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琰笑著看他越來越遠的背影,心想:姑父還是跟以前一樣,只要沒事就趕著回家陪姑姑,當真是世間少見的模范夫妻。
又想到前段日子母妃與他提起的選妃之事,前世他尚領(lǐng)兵在外,加上自己本就不受寵,言皇后隨意挑了個四品文官家的嫡女與他做正妃,誰知那家姑娘聽聞他在戰(zhàn)場上殺伐果決,是個冷心冷面的糙漢子,生生把自己嚇病了,過門之后也是湯藥不斷,不到一年的功夫就因為身體虛弱病故了。
后來當了太子,母妃選了中書令柳澄的嫡長孫女,賢惠端莊,可這一世又成了秦璇璣與夏江的私生女。
唉,女人真是讓人頭疼。
五日后,景琰一身玄黑鐵甲站在城樓下向梁帝辭行。
梁帝一個示意,高湛便拿著圣旨上前一步,竟是破例冊封景琰為靖親王,賜兩顆王珠。
景琰面色不改地高聲謝恩接旨,心想父皇果然還是不忘制衡之術(shù),剛打落了譽王,轉(zhuǎn)頭就把自己捧起來與太子對抗。
“兒臣此去支援南境穆家軍,必定齊心協(xié)力將南楚士兵擋在邊境之外,請父皇放心坐鎮(zhèn)京師,等兒臣凱旋。”
說完,景琰帶領(lǐng)所有士兵再次行禮,浩浩蕩蕩地忘南邊奔去。
譽王自被貶之后就被迫拘在府里思過,每天醉生夢死,很是頹廢。
譽王妃朱氏向來遵循三從四德,不敢有任何違逆譽王的意思,看他如此模樣,心里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譽王妃坐立難安的時候,她身邊的侍女提醒她說:“王妃,當初秦姑娘被帶走之前不是偷偷交給您一個錦囊,說如果有朝一日,殿下被貶,那個錦囊可以救殿下一命嗎?”
譽王妃一個機靈,連忙從自己的妝奩盒底部的加層找出了那個秦般弱信誓旦旦說可以救殿下一命的錦囊,樣式老舊,邊緣處也似乎因常常摩挲而模糊了花樣,但卻被密密牢牢地封住了口子。
譽王妃心一橫,便拿著錦囊與為譽王準備的醒酒湯去到了他的書房。
剛敲門,就聽到了劈里啪啦碎裂的聲音,“都給本王滾出去!”
譽王妃有點害怕,但她知道如果再不做點什么,殿下的大業(yè)就當真要付諸東流了。
想到這里,她壯著膽子直接推開了書房的門,看到了昏暗處坐著的人影。
“殿下。”
譽王妃輕聲喚道:“殿下?”
“王妃,你是沒有聽到本王說的話嗎?”
譽王對自己的這個正妃向來挑不出錯來,雖然不能像般弱一樣為他出謀劃策,但卻能將他的后院管理得像個鐵桶,而且她背后的朱家也是母后精心為他挑選的奪儲勢力。
“殿下,殿下已經(jīng)把自己關(guān)了三日了,這樣下去身體可受不了啊。臣妾親自為殿下煮了醒酒湯,您用一碗吧。”
說著,她就將碗送到了譽王的面前,譽王看著眼前黑漆漆的東西,心中不悅,借著酒勁就給打落在地,“本王不喝!本王沒醉!”
譽王這一打沒有控制好力度,譽王妃沒穩(wěn)住順著力就摔在了一邊。她心中委屈,卻還是忍住了眼淚,從懷中掏出那個錦囊,說:“殿下,這個錦囊是秦姑娘被抓之前偷偷交給臣妾的,說若是來日殿下無故被貶,可以從中找到答案,幫助殿下扭轉(zhuǎn)局面。”
譽王聽到這里緩緩抬頭,說:“般弱交給你的?”
“是……”
譽王妃嘴里苦澀,她雖是他的枕邊人,可是他最信任的人卻是幾年前憑空冒出的秦般弱,不但來歷不明,還是青樓楚館出身。
她朱藍瑾出身名門望族,卻眼睜睜看著秦般弱可以隨意進出殿下的書房。
譽王接過那個錦囊,打開后竟是一封信。
他細細讀下來,眼睛卻是越整瞪越大,似是難以置信。
譽王妃覺察到他的不對勁,小心翼翼問道:“殿下,信中寫的什么?”
譽王張了張嘴沒發(fā)出聲音,深深吐出一口胸中的濁氣,低聲說:“叫灰鷂來見。”
譽王妃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譽王猛地大喊:“叫灰鷂,來人,傳灰鷂!”
譽王妃跌坐在地,怔愣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揮舞著雙臂,眼中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存在,便捂著嘴跑出了書房,回到自己屋里大哭出來。
譽王大喊大叫了一番之后也覺得疲累,手中仍然死死抓住那封信。
那是滑族玲瓏公主的手書,給她的孩子景桓,沒想到自己竟然有如此離奇的身世。
一瞬間,他對于梁帝的恨意鋪天蓋地而起:父皇,原來我只是你手中的一顆棋子,原來你從來未曾真正信任過我,原來我與帝位不過是場天大的笑話!
灰鷂趕到書房的時候,已然靈敏地察覺到譽王身上散發(fā)地陰晦氣場,“殿下有何吩咐?”
譽王還是一副沒有梳洗地模樣,但全然沒有前兩日的喪氣,陰森森地說:“十日后中秋宮宴,本王要逼,宮,謀,反!”
灰鷂一驚,但譽王卻是心意已決的神情,他只要再低下頭去:“殿下想要怎么做?”
“你持本王的貼身令牌出城去見慶歷軍主將徐安謨。”
“可是徐安謨不是太子的人嗎?”
“這有何難,告訴他,事成之后本王許他一品軍侯,新朝第一大將,太子身邊有慶國公,要是他上位,還有徐安謨什么事情。”
“倘若他不肯呢?”
“那就讓他等著斷子絕孫吧。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他在城西的那一處私宅里安置了什么人,美嬌娘也就算了,但他那十幾年才得來的一個兒子,他舍得?”
“是。”
灰鷂走了之后,譽王又召來了府中的季師爺與屬官來議事,眾人都驚于他意欲謀反的決定,但他們早已上了賊船,連家人都在譽王的手里,又豈是能在這個時候逃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