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金陵城的日子就像是前世的童年，林殊在林燮和各位叔伯的教導下鍛煉武藝和兵法，去黎崇老先生那里聽學，其他的時間就與景琰一起鬧騰，有時候后面還跟著景睿和豫津兩個跟屁蟲。

言豫津的身體不如他兄長，林樂瑤生怕他出了什么差錯便總是拘著他，直到今年才勉強松口帶他一同去獵宮。

從未離開過金陵城的小少年那里便見過這等遼闊的場景，一下馬車就像即將脫僵的小野馬撥弄馬蹄一般急不可待了。

“豫津。”

“林殊哥哥。”

林殊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一會兒就跟在林殊哥哥身邊，我會教你的。”

“是?！?/p>

言豫池不在，在弟弟出門之前幾日反復叮囑要跟好林殊和其他人，絕不能單獨行動。

對于林殊來說，在地獄走過一圈之后最懷念的就是這段時光了。

唯一遺憾的就是霓凰因穆王妃即將生產，不得不回云南。

好在沒過幾年她就會回來，太奶奶就要為他們主婚了。

林殊特地找了一塊上好的玉石，偷偷雕了一根玉簪，圖樣選的是穆王府院里最美的桃花，就當作給她留個念想。

盡管林燮與晉陽百般不舍，林暖出閣的日子如期而至。

大婚前夜，晉陽按照慣例陪著林暖。

她眼眶微紅，看林暖像小時候那樣趴在她的膝頭，烏黑的秀發披散開來。

“一轉眼你就長這么大了，要嫁人了，娘真舍不得你呀?！?/p>

林暖微微哽咽的聲音傳來：“娘，明天您可別哭，您要是哭了，爹就更忍不住了。”

“是啊，你爹最是疼你了，千嬌萬寵，誰都不能說你半句，這會兒估計自己已經躲在屋里抹眼淚了?！?/p>

母女二人私話片刻，晉陽就拿出了一本小冊子，遞給林暖說：“這個你一會兒自己看看，長安侯府后院一向干凈，思朗身邊沒有人，難免青澀一些，但你也千萬不要什么都隨著他。如今大梁男女成婚年齡都小，過早生育于女子身體傷害太大，所以娘親將你留到現在。你自小習武，底子強健，但也不可大意。”

林暖乖巧地聽晉陽囑咐，明日出嫁之后，一切也就都不一樣了吧。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赤焰帥府和長安侯府就開始忙碌起來，晉陽看著身穿大紅嫁衣的林暖，梳頭、開臉、戴上鳳冠，再由她親自披上蓋頭，她輕聲在女兒耳邊說：“娘的暖兒，今天就要出嫁了?！?/p>

林殊只有十歲，林燮和晉陽請了言闕和林樂瑤的長子言豫池來作為娘家兄弟背林暖出門。

殷思朗與林暖站在堂上，望著坐在上首的林燮和晉陽兩人恭敬行禮，林燮肅聲說道：“思朗，今日我將暖兒嫁予你，盼你二人日后能夠夫妻同心，攜手共度。”

他頓了頓，“暖兒是我與晉陽唯一的女兒，自小如珠如寶，我林家沒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種道理，赤焰帥府也將永遠是她的底氣?！?/p>

站在一旁的林殊忍不住出聲道：“還有我！”

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他也毫不退卻地仰著小腦袋，對高出他半身的殷思朗說：“若你對長姐不好，先過我林殊這一關?！?/p>

