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在聽程星述說跟趙成海的交往過程時，楚子煜的八卦心也多少有些被滿足到了，一直聽到天都亮了，朝霞從書房的玻璃以一個刁鉆的角度照到了大家的臉上，映出兩個人的滿身疲憊。

楚子煜又給程星續了一點已經涼透了的茶水，水流進杯子的聲音吵醒了沉靜在回憶里的程星。仿佛一下子從過去的時光中回來，程星晃了晃神。楚子煜問她要不要用些早點？

程星困倦地拒絕了，她聽到楚子煜的家里傳來了稚嫩的哭聲，不一會兒聽到噠噠噠的腳步聲從走廊向書房跑來，接著就聽到一個抽泣著喊著爸爸的小姑娘在拍打房門。

楚子煜心疼的連忙起身，拉開房門，半跪著展開懷抱迎向那個三歲多的小女孩，將這個光腳穿睡衣、頭發亂糟糟的小可憐一把擁進懷里，嘴里不斷安慰著：“爸爸在呢，乖晨晨，爸爸在呢。”

后面跟著追進來阻止晨晨的蘇自同，尷尬的解釋道：“不好意思，我一個轉身就沒看住。”說著要去楚子煜懷里把晨晨抱出去。

程星略略擺手，起身說道，“沒關系。我先回去吧，遠森那邊應該已經深夜了，我下午再來跟你商量好了。”

楚子煜點點頭，說著：“也好，你回去休息一下，這事兒我看也不急于一時。”然后抱起晨晨，拉著她的手，讓她跟程星打招呼。

程星疲累的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意，她用手背摸摸晨晨的臉頰，道別著：“干媽走啦，下午給你帶好吃的。”

程星在路上買了一些早點，帶回家跟程老爹一起吃。

打程星在鐵城買房起，就勸說過爸爸一起來鐵城定居，彼此有個照應。畢竟程母在程星初中畢業后，就已經和程父離婚了。但是他不想，他覺得自己在老家親友眾多，兼之退休工資在本地算是比較高的，有錢有閑有好友，整天三五一群的聚起來到處玩，不比在鐵城這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住著強多了？何況他嗜辣，粵省菜清淡，講究食材本味，什么雞有雞味，聽著就不對味。不過最近女兒要準備注冊，程老爹和程星的媽媽過來跟林家見面，敲定一些結婚的具體事宜，不過程母有事，要晚到一些時間。

說起來，程星爸媽算是和平分手，也沒什么說得出口的具體矛盾，就是兩個人合不來，程父有一種對什么都渾不在意、得過且過的松弛，程母偏偏嚴于自律、精益求精，兩個人對事對人看法、做法就是不同步。一般人可能也能湊合著過下去，但是程母和程老爹就是出人意料的沒有湊合。程母在程星高二時再婚了，沒有大操大辦，但也溫馨莊重，程星開開心心參加了老媽的婚禮，覺得這樣也挺好，兩個不合適的人硬綁在一起，實在是不明智。而且她從父母的言行中能感覺到自己是明確被愛著的，這充足的安全感讓她坦然接受了離婚的實事，反正同學中單親家庭也不是什么異類了，大家接受程度都有些超出預期的高。

雖然對父母的離散看得很開，但很難說這件事對程星沒有造成影響。小時候的程星從來沒有想象過，自己長大結婚是什么樣子的，就算是青蔥懵懂的少女時期，似乎也天然缺乏對幸福婚姻的憧憬與向往。但是她想，在走入婚姻前的最后一步，應該不會是自己默然地核對婚前協議——或者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道個人資產的防火墻，只不過該防御系統差不多算是對她單方面有效，因為她的資產與未婚夫比起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盡管條款對雙方的約束力是一致的，但是細化的婚前婚后財產的歸屬，債權、債務的享有與承當，以及其他財產性權益歸屬及責任的承當等，某種意義上，算是一種在“公平”包裹下的涇渭分明吧。

程老爹歡歡喜喜接女兒進了門，昨晚程星已經告訴他自己去了外市，當晚不回家了，以為女兒周末都加班呢，沒想到早上就回家了。看女兒邊吃早餐邊翻閱文件，好奇的問她在看什么。程星把文件封面亮給程父看，程老爹大吃一驚，知道女兒要嫁入豪門時的心內暗喜，被這份頗有厚度的婚前協議狠狠澆了一盆涼水：

“有錢人這么夸張？有這么多東西要簽？”

程星笑一笑，沒有過多理會，而是繼續逐條翻看條款。好像每一條條款，都幻化成了一塊磚，慢慢地在她心里筑起了一道感情防火墻，說不定哪一天，這道防火墻就高到，讓他們徹底陌路了。

“這肯定是遠森的爸媽要求的吧？”程老爹看女兒沉默不語，畢竟不是那些賣女兒的混賬老爹，他最在乎的還是女兒生活幸福美滿，怕自己的話讓女兒多心，忍不住又替未來女婿說起話來：“遠森還是很好的，我看他對你也是很上心，他爸爸媽媽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小心些，人之常情。”

說著，程老爹又頓了頓，忍不住好奇道：“你說，是不是曉曉媽媽家拿走了他很多錢？有多少？9位數有沒有？”

程老爹的腦回路讓程星哭笑不得，“爸爸，你怎么又開始八卦了，你不是很生氣曉曉的事情的嗎？我還以為你要抖一抖未來岳父的風頭，結果呢，”程星糗父親，“雷聲大、雨點小。”

程老爹訕訕地摸一摸自己的鼻子，“一開始是很生氣的呀，你那天跟我說他有女兒的時候，我是不是馬上就打電話去罵他了？”是的，30歲不到的林遠森，已經有了個快12歲的私生女。這個私生女還是在他們真正開始交往半年后，才得以確定的，簡直不可思議極了。

“但是遠森后來也親自來家里跟我解釋清楚了，那我能怎么樣呢，生都生出來了。”

對呀，生都生出來了，還能塞回去嗎？況且當她第一次問他，在跟誰視頻時，林遠森就大大方方地說是他的女兒了。是程星不相信他能有個看起來沒比她沒矮多少的小女兒，全當玩笑，他還能剛成年就生孩子不成？

唉，他能。

程星翻了翻婚前協議，里面還有十好幾頁，是這個非婚生女林曉曉的相關權益保障，林遠森也算是個盡職盡責的好爸爸了，跟眼前自己這個還在喋喋不休的爸爸比，都算是為女兒做了些打算的。

“而且我也說了，嫁不嫁給他要看你的意思，畢竟是你一輩子的事情。你要嫁，爸爸已經跟他約法三章，以后再也不能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那我要是不嫁呢？”

“那就不嫁！你還怕爸爸綁你去民政局嗎？”

“我怕你舍不得金龜婿、舍不得錢。”程星有些戲謔地調侃。

“瞎說！”程老爹輕聲呵斥：“錢再重要，還能比你過得高興重要？我又不是沒有退休金，你也四肢健全、有手有腳的，又讀了研究生、有了好工作，還怕賺不到錢嗎？！”

對的，程老爹對女兒讀了研究生這件事是很自豪的，他是吃過學歷紅利的老一輩人，對“讀書改變命運”這件事深信不疑，女兒成了老程家新的學歷高峰這件事讓他感到十分高興，就算新聞已經開始播報很多大學出現了研究生與本科生人數倒掛的現象，他也不為所動。

但是程星自己知道，自己只是比較幸運而已，用林遠森的話說，

luckygirl，lucky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