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白熾燈在頭頂滋滋作響,不銹鋼餐盤碰撞聲此起彼伏。
吃飯的三人都默契的對陳沫之前的異象閉口不談。
陳沫坐在林清旁邊,他夾起油亮的雞腿,把自己盤子里的三個雞腿分別分給他們倆。
林清和方毅樂呵呵的接過,作為普通人家孩子,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吃上一口肉。
鄰桌飄來炒肉的香氣,林清想起小時候過年,母親也是這樣把唯一的雞腿夾進她碗里。
蒸汽模糊了三人的眉眼,陳沫數著林清咀嚼的節奏,聽著方毅偶爾吸溜湯汁的聲響,緊繃的神經終于松了半寸,這頓飯他請客,相信他們兩個不會亂說。
飽餐一頓,陳沫感覺身體舒服多了,看向方毅的目光都變得恢復柔和。
至于夢里的東西,只要不威脅到他,他都不打算管,現在是思考該怎么從方毅身上吸取生命能量。
林清看一下左手手表道:
“七點二十了,我們得七點半前回寢室,八點就熄燈了,學校是半軍事化管理,八點鐘會有宿管帶人來點人數。”
他用隨身攜帶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漬,語氣里帶著幾分催促。
陳沫握著鐵勺的手頓了頓,余光瞥見方毅正把啃干凈的雞骨頭一口口嚼碎了咀嚼。
擰起眉梢,記憶里只有和方毅聊天的內容,完全想不起班主任講過這些:“你怎么知道的?”
林清無奈道:“上午班主任李老師講過,你們倆肯定沒認真聽。”。
陳沫把最后一口雞蛋湯喝完:“得,趕緊回吧,要是因為我連累你倆被記過,罪過可大了。”
三人麻利地收拾好餐盤,在暮色里朝著宿舍樓快步走去,林清還在念叨著查寢細則。
宿舍,
連床上的灰塵都沒打掃,陳沫拿出一塊和紙一樣薄的藍白被單,布料薄得幾乎透光,被單鋪在粗糙的木板上,邊角耷拉著,根本蓋不住床沿凸起的木刺。
象征性的鋪在木板上,純是做個樣子給宿管他們看看。
林清很不解詢問道:“陳沫,你這晚上怎么睡覺啊?”
他話音未落,幾個聚一起聊天的室友也圍過來,七嘴八舌地議論,他們還以為陳沫家里太窮了,買不起多余的被子。
“要不我借你個枕頭?”
“我多帶了條毛毯,分你一半?”
大家都很熱心腸,陳沫擺擺手無所謂道:“謝謝大家好意,你們不用管我,不會影響你們睡覺的。”
走廊突然傳來許多腳步聲,所有人慌忙整理床鋪,陳沫往被單上隨意一坐,聽著室友們窸窸窣窣的動作聲。
很快宿管進來,身后帶著一群他們不認識的學長,待一一點名確認人齊了,然后吩咐幾句腳步匆匆走了。
他們來的快走的也快,林清鋪好床輕輕下床在陳沫耳邊小聲道:
“要不,你和我一起睡…”
他的聲音裹著羽絨被的暖意,帶著試探的溫度。
陳沫側過身,鼻尖鉆進林清身上廉價的肥皂味,感受著身旁人緊張的呼吸,搖搖頭道:“不了,你早點休息吧。”
“不行,你聽我的,你那床是能睡人的嗎?來我這。”
林清不由分說拉起陳沫的手想拉起他。
“啪。”宿舍驟然陷入濃稠的黑暗,林清手表秒針走動的“滴答”聲被無限放大,塑料拖鞋在地面拖出細碎的聲響。
陳沫被握住的手上力度陡然變大,林清似乎很緊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陳沫眼睛虹膜泛起微弱紅光,這個狀態下他眼里的世界和白天沒有區別。
就這么盯著林清看,那目光直直地刺向林清,像是能穿透皮肉,直視他的靈魂。
他唇角帶起壞笑,故意湊近在林清耳邊低語:
“你還要堅持嗎?”
對方的呼吸噴在脖頸,似乎隨時擇人而噬,林清害怕的艱難發聲:“你,你吃人嗎?”
