道皇后傾心陛下，更不知道你娘鐘意我。后來成親了，我看出了你姑姑和姑父彼此有情，現在是你和林家那小子，你以為我當真不知道你及笈禮上戴的玉簪子哪兒來的嗎？”

林燮的眼神從林暖的臉上移到了她的發上，即便是戎裝打扮，她依然戴著那根玉簪子：“只是這手藝可比不上你爹當年的水平。”

林暖只覺得心里一股暖流：“爹……”

“先別急，這事兒得你娘同意，而且就眼下來看，這可不算一樁門當戶對的婚事，殷家小子可得爭氣才行。”

就在林暖回屋的路上，一個半大少年穿著一身勁裝站在一旁等著，那是殷奇的嫡長子殷思朗，比林暖長上兩歲。

他沒有猶疑，只說了一句：“我會掙下功名，風風光光地上門向林帥提親，娶你為妻。”

沒過幾天，歐陽淮又領了一隊人馬來挑釁，殷奇奉命迎戰，殷思朗則第一次作為副將出征，兩日后方歸。

林暖是在他出發半日后才知道，再見他的時候軍醫還在一旁料理他肩上的傷。

林暖沒有像尋常女子一樣見血就哭哭啼啼，只是低低地說：“你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

殷思朗爽快一笑說：“沒有了，你該看看那些人才慘呢。這次我們大獲全勝，父親生擒了歐陽淮，已經單獨關押起來了。”

林暖又在旁邊坐了一會兒，聽說林燮要審訊歐陽淮了，才起身打算離開。

剛走出兩步，就聽殷思朗猶猶豫豫地開口：“暖兒，那個歐陽淮只是皮囊好看些，你不要……”

“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林暖瀟灑地頭也沒回走了，留下殷思朗獨自一人少年哀怨。

不過殷思朗確實沒說錯，眼前的少年的確樣貌出色。

歐陽淮雖被抓了，但林燮向來善待俘虜，他看上去一點也不狼狽。

歐陽淮看到一個少女走進來，不禁猜測她的身份，后來才知道她就是清河郡主，赤焰主帥與大梁長公主的掌上明珠，而他聽了半晌才知道此次生擒自己的主意竟是她提出的。

林燮看歐陽淮哪怕被擒也依然沉穩，臨危不懼，很是贊許。

但他畢竟是大渝人，便說道：“歐陽淮，本帥不會殺你，但也不會放你走，除了歸降就是死，我給你時間好好考慮。”

看到殷奇出現在門口的身影和遞來的眼神，林燮補充道：“說不定過幾日，本帥還能讓你們師兄弟團聚呢。”

歐陽淮聽到這里，臉色才猛的一變，聞錚！

將人押下去之后，林暖興沖沖地向殷奇發問道：“殷叔叔，你們究竟如何抓到的歐陽淮啊？”

殷奇習慣性地摸摸自己的下頜，說道：“多虧了郡主機敏，歐陽淮雖然才高，但畢竟年輕，以為我們還跟前幾次一樣將他們打回去給個教訓就會作罷，我們是假意撤退的時候，思朗帶人從兩側包抄，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雖然他是武狀元，但雙拳難敵四手，我們這邊輪番上陣，他也吃不消呀哈哈。”

林暖若有所思：“那聞錚呢，叔伯們打算如何應付？歐陽淮被抓，他必然是會起了防備之心。”

林燮與殷奇相視一笑，“聞錚是歐陽淮的師弟，關心則亂，還得用歐陽淮做一回餌了。”

林暖提醒道：“他們兩人同門師兄弟，彼此勢必非常了解，爹爹可要多加小心和提防。還有，不管我們能不能抓到聞錚，女兒想請爹爹派人潛入大渝打聽歐陽家和聞家的動靜。”

林燮聞言一個挑眉：“你的意思是說？”

林暖自信一笑，“歐陽淮多年學習兵法，若說天下有他仰慕之人，除了爹爹還能有誰？大渝皇帝生性多疑且殘暴，知道歐陽淮被生擒之后，必定大怒，恐會牽連他的家人，讓他承我們一個情更便于招安。”

林燮點點頭：“要是他執意不肯呢？”

“那就只能多養他一段時日，再讓他毫發無損地回到大渝了，但到了那個時候，大渝皇帝還肯不肯用他，就與我們無關了。”

自那以后，林燮就讓軍醫調好不傷身的軟骨散讓人給歐陽淮送去，自己則集中精力誘捕聞錚。

沒想到聞錚確實非常沉得住氣，幾次假消息都沒能讓他上當，林燮不得不另想他法。

而林燮派去大渝的人也傳回消息說，歐陽家這幾日果然生變，歐陽淮所在的長房因他被敵軍生擒的事情而受了重創，二房為了奪權甚至捏造了他父親與赤焰來往的密信，大渝皇帝震怒，下令將歐陽家長房不論男女全部下獄，等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