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陰冷潮濕的山路上,常生在想自己的腳應該磨出一個水泡,不時的蹭著鞋底,隱隱作痛。可是山路還很長,通向的地方圍著濃濃的霧。可這條路通向哪里呢?自己又怎么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呢?我本來是在書屋里翻看醫書的,為何突然會身處此處?常生不解。
常生繼續在這條路上走著,一陣縹緲的青煙中裊裊出現了一位女子,只見她的背影十分的細致,長發竟幾乎及地,黑漆漆的發色中只簪得一只玉釵,散發著清冽的光。
常生出聲喚她,無人應答,提腳追她,女子卻如浮煙一般隨風而動,與他總也保持著一臂的距離。
常生不敢再動,亦不出聲。女子也停了下來,仍是背對他。常生久不見其有所動作,便又提腳,女子亦向前。山間濃霧漸漸積聚,常生再不能前行,待視線清晰,只見燈燭之上煙絲如線,燭火已經熄滅。
忽聽屋外有母親的呼喊,發現自己于書屋內不覺已睡至天光將現,忙出門向母親請安后,開始一日勞作。
從那晚后,常生未再見過那女子,便也無作他想。
一天常生擔柴回家歸來時,路邊偶見一只受傷的青蛇,應是被鷹或其他鳥類啄傷,傷口翻出可見血肉一片,常生不忍見其痛苦而亡,將其帶回家中,用常見止血草藥搗碎敷于傷處,每日少許蛋清喂養,青蛇竟日漸有所好轉。見其傷口已見大好,常生將它帶至原處,待見青蛇游于山間不見其影,常生方回。
這晚常生臥榻熟睡時,自覺面上清風擾動,睜眼卻見濃霧中那女子的背影浮現,手中綢緞的帕子輕輕招動,引得常生不覺跟隨上前,及至山路盡頭,卻是一處亭臺,青山映著晚霞,遠處有涓涓細流,亭上四處圍著細紗,無風卻見紗布輕飄。
常生不覺停步,不敢向前。見女子停步,轉身而立,面上薄紗蒙面,只露得盈盈一雙細眼,有攝人心魄之力,常生不敢再看。
女子欠身做了一個禮,聲音極是動人:“奴家本是林中自修一青蛇,幸得官人搭救得以性命保全,道法尚淺,不能以人身凡間相見,故夢中報恩,望恩人受納”。言罷進亭中坐定,撫琴而歌,歌聲婉轉悠長,常生不覺身形向亭中飄移,向腳邊一望,卻是懸空而動,心中一驚。女子魅眼掃來,有勾人魂魄之力,常生便身不自己,向亭中飄去。
待入亭中,卻見內部極大,奢華至極,雕梁畫棟,珍寶琳瑯,目之所及,常生從未所見,亦不敢作他想。環顧一周,見中央有一床帳,與周圍布置格格不入。
帳中以金絲鋪墊,珍珠做簾,常生雖未及近處,卻已聞得陣陣幽香,這香似有攝心魂之力,引得常生向帳中移步。
女子琴聲忽住,面紗不知何時已摘去,一張臉俏而尖,鼻小巧端直,朱唇微張,不笑卻有笑意。向常生盈盈走來,身上衣衫漸退。
常生心中緊張,手不覺握于兩側,摸見一香囊,內里是白日里山中所采香草,有芳香辟邪之用,心中忽動:鬼魁常以女形勾人魂魂,我雖對它有救命之恩,但人鬼殊途,豈能以凡間之道度此物心理,且還有一事不明,我須問之。張口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救死扶傷乃醫者之道,請姑娘勿要掛懷。還有一事不明,姑娘說引在下來此是為報恩,那姑娘初次出現于我夢中,卻并未為我所救,此中緣由,還望詳解。”
女子身形微頓,卻更快步前來,常生不覺心中一緊,想要退步卻不能行,似聽得母親呼喊,身體被聲音吸引,急速退出亭外,女子追趕不能,施展法術,面目盡顯,卻是一條人面長蟲,身上碧綠,磷片微張,口中長舌抖動,快速追來。
常生心中恐懼,見此鬼怪露出真容,想必是要害人性命,此生休矣,想我平日仁厚,亦有救死扶傷之功,卻落得如此下場。恐怒交加,膽氣陡然而增,大聲斥道:“我救爾等性命,卻遭此劫難,人間不乏忘恩負義之徒,鬼怪牲畜亦然,殊不知罪孽有輪回,枉你修道多年,卻不能參透其中道理,必墮入魔道,不得善果。“
