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不！我不要！
人怎么可以做到這樣喪心病狂？
十文字燭感覺自己的胃被惡心得翻滾，壓迫著她的神經，最后逼迫她一用力掙開父親的束縛。她蠻力沖向鐵門，匆忙地擰開鎖跑了出去。
室外的空氣清新而自由，遠不同于那個充斥了血腥味道的房子。
「對不起，」十文字燭在內心反復道歉，「把你一個留在那里，我真的很抱歉，可我……」
可我實在沒有勇氣再返回去救你了。
我真的是在落荒而逃啊。
十文字燭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跑向哪里，只是沒有停歇地不住狂奔。她咧著嘴露出牙齒，厭惡的血腥味從喉口涌上來，肺部被空氣刺得發痛，然后眼前一直在模糊著。
眼淚混合著外面的風淌下來，最終一起流進大笑的嘴里。
心像要壞掉了。
只是下一刻，面前便模糊地出現了男人的臉。
十文字燭想要尖叫，想要掙扎，卻被抓住、拖回家中，狠狠關上門。
童年時候的父親是一只怪獸，是一只把明明是弟弟犯的錯誤遷怒于她、走路時連木制地板都在震動的怪獸。
痛。
流血了。
他怎么又在毆打自己……
十文字燭痛到幾乎失去組織語言的能力。
【繼續】
【跳轉至A選項】
十文字燭突然感覺到無助起來，內心在不斷叫囂、叫囂著想要炸開。
可是……
可是自己的行為卻又只能受家長支配。
被管控……
被如同提線木偶一樣操縱。
十文字燭木然地提起塑科桶，站在了父親的面前。
「把它放進去。」
胸口中的難過幾乎脹得快要炸開，血液逆涌帶動頭腦開始劇烈的疼痛。十文字燭站在那里失神，末了將貓的尸體放進裝著濃硫酸的桶里面。
尸體痛苦地抽搐著，筋肉被腐蝕成焦炭色。
一只小貓變成了一具被還原成碳的尸體。
H?O、C、CO?、HSO?....….
「十文字燭，你給我記住。」男人望著女兒，臉上像是一個完全上位者的輕蔑的表情，「它是因為你而死的，是你親手殺了它。」
十文字燭的手指不住地抖著，心理全面地崩壞了下去。
它為我而死……
我親手殺了它？
不……我……
負罪感直直地壓下來，絕望翻滾而至，在退潮之后卻又只剩下了耳中的轟鳴。她想流淚、想要尖叫、想將一切的壓力從內心宣泄出去，讓自己釋放，讓自己不再那么難過，可是……
「姐姐也沒有很喜歡它呀，姐姐都沒哭。」弟弟用冰袋敷著臉，「姐姐她就是想打我。」
「別管了，媽媽答應你明天去電玩城，早點睡吧。」
「最喜歡媽媽了！」
……
十文字燭站在那里，一句話也沒有說。
就算說了，那也沒有什么用的吧？
是這樣的吧？
。
在航班飛向未知的領域時，十文字燭一言不發地坐在經濟艙里，有點徒勞地看著地面縮小、移動、直到被云層嚴嚴實實地擄住完全看不見。
女孩子閉了閉因長時間注視而干澀發痛的眼睛，向后座靠下去，用舌頭尖舔了舔鯊魚牙。
牙齒刺破了舌頭，血流出來，味道又腥又甜。
躺在經濟艙座椅上的十文字燭露出了一個不易覺查的壞笑。
她剛剛干了壞事，用了兩卷手紙堵塞了飛機上的廁所與洗手臺，又撞到了一個接了開水的人的背。在看見乘務員困惑無奈的表情與等待去衛生間的人焦急的表情時，十文字燭瞇著眼睛笑得暢快又叛逆，似乎把之前的委屈全惡狠狠地發泄了出去。
乘務員這樣好像是會很辛苦吧？
不過管他呢，反正我已經是一個壞孩子了。
十文字燭去看了看修理現場，但乘務員很認真地在工作，并沒有注意到她。女孩子的內心突然就有點空落落的，就像一個才華橫溢的導演，花盡心思沒計了一場大戲，可是臺下卻沒有一個人在看。
十文字燭其實有點希望自己被逮到，然后被找了家長，接著看到家長被乘務員數落一番最后鞠躬道歉。
一邊道歉一邊說，對啊對啊是我們的問題，我們沒有教育好小孩，給你們添麻煩了，真是對不起。
可在一切平靜地解決掉后，十文字燭反而還有那么一點抱歉。
但抱歉的情緒只存在了那一瞬，十文字燭就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然后心安理得地倚在座位上閉上眼睛。
管它呢？
跟我有什么關系？
。
不過……
像我這樣很壞的孩子，性格惡劣到極點的女生，也會——
也會有一個覺得我還不錯的人嗎？
十文字燭的牙尖咬掉了嘴唇干裂的翹皮，血立刻就流了出來。她看著血，伸手去擦拭，然后對著紅彤彤的指尖出了良久的神。
她把指尖壓在眼底抹了下去，對著淚痕樣的血跡挑了挑唇角。
喂，你不覺得人死的時候……其實挺有藝術感的嘛？
血流出來，又甜又咸，紅彤彤的，像火一樣……
火的顏色，不像生命的顏色嗎？
那么……
如果，我殺死一個人，替他結束那痛苦而無聊透頂的人生的話，一定會感到無邊的幸福吧……
既然人生來就是要死的——
那為什么還要活著呢？
。
搬家的原因是，弟弟要上小學了。
父母將弟弟安排進了一個評價很高的小學讀書，而十文字燭也被安排了一個就近的中學。
說倒底啊……這個房子不還是為了那個小學買的嗎？
十文字燭扯了扯嘴角，趁著自己單獨在經濟艙的時間中從背包夾層翻出電子畫板，在找到手感后嫻熟地畫了起來。
時間在有事可做時就突然快起來了。
這無聊透頂的人生，事事讓我煩心的生活……
……快點結束掉似乎也不是什么壞事。
在不找點什么想做的事情，這里真的就沒辦法待了啊。
十文字燭在下飛機前看了看自己剛剛畫好的畫，點開鋼筆選頂在上面一頓亂涂將它徹底毀掉后保存了作圖。機場外的風沖向她，而遠方幾只飛鳥劃來，飛向天際。
飛鳥無法束縛，它可以隨心所欲地飛越任何它想去的方向。
遠方，是一顆星星的墜落。
據說，星星會在墜落時去見它想見的人。
十文字燭閉上眼睛許了個愿，在睜開眼睛后卻后知后覺地感覺到自己剛剛行為的幼稚。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誰可以拯救誰的話，那這個世界還真是荒謬死了。
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在未來的某一天可以得到「自由」支配自己的能力似乎也不錯。
不過，不幸的人和不幸的事情有那么多，何必要拯救呢？
如果做不到讓所有人滿意，那我就讓所有人都不滿意好了——我要讓它徹底腐爛在那里，我讓所有人都不好過。
再望向天際時，流星已然消失了，連吹過的風都似乎是黑色的嘆息聲。十文字燭有些惡劣地笑了，露出幾顆尖尖的鯊魚牙。
他們又是把自己安排進了理科班。
很好，對于這個惡心的結果，十文字燭真的非常滿意。
【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