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前世景琰：傾盡所有換你重生（下）
太子默默地退到了宮外，太子妃荀氏正在安靜等著，見到他的身影便迎了上去，“殿下，母后她……”
“母后已經什么話都聽不進去了，二弟的事情了結之后，母后恐怕更是難以接受，你平日里陪著母后，難免要受些委屈了。”
太子妃荀氏溫婉一笑，說：“代替殿下侍奉母后本就是妾身的職責，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殿下見外了。”
沒過多久，柳皇后就在禁軍的護衛下走進了天牢。當她看到身穿囚服的蕭續時，瞬間淚如雨下：“續兒，母后的續兒。”
蕭續卻不為所動，輕飄飄地說：“母后怎么來這種骯臟的地方呢，還是早些回去吧。”
“母后會救你的，母后會救你的。”
他緩緩轉過身，光亮從狹小的窗口透進來，依稀看到他原本俊秀的面龐上竟然滿是戾氣：“父皇剛才已經派人來傳過旨了，大局已定，母后怎么就我？拿什么救我？嗯？”
柳皇后諾諾說不出話來，只是哭得厲害，蕭續將她的手指一根根從自己胳膊上拉開：“好在你還有一個兒子，穩坐東宮太子之位，以后的榮華富貴一樣也少不了你，你走吧，就當從來就沒有我這個兒子。”
柳皇后看著眼前的男子只覺得陌生，這是她那個從小聽話嘴甜的兒子嗎？還是說這才是真正的蕭續呢？
她不敢再往下想，十分順從地被宮女攙扶著離開了。
她的身影剛剛消失在轉角，我便從隔壁的牢房走了出來：“你母后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愛你的人了，你也能狠得下心？”
“父皇能狠得下心殺我，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是嗎？”
兩個男人的對視，蕭續竟然絲毫都不膽怯，“要說我也不是第一個死在這寒字號房的皇子，皇祖父在時，不也有兩位皇伯父命喪于此嗎？”
“你住口！”
我的眼中猛地騰起怒火，“你大皇伯一心為天下蒼生謀福祉，就算是你五皇伯，也沒有對自己的兄弟下手，你又是從哪里學來的這種狠毒！”
蕭續笑了笑：“或許就是從皇祖父那里學來的吧，當年的赤焰之案哪怕已經過去了幾十年，卻依然有人記得天子一怒之下的血色金陵，大皇伯、宸妃娘娘、晉陽長公主、主帥林燮、當然還有父皇最好的朋友赤焰少帥林殊。”
他理了理發皺的衣服：“平心而論，我哪一點不及蕭永，只因晚生了幾年就要與皇位失之交臂，我不服！父皇還是庶出，當年可以在太子和譽王的壓制下奪得帝位，我為什么不行！”
我氣極反笑：“單就心胸和格局，你就是下輩子也比不上太子！”
“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了，成王敗寇，我認。父皇是要留在這里看兒臣了斷嗎？”
蕭續面朝墻壁，端正地跪坐下來，手邊就是先前送來的毒酒。
我抬步走出了牢房，只聽到蕭續低聲說：“嫡次真是天底下最大的悲劇啊。”
然后便是酒杯落地的聲音，我只覺得心里一陣絞痛，差點沒有站穩。
我強撐著一步一步走出天牢，外頭的亮光真是好刺眼，我瞇了瞇眼睛，仿佛看見林殊的模樣，對不起，小殊……
后來，我去了庭生的王府上，面對那塊無字牌位坐了許久，終于覺得好一些。
聽說蕭續的妻子生下了一個兒子，看著皇后還拖著沉重的病體來求我，我便開恩封了一個二品萊陽侯，算是安撫。
隨著年紀漸長，我晚間睡覺的時候也有些昏昏沉沉，時常夢見故人，往事涌上心頭。
這一日，我一時興起，宣了蒙摯來敘舊：“聽說你收了荀家的一個孩子為徒？”
“哈哈，陛下連這事都聽說了？不是臣自夸，飛盞這孩子根骨極好，待臣調教調教，以后給陛下當親兵！”
“行了，等你練出來，估計只能給太子用了。”
“那給太子殿下用也行啊！”
我見蒙摯臉一僵，就知道他反應過來，“臣失言了。”
“蒙摯，朕最近總是夢見小殊。”
“一晃眼，這都過去多少年了啊。”
“朕總是在想，要是這世間能有法子讓人重活一世該多好啊。”
“陛下……”
等蒙摯走了之后，我又在養居殿批了會兒奏折，便準備安寢了，瞧這燭火搖搖晃晃，吹了兩次都不滅，怕是同我一樣心有念想吧。
夢里頭，我似乎瞧見了一個仙風道骨模樣的人影，渾厚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你可有心愿？”
我可有心愿？曾幾何時，我的心愿就是能夠為皇長兄和赤焰平反，洗雪冤屈；不辜負皇長兄的教導和林殊的期望，做一個為大梁子民謀求福祉的明君。而現在，我的心愿……
“我的心愿就是林殊能夠重活一世，在父母兄姐的庇護下永遠做金陵城最張揚恣意的少年，與霓凰相知相守，常伴一生。”
“你只有一次機會，不留給自己嗎？”
“不必了。”
“哈哈哈，蕭景琰，你果然不是一般人。那我就送你一個人情吧。”
“你到底是誰？”
我見他似要離開，忍不住追問，“這心愿有什么用？”
“我是誰也不重要，至于這心愿有什么作用，等你醒來自會知曉。你且記得，不是所有人都值得第二次機會，除了持心方正之人外，便是心有執念之人，你與他恰好都是，既如此，就遂了你的心愿。”
他是能遂了我的心愿，讓小殊痛痛快快地活一次嗎？他的身影越來越遠，我想要追過去，卻發現自己怎么也動彈不了，猛地一睜眼，卻發現四周的環境有些不對勁。
我起身下床，稀里糊涂地打開門，恰好有人經過，我一把鉗住對方的脖子，逼問道：“這是哪里？”
“殿，殿下？”
那人十分驚恐，“這，這里是靖王府啊，殿下。”
“殿下，您明日不是就要出發去東海練兵嗎？是不是夢魘了？”
靖王府？
東海練兵？
小殊！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