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天寒地凍。

今天是小年了，可這個年是注定是過不好了。

我在書房里瘋狂地翻找，不可能心肌梗死，爸一定是冤死的。

算了吧，小諭，我們娘倆兒相依為命，日子還得過。

我沒說話，默默推開媽，一把鎖上書房的門。酸澀的眼眶再也支持不住，胡亂抹了一把臉上冰涼的眼淚，什么算了？為什么算了？

爸是個老實巴交的人，好不容易熬到局長，他一輩子兢兢業(yè)業(yè)，本本分分，哪來的膽子背著家人做那么大的事，什么叫算了？家庭主婦，幫不到爸爸什么也就算了，為什么不相信父親的人品？

本不想再胡思亂想，可心中突然涌起一陣無力的憤怒和不盡的悲涼，把書桌上所有的東西一陣摔打。叮叮當當?shù)赜惺裁礀|西摔碎下來，奏起一陣“鈴兒響叮當”的音樂聲，爬過去捧起來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

這是自己十五歲時候父親送的生日禮物，臘月二十三日，父親說都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父親壓力大、工作忙，疏忽了女兒的成長過程中的陪伴，知道我喜歡音樂盒特意精心挑選一個買下來送我，還清晰記得當時的滿心歡喜，積攢的怨恨頃刻間化為烏有投入爸爸的懷抱撒嬌地抽泣的喜悅。

這音樂盒聲音嘶啞，打開來看，竟是就給我的一張字條。

小諭乖乖：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或許事情已經(jīng)無可挽回，爸爸最放心不下的是我的寶貝女兒，因為復雜的原因，爸爸已經(jīng)不能再陪伴你了，你要聽媽媽的話，劉阿姨答應(yīng)我會照顧你的，希望你好好生活。相信爸爸，爸爸是一個值得你敬愛的人，只是局面已經(jīng)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我會在天上繼續(xù)看著你的。

愛你的爸爸

媽，你為什么不相信爸？

終于哭到眼前一黑在書房的沙發(fā)上昏睡過去。

醒來聞到廚房傳來一陣香氣。

走到廚房，從來后面環(huán)住母親：媽，你受累了。

洗洗手吃飯，熱騰騰的餃子。你爸的后事你小慕叔叔都找人安排妥了，不用太擔心，把畢業(yè)證拿到，畢業(yè)好好上班，媽也就放心了，其余不用想那么多，和彬彬去出去旅旅游，你爸沒了，媽的天塌了一半，媽就盼著你有個好未來，日子才有奔頭兒。

聽到這些便一把放開母親在餐桌邊坐下，心里有說不出的難受，爸爸的事情還沒完，哪里有心思聊這些。

吃吧，你最喜歡的韭菜豬肉餡兒。媽把餃子和蘸料端上桌。

我機械地咬著，味同嚼蠟。

彬彬聯(lián)系你了嗎？

沒有，說是人在美國一個訪問交流的項目。

到底還是孩子，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也不回來陪陪你。

沒所謂的媽，他一個外人，爸爸的事兒不用他操心。

怎么能是外人呢？彬彬這孩子有禮貌又知根底，劉阿姨又疼你，我們看著你倆一起長大的，他對你也沒說的，這樣的對象你要把握，等你畢業(yè)就把婚事定下來，也好讓媽安心。等下吃完給彬彬打個電話，問問他什么時候回來過年。

知道了。

媽媽說的話沒錯，自己現(xiàn)在這情況再找好對象怕是難了，媽媽的緊張也可以理解，只是眼下這些東西都不重要，先搞清楚爸爸的死因比較重要，不能讓媽擔心，姑且敷衍她吧。

心里的一肚子疑惑沒個商量的人，打過去給彬彬，電話已經(jīng)關(guān)機了。

這倒奇怪，平時這臭家伙每天兩三個電話的，煩得很。突然消停了，倒顯得古怪。

打開電腦，是一封郵件，美景美食和露出白牙的陽光帥哥：抱歉這么久才Email你，小諭，照顧好自己，在這邊看個項目，有點忙碌。

文字也是惜墨如金，讓人有點生氣。

媽，我出門走走。

早點回來，天黑得這么早，不安全。

嗯。

出門一陣冷風直撲面頰。真冷啊，我縮著手哈氣，不自覺地往星巴克走。快過年，人都不多了，遠處只有零星小孩摔一兩個炮聲顯得空氣沒那么寂寥，進了店也是沒人。

一杯拿鐵。我摘掉帽子。

還是喜歡拿鐵？

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