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眼看也是留不住我了，最后在姑姑家上了三年級的第二學期，半年的時間，就轉(zhuǎn)學去了外婆家。

我來到外婆家上四年級，哥哥上初一。母親在繼父家生活，每一兩個月會來外婆家看望我們，

哥哥讀到初一的上學期就把書包背回來了，說是不去上學了，母親就讓哥哥去技校長長年齡，我繼續(xù)在外婆家讀書。

因為四姨夫去世了，四姨本就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婆家說沒人伺候四姨了，就將四姨姨攆回了外婆家。

我就和四姨，外爺，外婆，外爺四人睡在外婆家廚房里兩米多寬的炕上。

外婆是河南人，與陜西人的性格截然不同。她是五幾年，河南蝗蟲吃光了莊稼，逃難來到陜西，被外爺?shù)哪赣H收留，后來嫁給了外爺。等河南的災難過去時，外婆也已經(jīng)在陜西扎根，生下大舅，大姨和我母親。

她心生埋怨，覺得自己一輩子困在了大山里，嫌棄外爺沒本事，一輩子只會干力氣活。

每天早上，外爺會做好飯，放在炕頭喊外婆起床吃飯。外婆心情好時，會起床，心情不好時，會一把把碗打翻在地，嘴里罵著外爺不中用。

因為外婆天天睡著不起，我也在外婆家學會了很多生存技能，會蒸饅頭了，會搟面條。只是搟的面條，煮熟后是一截一截的，外爺就負責給我燒鍋。很多時候飯都是我們爺孫倆這樣配合著做的，周末會和外爺往果樹地里拉糞，我前面拉地板車，外爺在后面給我推。四姨也有清醒的時候，清醒時，也會做飯，搟的面條很長，也會有說有笑，和正常人一樣。

外婆天天把想娘家當病生，后悔自己來到陜西，我放學回家時，看見她在炕上睡著，沒做飯，我也不敢問，吃個饅頭就走了，下午回家，外婆就發(fā)脾氣了，說她生病了，躺在床上，我也不關(guān)心她。

一次，表弟把外婆家的新鐵鏟拿到學校和別的同學的舊鐵鏟弄混了，外婆非說是我弄混的，讓我找同學換回來，我說不是我，外婆不信。過了好幾天，我早上剛放學回家，她仍在說這事，怪罪我，我和她爭吵了幾句，早飯也沒吃，就去了學校。中午，我仍然沒有回家吃飯，外爺就來學校找到我老師，老淚縱橫的向我老師訴說此事，老師就勸我回家。這次，母親差不多快兩月才來看望我，我放學回家看見母親，抱著母親哭了，母親也把攬在懷里哭了，繼父就在一旁開玩笑，外婆仍然是躺在炕上說“看見你媽就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受了多大委屈”。晚上，我和母親睡在舅舅家的側(cè)房，母親聽我說著關(guān)于在外婆家的各種事，總是嘆氣的說道，外婆年齡大了，老人老思想，讓我不要和外婆計較，又說外婆把自己養(yǎng)大，還要照顧我，讓我體諒外婆的不易。母親總覺得虧欠外婆，外婆家的開銷都是母親包了。外婆生病，從頭到腳的衣服也是母親買，冬天母親會提前給外婆買好煤炭過冬。

我在外婆家沒有感覺到外婆的溫暖，但是比起在二姑家，最起碼能吃飽飯，外婆很愛自己的孫子孫女，冬天我和表妹一起上學時，外婆總讓我連同表妹的書包一起背著，怕表妹拿著書包手冷。

諸如此類的小事很多，種種事情都能體現(xiàn)出外婆心里沒有我這個外孫。寄人籬下，我是沒有資格要求外婆不偏心的，所以我對外婆的感情很淡。

直到前幾年疫情期間，外婆因病去世，舅舅沒讓我和遠在江蘇的大表哥回去參加葬禮，怕我們回去，參加葬禮的人都要被隔離。過年我回到家，看了外婆葬禮錄得影像，視頻的最后唱起了“相見時難別亦難...”我留下眼淚，我的外婆真的走了，結(jié)束了她這倔強的一生，到去世時，有十多年也沒有回到自己的娘家，看看自己的親人，這是她終身的遺憾，她的娘家人也沒有來送她最后一程。

說說我那苦命的四姨，小時候因為長得好，與我鄰居家的一大哥哥定了娃娃親，婆婆很稀罕四姨，總是往外婆家送些東西。后來四姨被同學拉著出門打工，第一天出去，第三天就被送了回來，成了精神病，她被人強奸了，婆家就把婚事給退了。

后來加到隔壁鎮(zhèn)上，姨夫家里兄弟六個，娶不起媳婦，就娶了我四姨。

姨夫待四姨很好，婚后，四姨生了一女兒，小我一歲。大概2002.03年左右剩下一男孩，因為四姨沒有奶水，姨夫就買了一奶羊擠奶喂孩子。后來姨夫被山羊擠下溝，摔成了全身癱瘓。在床上躺了一年多，和我的父親于2004年正月初四同一天去世。

四姨被婆家送回了外婆家，四姨精神時好時壞，好時很正常人一樣，犯病時就會整夜不睡覺，罵人，但是唯獨一直念叨自己的女兒，把買的好吃的系在房梁上，不讓別人吃，自己也不舍得吃，給她女兒留著。

后來四姨嫁到離外婆家有七里路遠的另一個村，結(jié)婚四個月，四姨生下一足月男孩，問著孩子是誰的？誰也不知道，毫無疑問，四姨在婚前被人強暴了，強奸精神病，強奸致被害人懷孕在刑法中是重罪，而她的哥哥弟弟們，都在乎自己的面子，沒有一人為她抱不平。后來。這個男孩被四姨的婆婆給喂奶嗆死了。

小姨嫁出去后，病的更重了，后來又生下一男孩，也沒活了，婆家人也沒人管她，她就在村上亂跑亂轉(zhuǎn)，她坐在門口的樓板上，婆婆給她夾了一饅頭吃了，她吃完順著就倒在樓板上死了。

我心疼四姨，在她兩次被人強暴時，兄弟姐妹們沒有一人站出來為她撐腰，她就這樣受盡人間苦難，靜靜地走了。我心疼四姨家表妹，她沒了父親，沒了母親知心話說給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