長蟲聞言,細長的眼睛看著常生,殺氣未減,卻止住身形,常生身體遁入濃霧,再次睜眼卻見母親站于門外呼叫,慌忙起身,想起今日是趕集之日,拜別母親,將所要售賣草藥裝于驢車,向市集趕去。
及至集上,人頭攢動,常生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停放之地,趕忙將草藥卸下驢車,夏日陽光熾熱,汗珠浸滿額頭,常生用汗巾抹了一把臉,目光轉至人群簇集一處,上前一瞧,籠中一條青色長蟲,頭部重傷,奄奄一息,眼中已有死意。
常生望見其雙眼細長,似有熟意,雖因咋夜之事余悸未消,但不忍見其于鬧市中受剝皮拆骨之苦,抬腳欲走之際,聽見賣家大聲吆喝:“此物乃是西山深處一靈物,被我追至山頂槐樹下,突然盤踞成團,只頭高抬,蛇信滋滋,吐出青煙,煙中有一女面,嬌俏如花,險被迷惑,卻因我身懷七仙觀中慧虛真人所贈符紙,摸將出來,胡亂往煙中一貼,卻正中點處,此畜牲頭上頓時血流如注,幻像離散,我方脫身。“眾人驚嘆不已,皆皆稱奇。
常生心中方知此物為昨夜鬼怪真身,幸得其道行尚淺,未能壞我性命。賣家見眾人面露驚奇,故意放低聲量:“此畜牲借天地之精華修煉年歲久矣,皮肉筋骨皆有所用,一則治病長壽,二則長生也未可知。“眾人見其所言玄乎,只道是故弄玄虛之輩,故事聽完便轟然一散。賣家挽留不迭,頓足嘆息,只恨眾人不識物,買賣不成,只得收攤再尋他處。
常生雖覺蛇怪可怖,但畢竟眾生可貴,且并未被其傷性命,可見此物確已修得人靈。若被剝皮拆骨,實為可惜。三道有輪回,我今日救它,若此怪有造化,能跳出輪回之苦,未嘗不是我的福德。便出聲留住賣家,談好價格,待將車上草藥售完,便攜青蛇返回家中。
母親見其歸家,驢車上草藥未見,卻有一只鐵籠,近前一看,大驚失色,常生忙將母親扶穩坐定,方才講述個中緣由,只是少不得隱去蛇怪變幻之處,免生事端。母親道:“這長蟲藏身于山中,并未害人性命,有此一難,也是可憐,你將其帶回,若能救這畜牲一命,也是它的造化。”
常生與母親至此便常在籠旁關照青蛇,因蛇頭部傷勢較重,常生翻遍醫書,也只得使其不死,傷口久久不長,每每見其傷處血肉難愈,常生未免嘆息。
及至一日,常生再次于山中采藥時,不覺行至一處草木茂盛之處,發現此處竟有珍奇草藥,只在書中所見,大喜過望而未發覺天光已暗。
待草藥采集完畢,天色已黑,常生急于趕路,摸黑前行時卻腳下一空,翻身掉落一山澗中,腳上劇痛襲來,想是被深谷處山巖所傷,口中腥氣異常,胸中憋悶氣緊,不由吐出幾口血才覺氣松。
常生自知傷重,不敢貿然返程,只得就地休息,雖是夏季,但林中氣溫卻極低,常生蜷縮身體,仍覺周遭冷氣侵襲,漸漸神識將息。意識殘留之際,忽覺懸空,周身若置于無物,鼻中聞及香氣,睜眼卻見月色似夢似幻,如水浸滿周身,雖身不能動,自覺身處無所依托,與星辰共處,神識恍惚,魂魄不能集聚,無法可想。常生周身舒展,竟不覺身上所受傷痛,朦朧之中,長嘆一氣,沉沉睡去。
再次睜眼,常生感覺身輕異常,起身提腳,無一不利,卻見自已身處一洞穴,向著光亮處爬去,出口處根系盤繞,用力撥開,鉆出洞穴后,才發現這是一顆年歲已久的槐樹根部。伸臂踢腿,無處不舒,常生暗想:世間之大,奇幻莫測,機緣巧合保住性命,想來那賣蛇人便是在此處捉住青蛇,我還是將它放歸此處,或許可救它一命。歸途似有神人旨意,花草皆有指向,常生腳步不停,竟半日之功便至山腳。
常生回家后,母親又喜又驚,少不查問半日,聽聞要將青蛇送至山中槐樹處,不免再生憂慮,常生好言安撫。家中休息幾日后,便背著籠中青蛇再次入山。
進山后,常生憑記憶搜索,卻不能找到通向老槐樹的那條路。時至正午,日光炎炎,一人一蛇均已疲累不堪。常生將籠子放置一處樹蔭下,將水袋打開,飲過之后又往蛇身上淋了一些,青蛇也只是微微抬頭,想來它也是身乏無力了。常生坐下倚靠著樹干,不覺昏昏沉沉睡去了。