“哈哈~”陳沫被逗樂了,忍不住悶聲笑了笑,吃不吃人?你猜啊。
“好了,不和你鬧了,”
紅光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他眼底未散的笑意:“我不是人,但你得給我保密哦。”
他俯身時,林清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好聞清香,勾人魂魄,心底的恐懼被驅散,迸發蠢蠢欲動的欲望。
“聽話去睡覺,我去陽臺透透風。”
陳沫溫柔摸摸林清的頭頂,安撫一下小家伙轉身走向陽臺。
月光透過紗簾灑在他后背,影子被拉得很長,在地板上扭曲成某種非人的形狀。
林清冷靜下來,默默回自己被窩。
好在他離陽臺近,能看著陳沫漆黑的背影,那單薄的人影倚在欄桿上,融入了濃稠的夜色。
陽臺,
樓下的香樟樹在風中沙沙作響,偶爾遠處馬路有貨車快速行駛的轟鳴又很快被黑夜吞噬。
欄桿外的天空壓著厚重的烏云,城市霓虹在云層下折射出詭異的紫,像極了夢里紅色警報器燈光。
仰望星空,陳沫流露出懷念的追憶,夜風掀起他衣角,卻吹不散眼底濃稠如墨的悵惘。
銀河橫跨天際,每一顆星辰都像是記憶的碎片——某片七彩珠光星云美如夢,那些能在異空間游樂園中舞蹈的多維生命體,并肩作戰時伙伴們眼中躍動的星火,一起書寫的古老傳奇……
他游歷過無數個世界,遇到一些有趣的生命,可惜,就連昔日繁華的異空間游樂園都變成無趣的空蕩。
宇宙浩瀚,曾經并肩的生命都已湮滅在維度的褶皺里,只留下他獨自徘徊在這陌生的星球,像被遺落的孤星。
罷了。
思緒回籠,陳沫今晚來陽臺是有重要的事要做的。
閉目養神,意識溝通花草樹木,在一片綠色能量交織的世界中淺嘗甘甜的生命能量。
一夜未眠,
第二天,陳沫睜開眼眺望白霧蒙蒙亮的學校,起霧了。
植物的生命能量到底還是比不過動物的,形象的比喻一下,是水和雞湯的區別。
想要吃好點還得從方毅身上下手了,除非來一只特殊的動物,但又不可能有那么多的特殊生命體。
推拉門滑開的瞬間,林清猶豫一下才抬腳進來:
“陳沫,洗漱一下我們去吃飯,方毅已經在外面等我們了。”
陳沫朝林清微笑點頭,伸手就揉揉林清的頭發,先一步回溫暖的宿舍。
林清露出笑容,若無其事的跟在陳沫身后。
……
早晨第一節課,教室安靜得只能聽見筆尖在紙上摩挲的沙沙聲,以及班主任李月華老師那抑揚頓挫的講課聲。
陽光透過半拉著的白色窗簾,在黑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給整個教室增添了幾分靜謐的氛圍。
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陳沫整個人毫無形象地趴在那張略顯陳舊的課桌上。
他穿著昨天那件寬松的灰色連帽衛衣,藍色休閑運動褲上還沾著些許昨晚在食堂留下的油漬痕跡。
右手握著一支普通的木質鉛筆,百無聊賴地在指尖轉來轉去,鉛筆與指甲碰撞發出細微的噠噠聲。
轉頭換個方向趴著,他側過腦袋,將臉換了個方向枕在手臂上,目光隨意地掃向自己的同桌。
只見同桌身形高大,比陳沫一米七六的身高還要高出半個頭,此刻正全神貫注地盯著講臺。
那人穿著一件白色的修身襯衫,袖口整齊地挽到手肘處,露出一截小麥色的小臂。
眉頭緊緊皺起,似乎在為某個知識點而苦惱,手中握著的筆不停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橡皮也被捏得有些變形,可見他的專注程度。
陳沫挑了挑眉,眼中滿是不解。
他微微仰起脖子抬起身,目光越過前排方毅的肩膀,望向教室前方。
一排排學生們都坐得筆直,眼神緊緊盯著黑板,手中的筆不停地書寫著。
那認真學習的模樣,仿佛都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中無法自拔。
“好吧……”陳沫撇了撇嘴,輕輕嘆了口氣,“整個班級就我第一天沒認真聽課。”
李月華站在講臺上,手中的粉筆不停地在黑板上書寫著重點知識。
她身著一身簡約的黑色職業裝,白色襯衫的領口系著一條精致的絲巾,眼神專注而又認真,時刻關注著臺下學生們的反應。
偷懶散漫的陳沫她早就發現了,想到陳沫的身份以及上面的安排,她壓下內心的不喜裝作沒看見,目光時刻關注幾個重點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