殷思朗感念岳父母的信任與托付，長揖到底，正色回道：“小婿明白，岳父母在上，殷思朗在此承諾愿效仿岳父母，與暖兒一生一世一雙人?！?/p>

殷思朗與林暖大婚之后，梁帝就召見了林燮商討日后駐守北境的安排，最終決定先由赤焰主帥林燮與長安侯殷奇返回主事，五年后再讓殷思朗與林暖夫妻前去接管。

林殊已經開始秘密組建自己的江湖勢力，利用前世的情報招攬了最初一批能夠重用的心腹，尤其是提前找到了前世赤焰軍的親信，并成功在謝玉和夏江身邊安插了暗樁。

借助蕭景睿這一兩姓之子，謝玉與天泉山莊越走越近，只等梁帝選定儲君人選，就以未來天子名義對卓家進行招安，而林殊則早已掌握了知曉當年那件隱情的重要人物，坐等合適的時機。

另一邊，懸鏡司里夏江仍然是那個鐵面無私，忠心為君的首尊，是梁帝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但誰也不知道林殊手里多了一張前世沒有的王牌。

兩年后，也就是開文二十一年，梁帝正式冊立越貴妃所出的四皇子蕭景宣為太子，而由言皇后膝下的五皇子蕭景桓為雙珠親王，封號睿，并下旨為二人選妃。

正陽宮里，言皇后怒不可遏，她根本想不通梁帝為何會作出這樣的決定，由她親自教養的皇子竟然不能為主東宮，讓她還有何顏面掌管后宮，她都能想象得到明日后妃來請安時越氏那張得意的臉。

而昭仁宮中，越貴妃和新晉太子則是樂不可支。

“我兒果真是爭氣，如今陛下冊封你為太子，何愁來日?！?/p>

蕭景宣還沉浸在狂喜之中，只聽越貴妃繼續說：“如今頭等大事就是給你選一個得力的岳家，要說起來主要還是軍中力量最為要緊，可惜林家的嫡長女已經出嫁，穆王府和謝侯府家的又都還未到適婚的年紀，我看先留出一個側妃的名分吧?！?/p>

“一切都聽母妃的安排，兒子無有不從的?！?/p>

眼看著太子的冊封禮風風光光地大肆操辦，言皇后和譽王就像心里有刺一般看什么都不順眼，好在梁帝依然看重，甚至破例讓譽王提前兩年參與朝政。

因此在言皇后的安排下，譽王儼然成為了能夠與太子對抗的一股勢力，只不過不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法說服長兄言闕立場分明地站在她和譽王身后。

“嫂子，兄長究竟是為何不愿？”

林樂瑤被言皇后召入正陽宮敘話，屏退眾人后直言問道：“景桓從出生后就養在本宮膝下，與親生子無異，兄長便是他名正言順的舅舅啊。”

“皇后娘娘，侯爺會永遠忠于皇室正統，也會永遠將大梁放在首位，這樣不就足夠了嗎？”

“不夠！”

言皇后聽不得林樂瑤對她說這些推拒之詞：“難道你真以為本宮不知道當年陛下曾經許諾了你什么？”

林樂瑤面不改色心不跳：“臣妾不知道皇后娘娘在說什么。”

“你……”

方才那句話已然是有失中宮儀態，言皇后只能咬緊了牙關，強忍著怨憤讓林樂瑤離開。

“臣妾告退。”

林樂瑤在轉身之前留下了一句話：“娘娘，往事不可追?！?/p>

看起來似乎只有她一個人還沉溺在十幾年前的糾葛和不甘之中。

在皇子岳丈的選擇上，言皇后與越貴妃也是互不相讓，越貴妃給太子選了世代書香的嚴家女為太子妃和兵部尚書的李家女為側妃，言皇后就定了梁帝新寵近臣的朱家女為譽王正妃和翰林院侍郎的溫家女為側妃，這對臺打得所有人都嘆為觀止。

“太子和譽王結親，這接連不斷的喜事反倒是鬧的我有些頭疼。”

林樂瑤跟晉陽說起的時候還忍不住地扶額。

“你都多大的人了，當著小輩的面也沒個正形?！?/p>

晉陽調笑著，特意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林暖：“今天是暖姐兒出了雙月第一次回娘家，快把瑾哥兒和瑜姐兒抱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