迷迷糊糊中,常生看見籠中泛起一陣濃霧,青蛇在霧中盤旋,蛇頭變幻成一張美人面,蛇身似人一樣作了一福,口中吐出一冊竹簡,便隨霧消逝了。常生猛然驚醒,籠中已無青蛇身影,身旁卻有一冊竹簡,打開一看,前一半是治病藥方,后一半是應用之法,未及細看,天色已暗,常生只得匆匆趕路。
回到家中,卻見母親身感不適已臥倒在床,常生匆匆對癥開藥,侍候母親服藥睡下已至三更。方才想起竹簡放置于書屋中還未曾詳看。起身至書屋,卻發現竹簡一處已被窗外偷偷跑進來的野貓污損,不覺可氣可惜,但也無法,只得精心保存,以免再遭禍害。此后常生行醫,便覺心神清靜,遇病則可見其端,每每下藥,藥到病除。再加之其宅心仁厚,每遇老弱病殘,則心痛憐憫,常自已貼補,救人無數。未及數年,便已名揚十里。
一日,常生又在家中坐診,卻見一中年男人匆忙趕來,說老母病重,特來請常生去家中診病。常生歸整藥箱,由男人帶路急趕于病人家中。未至院內,便聞及一陣惡味,濃濁腥臭撲鼻,不由使人作嘔。常生隨男人進入屋內,便見屋里已無下腳之處,老婦吐瀉已不由己,面色蒼黃,形容枯槁,全身青筋暴起,似枯枝附體。
常生不由心內一沉,知道老婦人命不久矣,只得擺手,告知無術可施。男人悲痛欲絕,仆倒于床前,放聲呼泣。待婦人喪事已畢,常生問及男人其母發病緣由,只知從午時從田地里回來后便病重至此。常生請其告知田地所在之處,決心擇日前往。
立定于老婦所致病發的田地中,常生發覺有些異樣,陽光下的土地是正常的黃棕色,而田地西面樹蔭下的土地卻是灰褐色,且呈現的范圍正好是一個弧形。被老婦人翻過的土地還是保持著原樣,翻出來的土塊上雜帶著樹根,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小孔,常生低頭細看,散落著幾顆老鼠糞便。他不敢貿然行動,決心返回家中。
常生因此事處置不得其所,久久思緒難平,未免增添許多憂愁。一日夜間常生于燭前再次查看蟲蚊蛇鼠致病書冊時,卻覺頭腦昏昏,眼皮沉重,恍惚間看見燭火跳躍,青煙之上有一女面顯現,卻是那蛇怪,但見其面及胸腹處已與凡人無二,下身卻是蛇身。只見女子朱唇微啟道:“因得恩公多次搭救,不忍見爾憂愁,奴家知其緣由,特來告知解除之法。
三日后午時許,請恩公攜一眾男子至那樹萌下,沿樹影邊緣向樹干處掘地半尺,此后每日午時掘地,及至灰土消失,黃土顯現,災禍可除,萬不可多掘,否則大難,切記、切記。”
第二日常生于書房醒來后,思及昨夜之夢,決心尋人做成此事,已逝老婦人家的兒子一馬當先,還拉成幾個村中男人入伙,到所約定的那日,眾人前往那處田中,開始掘地。大家謹記著常生叮囑的半尺間距,挖成后便返回。一個月時間已過,那土色還是灰色,眾人不免生疑,卻因著常生的名望,仍是每日挖掘。
又過一月,傍晚時分,常生家門砰砰作響,沖進來的卻是那幾個掘地的人,手中抬著一塊木板,上面躺著那老婦人的兒子,未至身前,長生便聞到一股熟悉的腥臭味道,暗到不好,果然近身一看,那人已經吐瀉不止,身形迅速干癟。原來中午老婦人家的兒子因急于挖掘,待眾人走后,便又偷偷返回原處再往深處掘了一尺,回來后便吐瀉不止,因這幾人相約前往其家中飲酒,才發現把他送到常生家中。常生又急又悲,卻無法可施,不到片刻,那男人便咽氣身亡。眾人只得將其抬回家中安置。
常生這夜留于書屋,昏睡后又見那女子出現,忙問因果,女子悲泣:“我本為恩公解憂獻計,未曾又害一性命,反成了我的罪過。你們所掘之處乃是黑鼠怪成精之前肉身居所,因其心魔作祟,無正人引道,以至成妖成怪,邪氣留于原處,那老婦人身弱,邪氣鉆于體內乃至身亡”。
常生急問:“可是他的兒子身強體壯怎么也會暴死呢?”
