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貴為天子,豈能容忍她降而復逃?這是置朕于何地啊?朕派了人去追,沒想殺她,只是她剛剛生產,身體虛弱,又執意親自下場廝殺,才去了的。
景桓,這就是全部真相,朕,都告訴你了,沒有隱瞞,沒有欺騙,都告訴你了。”
景桓怔怔地聽著,關于自己生母的故事,笑出淚來:“沒有隱瞞,沒有欺騙,沒有隱瞞,沒有欺騙……”
說著,他便轉向墻壁,無聲哭了起來。
梁帝心里也不是滋味,沖著景桓的背影說:“朕不會殺你,但你這一生都不能離開金陵。”
他走出寒字號房,門口就是林燮與言闕,默默地看著梁帝走遠,言闕特地囑咐獄卒:“好好看著,別讓譽王傷著自己。”
過了幾天,梁帝對于除夕宮變的處置終于下來了:譽王受人蒙蔽,意圖不軌,褫奪王位,終生幽禁府中,徐安饃與田仕賜死。
言皇后聽到之后不顧傷口的疼痛,竟然跪在地上朝著大殿的方向磕頭謝恩,哭得好不傷心。
而從天牢走出來的譽王,不,五皇子景桓則猶如重獲新生一般,與妻子朱藍瑾一道站在府前,曾經這里車水馬龍,而今成了眾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不祥之地。
“藍瑾,我如今什么也不是了,她們都走了,你何苦留下來。”
朱藍瑾笑得溫婉:“殿下,當年宮里選妃,臣妾自知算不上出色,所以未曾與那些貴族小姐爭奇斗艷,被母親訓斥不知上進后躲在涼亭里不想見人,誰知偶遇了殿下,您沖臣妾笑了,臣妾到今天都還記著殿下的笑容就像春風一樣,就這樣讓臣妾在您身上丟了心。”
景桓第一次聽妻子這么說,眼睛慢慢濕潤了,她或許都不知道當年的那場相遇并非偶然,而是言皇后特意安排的啊,傻姑娘。
“后來臣妾知道了您有意爭儲,就猜到了臣妾母家自然會成為您有力的臂膀。不論當年花園一見是偶然還是刻意為之,都不重要了,只有臣妾是您八抬大轎、十里紅妝娶回門的原配正妻,臣妾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您的。”
朱藍瑾說著還摸了摸小腹:“還有咱們的孩子。”
景桓沒想到她已經懷有身孕,而且還在天牢里待了這么久:“好,藍瑾,以后別叫我殿下了,就喚我的名字吧,咱們就做天底下再普通不過的一對夫妻,生幾個孩子,一起老去。”
“好,景桓。”
兩人雙手交握,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定與淡然,從前想要追名逐利的心思像烏云一樣全都散去了。
此事剛剛落下帷幕,晉陽就在府里收到了林暖的來信,看完就連聲說好:“來人,備車,我要進宮去見太皇太后。”
到了宮里,太皇太后拉著晉陽就說:“眼下還未開朝,駙馬不忙,今兒怎么想起來看我來啦?”
“皇祖母是不想看到孫女嗎?”
雖然晉陽自己已經是做祖母的人,在太皇太后面前卻依然一副小女兒模樣。“好了,你這個樣子要是讓小輩們看到,可不得偷偷笑話啊。”
“皇祖母,孫女今日進宮是有一件喜事想跟您說。”
“什么喜事啊?”
“暖姐兒來信,說小殊跟霓凰的婚事應該操辦起來啦。”
“是啊,他們倆自小青梅竹馬,如今云南戰事已息,小殊還要坐鎮北境幾年,不好再拖了,宮里也該有點喜事熱鬧熱鬧。”
“說得就是呀,您要是覺得好,孫女這就安排起來,我連日子都看好了,如今還是正月,算上各種禮節,最快也得九月或者十月了,那時候天氣也涼快些,好得很。”
“瞧你,以前嫁暖姐兒的時候愁眉苦臉,如今倒是等不及把霓凰娶進門來,小心穆王夫婦倆不松口。”
“所以才來求皇祖母的恩典呀。”
“你個小皮猴,從小鬼主意就多。”
太皇太后轉頭就去叫了梁帝過來,把晉陽今日進宮說的這事與他商量了一下,梁帝點點頭,很爽快地就允了,承諾半年后就將林殊與霓凰召回金陵備婚。
得了準信的晉陽就趕緊忙活起來了,太皇太后的懿旨也同時發往了木蘭城和云南,林殊捧著旨意傻樂了半天,林暖在旁邊看著心疼不已。
半年的時間說短不短,但對林殊來說卻實在漫長。
他提前十來天就將行李收拾好了:“舅舅,舅舅,你抱抱瑾兒。”
殷瑾平日里最是粘著林殊,像個小跟屁蟲一樣圍著他團團轉。
林暖攬著女兒,對兒子說:“瑾哥兒,來娘親這邊,你舅舅可沒心思陪你玩兒。”
“我知道,因為舅舅要娶舅母了!”
殷瑜嘟著一張肉乎乎的小臉,絲毫不客氣地打趣著林殊,惹得他忍不住動手捏捏小姑娘:“你個小機靈,就你知道得多。”
“瑾兒也知道!舅舅這次回去大婚,瑾兒和妹妹要去玩!”
林暖看著林殊喜悅滿溢的臉:“距離大婚還有三個月呢,你就這么高興啊。”
林殊停下手上的動作,坐在林暖的對面說:“長姐,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好像等了一輩子。”
他只要想到霓凰,心里是又酸又甜,重來一世,終于可以給她一個風風光光的大婚,可以期盼兩人組建家庭,孕育子女,這是他上輩子被奪走的幸福啊。
林暖看著自己帶大的幼弟不但成長為戰場上可以獨當一面的將領,現在也要娶妻成家做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了。
她握住林殊的手,靠近悄悄說:“小殊,不管發生什么,你都是姐姐最疼愛的弟弟。可惜這次姐姐要留在木蘭城,不能親眼見證你的大婚。”
林殊回到金陵城的時候正是最熱的時候,景琰特意在城外等著他:“小殊!”
“景琰!”
兩個少年狠狠抱了一下,舒闊的笑聲傳了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