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得知宇文霖即將入京,便找了個借口打發卓鼎風和卓青遙離開,避免他們碰面。
不料林殊派人尾隨兩人,就在城外茶寮里假裝無意地提起宇文霖和蕭景睿相似的容貌,還有當年宇文霖前腳離開,蒞陽長公主后腳就下降謝玉的巧合,一副八卦的模樣引起了卓鼎風的疑心。
兩人偷偷潛回侯府,又意外聽到謝玉與心腹討論當年雷夜意外的真相,還有如何搪塞他們的說辭,甚至說可以滅掉整個天泉山莊以絕后患。
卓鼎風如雷轟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要沖進去與謝玉對峙時,被卓青遙死死拉住。
兩人剛走到謝侯府后門的小路上,就發現有人竟然在等著他們。
“譽王?”
卓鼎風看清來人的身份大吃一驚,年輕的譽王瀟灑一揮手,說道:“卓莊主,本王已在此等候多時了,可否賞臉過府一敘呢?您想知道什么,本王都可以回答?!?/p>
卓鼎風迫切想要知道當年的真相,心一橫就與卓青遙一起去到了譽王府。
得知當年所有秘密的父子兩人萌生了對謝玉滔天的恨意,殺子之仇不可不報,但他們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譽王手中砍向謝玉的一把刀。
在譽王的安排下,當然也有林殊暗中的推波助瀾,一首民謠就在一夜之間傳遍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歌詞直指謝玉借助江湖勢力鏟除異己,有負君恩。
而卓鼎風則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跪在宮門口,聲稱自己受了謝玉的蒙騙,雖是出身江湖,但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妄想逃脫王法的制裁,但愿意首告謝玉更多的骯臟秘密,懇求不牽連家人。
梁帝得知此事大怒,碰上南楚使團在京,著實狠狠丟了他的顏面。
在親自見過卓鼎風之后,梁帝親下圣旨將謝玉押入天牢,太子不敢為他求情,反倒是譽王大膽進言為天泉山莊說話,獲得了梁帝的贊許。
突遭此變之后,蒞陽長公主將自己關在屋中整整三天,出門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天牢。
看到狼狽的謝玉,她無聲地流下了眼淚。
“蒞陽,天牢這種地方不是你該來的?!?/p>
“謝玉,到底是為什么?”
“蒞陽,你要記得,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
“那年宮宴上我初初見你,就在你身上丟了心。旁人都關注晉陽長公主,而我的眼里卻只看得到你。我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配得上你,更怕讓別人捷足先登了去。還好你到了年紀卻依然不愿意談婚論嫁。所以,我借母親的關系找到了皇太后,哄你喝下情思繞,做出讓你失身與我的假象,逼你下嫁。我自信假以時日,你總是能看到我的真情的。”
說到這里,謝玉仿佛憶起了什么美好的時光,臉上帶著真摯的笑容,而蒞陽則是泣不成聲,“我不想你處處輸給晉陽,所以我要成為比林燮更得盛寵的武將,他常年駐守北境,而我則借助天時地利人和,表面上做一個純臣,暗地里投靠未來的儲君以謀來日。蒞陽,只要新帝登基,我就能讓你成為全天下最高貴的大長公主。”
“可是我要的不是這個!謝玉,從小晉陽姐姐就比我聰明討人喜歡,我從未嫉妒過她,你為什么啊……”
“因為在我心里,你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一切。”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宇文霖的?”
“我本不知道,直到五年前景睿生辰那天,他留在了天泉山莊沒有回來,而你在院中獨自買醉,將我誤認成了他。”
蒞陽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天牢,卻沒想到在門口遇到了她以為此生不會再見到的一個人:宇文霖。
兩人遙遙相望,仿若隔世,宇文霖前進了一小步,欲言又止,而蒞陽則是收起了悲痛,與他冷冷地擦肩而過。
謝玉倒臺讓林殊能夠更加放心地離開京城北上,但隨著日子越來越靠近當年赤焰之案發生的時間,他開始難以入眠,哪怕睡著了也是噩夢連連。
這一晚,他又夢到了那一場惡戰,他與父親叔伯,還有七萬赤焰軍剛剛結束與大渝皇屬大軍的決戰,就被謝玉率軍偷襲。
他仿佛能看到爹爹與叔伯戰死,母親自刎,姑姑懸梁,祈王兄被賜死,還有那些為他們說話進言的人,那地上的血還未擦干就又被新的浸潤。
“爹,爹,爹!”
林殊再次從床上驚起,滿頭大汗,身體微微發抖,剛穩下心神就聽到了院中有點異動,抄起長劍就沖了出去。院中果然佇立著一個挺拔的人影,待他看清對方面容的時候,心里一驚,連忙收回劍鋒,卻還是劃開了那人的外衫。
“景琰,你明天不是要出發去東海練兵嗎,怎么大半夜的過來了?”
林殊不敢驚動其他人,只得走近了低聲問他。
景琰只是呆呆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幾個呼吸之后便緊緊握住林殊的肩膀說:“你不能去北境,你不能去!小殊,你不能去!”
電光火石之間林殊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不會……
再看景琰仿佛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的模樣,他輕輕拍了拍小臂,安慰道:“放心吧,景琰,沒事的?!?/p>
“不是的,你不知道,你不能去。”
景琰的腦子仿佛要炸掉一般,不知該說什么阻止林殊,只是喃喃著“你不能去”。
“景琰,我不會死的,赤焰之案不會重演?!?/p>
林殊的聲音好似重重地砸在景琰的頭上,他緩緩抬頭,在林殊的眼里看到了了然、安撫和心疼。
“你……你……”
林殊點頭:“進屋說吧?!?/p>
兩人在桌邊坐下,林殊給景琰倒了一杯水。
“這大半夜的只有涼水了,你湊合喝吧。”
景琰咕咚咕咚灌了大半壺,用袖子一抹嘴,才試探地問道:“你是……你也是……你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