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開,你在干什么?”
空曠的天臺,風聲獵獵。王開就站在樓頂邊緣,背影凝固成一個孤寂的剪影,正沉默地俯瞰著下方渺小的校園。陽光在他周身勾勒出冷硬的輪廓,仿佛與腳下喧鬧的世界隔絕開來。
“小雯……”
他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破碎,帶著一種鈍重的痛感,“她就是從這里被推下去的。我問過當時附近的人,她最后……就站在這兒。”
他沒有回頭,只是靜靜陳述著,那份刻意維持的平靜下,是洶涌的絕望。
我能想象他此刻的神情——親眼目睹前女友以那樣慘烈的方式死去,那畫面足以將任何人的心碾碎。
“看來……是我白擔心了。”
我走近幾步,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一些,聲音輕得像嘆息。
至少,他此刻站在這里,不是為了同樣的墜落。
“謝謝你的關心。”
他終于側過一點臉,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眼神卻空洞地投向遠方,“我和小雯……曾經有過很好的時光。”
他的右手猛地攥緊成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青筋暴起,像一頭被奪去利爪、只能對月悲嚎卻無能為力的孤狼。
“我本該……原諒她,留在她身邊的……如果我那么做了,也許……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自責像毒蛇一樣噬咬著他的話語。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力。”
我深吸一口氣,樓頂的風帶著微涼的氣息,陽光直射在臉上,有些刺眼,我卻無暇顧及,“過去犯的錯,無法挽回;是否選擇原諒,也全憑本心。說到底,人都是在依循自己內心的指引活著……無論那指引是對是錯。”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風聲。
“謝謝你……但你不了解我。”
他終于轉過身,目光直直地撞進我的眼底。那雙曾經明亮自信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壓抑和撕裂般的痛苦,濃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復雜得難以解讀。
然后,他決然地轉身,邁著沉重而堅定的步伐,徑直走向天臺的出口,背影很快消失在樓梯的陰影里。
……
距離梁靜雯墜樓已過去數日。她死亡帶來的巨大陰影,終于暫時覆蓋了我和肖國誠之間那荒謬的緋聞熱度。
聚焦在我身上的目光漸漸散去,然而整個天海高中并未因此恢復往日的生氣,反而被一種更加沉重、粘稠的陰霾所籠罩——警方對案件的調查似乎陷入了僵局,真正的兇手依舊隱匿在迷霧之中。
城市另一端,一座奢華別墅的私人泳池邊。
矯健的身影如游魚般破開碧藍的水面,帶起一串晶瑩的水花。少年一個利落的翻身,手臂搭上池邊光滑的大理石臺面,稍一用力便撐起濕漉漉的身體,動作流暢而富有力量感。
水珠順著他緊實的肌肉線條滾落,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聽說警察找你問話了?他們問了些什么?有沒有……對你不利的東西?”
池邊躺椅上,另一個穿著休閑短褲的少年看著剛上岸的人,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詢。
“哦?”
剛上岸的少年隨手抓起一條雪白的浴巾擦拭著臉和頭發,動作不緊不慢,聞言抬眼看向問話者,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陳浩,你什么時候對這種破事感興趣了?”
他的聲音帶著水汽浸潤后的微啞,正是肖國誠。
“當然關心啊,國誠。”
陳浩站起身,自然地走到肖國誠身邊,用力拍了拍他濕漉漉的肩膀,笑容里帶著點兄弟間的親昵,“咱們是兄弟,還是校籃球隊并肩作戰的隊友,不是嗎?”
他頓了頓,觀察著肖國誠的臉色,聲音壓低了些,“外面……傳得挺兇的,都說是你……你知道的,畢竟你倆以前有過那檔子事……”他沒把話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呵,”肖國誠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將浴巾隨意搭在肩上,走向一旁的躺椅坐下,姿態慵懶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漠,“隨他們怎么說。他們想把我釘在什么柱子上,我就是什么,不都習慣了么?”
他仰頭靠向椅背,閉上眼睛,仿佛談論的是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所以……”
陳浩也拉過一張躺椅坐下,身體微微前傾,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真的是你……?”
“我不知道。”
肖國誠依舊閉著眼,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而且,知道了又怎么樣?有意義嗎?”
他話鋒一轉,帶著明顯的不耐煩,“比起這些無聊的閑話,我要你查的東西,有眉目了?”
“你說那個……咳,敢往你‘要害’招呼的女孩?”
陳浩故意拖長了調子,臉上露出促狹的笑容,試圖沖淡剛才的凝重,“話說回來,國誠,堂堂體育部長被一個小姑娘給‘教育’了,這要是傳出去,嘖嘖……”
“陳浩,”肖國誠猛地睜開眼,目光如刀鋒般掃向對方,臉上最后一絲慵懶消失殆盡,只剩下冰冷的警告,“廢話少說。查清楚了沒有?”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看到肖國誠沉下的臉色,陳浩見好就收,收起玩笑的表情,正色道,“那女生是新轉來的,七班的,叫夏時雨。聽說性格挺獨,不怎么合群。不過最近嘛……”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肖國誠的反應,“倒是跟那位‘高嶺之花’學生會長走得挺近,風言風語不少,都在傳他倆在拍拖呢。”
“又是他……”肖國誠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嘴角不悅地向下撇了撇,眼神變得幽深。
“喲,聽這語氣,”陳浩湊近了些,帶著看好戲的試探,“怎么,打算怎么‘招待’這位橫插一腳的‘情敵’啊?”
肖國誠的目光緩緩移向波光粼粼的泳池水面,折射的光芒在他眼底跳躍,卻透不出一絲暖意。
他沉默了幾秒,才用一種近乎漠然的、卻帶著刺骨寒意的語調,淡淡地回應:
“讓他……從我的眼前徹底消失,不就行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