女子道:“我之前千萬叮囑,每日掘地半尺便須停手,便是因午時天地正氣滿足,邪祟不容侵襲,半尺間所聚邪氣,不致傷人。而那男子心急氣亂,又加之邪氣過盛,直達入里,便暴亡不治。現在黑鼠精本神已被擾動,此地將亂矣。”
“那沒有可解之法嗎?”常生問道。
“有,恩公是否還留存當日送我歸山時所收竹簡”女子答。
常生忙道:“就在此書房”。便轉身找到那竹簡攤于桌前,女子一眼便看見竹簡上的污損,急道:“涂了一塊,這可如何是好”。
常生聞言方想起竹簡當年被野貓所損,正不知所措之時,女子道:“此物乃七仙觀所藏寶物,可救生靈壓邪祟。因我修道初時頑劣,將其偷出,現以致不能啟用,實實罪孽深重。幸得此鼠怪成精之日尚短,現只能將這竹簡殘余所記草藥用之,望能引出這怪,到時我自有辦法。”
常生聞言,叩頭拜謝,待到抬頭后已是煙消人散。
按照竹簡所記載,常生湊齊各類草藥后投于鼠怪成精前所居之處,九日后,灰土變為了黃土,又投藥幾日,常生及村里人發現東山隱隱出現巨大黑影,陽光也不能照射驅散,常生心中不安,每日投藥時便望向東山,黑影愈發巨大濃厚,村中人皆惶惶不安。
這日常生再次前往投藥時,發現東山已成漆黑之色,好似一堵黑色巨墻,他站住不動觀察許久,發現黑色正向外漫延,常生大喊不好,忙帶著村民向西山跑去。大家回頭望去,只見不斷擴增的黑色卻是濃厚的黑霧,所過之處一切皆被吞噬。待到西山半腰時,那黑霧中有一物顯現,竟是一只巨大黑鼠精,雙眼碧綠無神,四肢短又粗壯,兩顆黑而可怖的鼠牙長至胸部,所過之所掉落紛紛的是一只只的小黑鼠,它們尖叫著,快速向著人群移動。人們四下奔逃,一旦被這些小東西附著,便很快被啃食殆盡,連骨頭也要被磨光。常生聽著因黑鼠牙齒啃食骨頭而發出來的刮蹭聲,頭皮發麻,只能呼喊著人們不停向山上奔逃。
到達山頂后,人們驚惶不定,無處可去,卻見那只巨大的黑鼠精身旁的黑霧逐漸消散,而追逐的黑鼠也變成了黑煙消散了。而隨著黑霧的消退,人們在日光下看見了黑鼠精的身上盤旋著一條青蛇,它的鱗片張開,正吸著周遭的霧氣。黑鼠怪迅速抓緊了青蛇的身體,尖利的爪子嵌入了它的身體,青蛇翻滾著,想要擺脫,但卻被越抓越緊。青蛇的軀體被急劇擠壓著,血肉從黑鼠精的爪間被撕扯,它張開嘴,發出尖利的叫聲,兩條尖細的牙向外噴出一陣白色的水霧。黑鼠怪一雙慘綠色眼睛被侵蝕出兩個黑洞,它也慘叫著,一張流涎的大嘴向空中一咬,只咬住青蛇的長牙,這雙利尖利的牙齒貫穿了它的腦袋,它用力一扯,將這雙尖牙從青蛇的口中拔出。接著再次咬向青蛇的腦袋,這一次它成功了,連著青蛇的身體和自己左邊的半個爪子被它吞下了肚,接著它一口一口地吃掉了整條青蛇。
人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常生卻覺出心口的悶痛。青蛇的報恩是以如此慘烈的方式。
黑鼠精揺搖晃晃地往西山的方向移動,然后轟然倒在了地上,從高處看去,它的身體正被侵蝕,很快便分辨不出身形。常生和村民趕了過去,只看見一灘黑乎乎的黏液。人們驚慌未定,急急忙忙都回家去了。常生站在原處,等月光出現了,看見有一點綠色在閃現,他從這攤黏液中挖出一顆蛇膽。
常生聽說七仙觀中的慧虛真人道法高深,登門拜訪后,歸還于竹簡,將蛇膽奉上,并講述了這一段奇事。慧虛真人也驚也嘆,收下了這枚蛇膽。
常生的生活至此又回歸了平常,他仍扶貧救弱,行醫治病。幾年間娶妻生子,老母病逝。平凡的生活讓常生幾乎忘記了這一段奇幻的經歷。
一天夜里,常生睡夢中見到一團熟悉的濃霧,霧漸漸散去,一條青蛇顯現,它福身作揖,常生久違的記憶又回來了。青蛇答謝他的恩情,常生卻覺愧疚,不僅讓它丟了美人臉,連命也沒保住。青蛇告訴他因著救人這份功德,免去了它的天劫,不需修人身便入了仙道。當年因渡劫被常生于山中所救,引它于正道清修,不致成妖成魔,現它已得道,特來相告。
常生醒來后,自覺心內空空,特去七仙觀拜訪慧虛真人,卻被告知蛇膽不知何人所盜,于昨夜不見其蹤。常生卻覺圓滿,想起昨夜青蛇所托之夢,笑從觀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