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凌鳶就在自己眼前消失。

沈澗縱使心亂如麻，也已經清醒過來。

他不確定的看向四周，連續喚了幾聲“小師妹”，無一聲得到回應。

他撿起地上的問心石的碎片，恰巧看到同樣碎成碎片的璇璣玉，認真思索了片刻，當即明白小師妹是怎么消失的。

沈澗深吸一口氣，拿出羅盤模樣的探息玉，注入靈氣后，念訣驅動。

只見探息玉四周發出淡藍色的光，鐫刻符文的外圈開始轉動。

未幾。

光芒如煙花炸開，瞬間擴散到方圓十里開外。

然而，沒有探到任何人的氣息和靈氣。

小師妹真的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沈澗不死心，繼續探，淡藍色的光又擴大一些范圍。

仍舊沒有。

他眉頭深鎖，面色不郁，還要再探，一道傳音入密飛入他的識海。

“五師弟，速回神意峰，師父、二師兄出事了！”

是楚敘的聲音。

難得多了一絲急切。

沈澗這才想起謝凌鳶之前說的話，暗叫不好。

他收起探息玉，再看一眼四周的環境。

密密麻麻的樹木交織在一片濃郁的黑色中，枝繁葉茂，光線斑駁，宛如一重重看不到盡頭的屏障，無限阻隔他的視線。

連天都遮去了一半。

他嘆息一聲，卻還是不死心的對著謝凌鳶消失的方向說：“師妹，若你想通了，盡可來找我，我一定會幫你。”

說罷，他在地上放了一枚紙鶴。

這是神意峰用來通信的法寶之一，不用靈氣也能使用。

沈澗轉身踏上凌光劍，御風而去。

他走后，秦玉照從樹上跳了下來，踩在紙鶴上，狠狠碾了幾腳。

“什么破爛玩意。”他嫌棄的說。

雁回站在他肩頭，忍不住翻白眼，一句話沒說，撲騰兩下翅膀飛走了。

秦玉照往前一步，似乎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又退了回去。

他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自顧自地說：“秘聞結界？你還會這個？”

真是令人驚喜啊。

他微微一笑。

潔白的面容融入斑駁的月光里，泛起絲絲涼意。

在空中打了個響指，白皙的指尖立刻凝了一團紅色火焰：“那就試試你能不能抗住這個。”

他將紅色火焰往地上用力一拍，瞬間拍出無數道烈烈燃燒的火焰，火光磅礴如巨浪，沿著地面迅速蔓延，沒一會兒的功夫，就點燃了整片樹林。

秦玉照是火靈根。

他用的火是三昧真火。

哪怕是同境界的修士接觸了這道火，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他站在火光中。

烏發如墨，面白如玉，眼角似鉤的桃花眼勾起一縷纏綿悱惻的笑意，靜靜盯著一處，俊美的面容與起伏不定的火光融在一起，勾魂攝魄，美得不可思議。

謝凌鳶盤膝坐在結界里，運功療傷。

結界外，是沖天的火光即將把她淹沒。

她握緊那顆九轉紫金丹，眼神凌厲，如數道劍光蓄勢待發。

突然。

結界一角被火光沖開。

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帶著怪笑，猝不及防地闖進她的視線：“找到你了！”

***

***

給長虞真人和蕭子慕上完藥，楚敘離開廣明洞。

這里是神意峰修煉的圣地，藏于茫茫云海間，納天地靈氣，聚日月光華。

不論是療傷還是修煉，都能有奇效。

非必要時候，不會開啟。

楚敘一出洞口，謝瑾風和沈澗立刻圍上來：“師父和師兄怎么樣了？”

楚敘說：“師父心脈受損，修為渙散，境界大不如前，需要閉關。二師兄五臟六腑皆被劍氣所傷，靈根折損七八，金丹毀去大半，恐怕需要重新筑基，再煉金丹。只是這條路，會比從前走得更難。”

聽到此言，謝瑾風緊繃的下頜不受控制地抖了兩下，接連汲了幾口冷氣。他兩眼無神，眉心緊緊擰起，滿臉自責：“是我不好，不該去找二師兄，我不去找二師兄，二師兄就不會出事。是我連累了二師兄，是我的錯。”

沈澗也是一臉愁容，看看謝瑾風，又看看楚敘，許多話梗在喉頭，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問。

“到底怎么回事？”

楚敘察覺到謝瑾風話里有話，轉頭看向他，冷聲詢問。

謝瑾風抬起眼，看向楚敘，猶豫再三，還是說了：“今日，師父要我去靈鏡峰試探師妹是否在暗自修煉，我也不知道師父為何要這么做，我就把這件事告訴了二師兄。二師兄擔心師妹出事，連夜趕去靈鏡峰，誰知正看到師父啟九霄天雷劈向師妹……”

“師父用了九霄天雷？！”

沈澗驚訝的滿臉恐慌：“那師妹怎么樣了？”

他明明知道結果，還是有此一問，多半是關心則亂。

謝瑾風說：“天雷擦肩而過，師妹沒大礙。”

楚敘冷靜的問：“既然如此，師兄為何會受劍傷？”

謝瑾風嘆了口氣，舌尖有些發苦，聲音帶著哭腔：“師父后來又用劍刺向師妹，師妹，師妹拿二師兄，擋了劍，而且她頭也不回的走了，都沒看師兄一眼。”

他說完，真的哭了出來，抓住楚敘的手臂，連連發問：“為何，為何會這樣？師妹最喜歡二師兄的，她怎么會拿二師兄擋劍，她怎么會？難道，難道師妹真如師父所言，身懷魔骨，已然入魔？”

“住嘴！”

楚敘喝了一聲：“以后這種話不許說！”

沈澗雖憨直，卻也知道這句話的分量，在旁接口：“師，師妹不會入魔的。我剛才還見過她，她，她很好，一定是有人陷害她，一定是這樣。”

“你在哪里見過她？”

楚敘眼睛一瞇，厲聲詰問。

“我在……”

***

***

“謝師妹，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幫你。”

秦玉照坐在謝凌鳶的身邊，肩膀挨著她的肩膀，聲音柔得能沁出水。

謝凌鳶扯了一下嘴角，斜著眸子看他：“我們互不認識，你為什么要幫我？”

秦玉照笑嘻嘻道：“我樂于助人嘛。不止是我，還有我師父，若不是我師父給長虞真人吃了一顆九蟲噬心丹，你未必能逃出靈鏡峰。當然，你不用感謝他，樂于助人是我們無相峰最大的宗旨。”

“樂于助人？”

謝凌鳶彎了一下眸子：“你把沈澗引來，也是樂于助人？”

秦玉照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是我引來的？”

謝凌鳶：“他身上有你的味道。”

秦玉照眼前一亮：“原來如此。你的鼻子真靈，我身上的味道，除了我娘，還沒人聞得到呢。”

“哦，是嗎？”

謝凌鳶只當他在開玩笑，似笑非笑的答了一句。

她雖然不知道秦玉照的目的是什么，但現在能不起沖突就不起沖突，她身上的藥都用完了，只剩一顆九轉紫金丹，她不想輕易浪費。

她還需要靠著這個藥離開云劍宗。

秦玉照見謝凌鳶對自己的一切都不感興趣，而且態度很平淡，他決定說些別的。

他學著謝凌鳶的模樣，盤起雙膝，閉眼冥神，然后睜開一只眼睛，俏皮的說：“謝師妹，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師兄們為何要這樣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