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變風(fēng)云起宮墻,李顯復(fù)位坐朝堂。
武皇期望兒孫好,告誡江山莫相忘。
上官婉兒只覺得手中一空,原本緊握的佩劍已然脫手而出,在金磚地面上磕碰彈跳,發(fā)出一聲清脆的“叮當(dāng)”,這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刺耳,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在每個人的耳畔。
這突如其來的聲響,打破了金鑾殿中令人窒息的寂靜,也驚醒了在場的所有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了武則天,他們的呼吸變得急促,心跳也隨之加快,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凝固,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生怕驚擾了這詭異的寧靜。他們緊張地注視著武則天,試圖從她細(xì)微的表情變化中,揣測她下一步的行動。
然而,武則天卻沒有再做出任何舉動。她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手中空空如也,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同雕塑一般,一動不動,仿佛與這金碧輝煌的大殿融為了一體。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也失去了之前的凌厲,變得空洞而迷茫,讓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大殿內(nèi)的氣氛愈發(fā)凝重,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良久,一聲悠長的嘆息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這聲嘆息,仿佛是從武則天的靈魂深處發(fā)出,帶著無盡的滄桑和無奈。她緩緩地閉上眼睛,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在蒼白的臉上劃出兩道清晰的痕跡。
一聲嘆息,從武則天口中逸出,低沉而悠長,仿佛跨越了千山萬水,帶著歲月的滄桑和無奈。“罷了……”她低聲喃喃,這聲音細(xì)若游絲,卻在寂靜的大殿中清晰可聞,每一個字都飽含著無盡的辛酸與苦澀。“天命如此,”她頓了頓,眼角的淚痕在微微顫抖,“朕……認(rèn)了。”這兩個字,說得艱難而沉重,仿佛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她緩緩地睜開雙眼,眼中的瘋狂與決絕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靜,如同古井無波,深邃而幽暗。她的目光掃過殿中眾人,每一個人的臉龐都映入她的眼簾,有震驚,有疑惑,有恐懼,也有期盼。最終,她的目光落在了張柬之身上,這位一直以來都堅定地反對她臨朝稱制的老臣。
“張卿家,”她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朕……”她停頓了一下,仿佛在努力平復(fù)內(nèi)心的波瀾,這一個停頓,讓在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退位。”
這兩個字,從她口中說出,輕飄飄的,卻如同驚雷一般,在金鑾殿中炸響。這兩個字,承載著太多的意義,太多的歷史,太多的無奈。這兩個字,宣告了一個時代的結(jié)束,也預(yù)示著一個新的開始。
張柬之等人先是一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等這一刻,等得太久太久,久到幾乎已經(jīng)快要絕望。如今,這一刻終于到來,他們卻感到如此的不真實,如此的夢幻。
隨后,狂喜之色如同潮水般涌上他們的臉龐,他們激動得渾身顫抖,幾乎要跳起來歡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張柬之率先跪倒在地,高呼萬歲,他的聲音激動而顫抖,幾乎哽咽。
其余眾人也紛紛跪倒,山呼萬歲的聲音響徹整個金鑾殿,如同山呼海嘯,震耳欲聾。這聲音,表達(dá)著他們對新皇的擁戴,也宣泄著他們壓抑已久的激動之情。
在張柬之等一干重臣的精心安排下,一場盛大的復(fù)位儀式在金鑾殿舉行。李顯身著明黃龍袍,在眾臣的簇?fù)硐拢従彽巧狭讼笳骰蕶?quán)的寶座。他神色莊重,接受百官朝賀,正式復(fù)位,改年號為“神龍”,大唐王朝的旗幟再次飄揚在長安城上空。與此同時,武則天則被尊為“則天大圣皇帝”,遷居位于洛陽城東北的上陽宮。
深秋時節(jié),落葉飄零,上陽宮籠罩在一片蕭瑟的氛圍之中。武則天獨自一人倚窗而坐,凝視著窗外枯黃的樹葉,如同她此刻的心境一般,凄涼而蕭索。風(fēng)吹動著窗外的樹枝,發(fā)出陣陣沙沙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流逝和人事的變遷。她曾是這天下的主宰,掌握著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如今卻不得不離開權(quán)力中心,幽居于此,這種巨大的落差,如同尖刀一般,一下下刺痛著她的心。
她緩緩閉上雙眼,回想起自己輝煌的一生,從一個普通的才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其中經(jīng)歷了多少的艱辛和磨難,只有她自己知道。如今,這一切都已成為過往云煙,她不得不接受現(xiàn)實,接受命運的安排。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睜開雙眼,只見李顯身著龍袍,緩步走進(jìn)了殿內(nèi)。他神色恭敬,語氣謙卑,一如往昔。
“母皇,”李顯輕聲喚道,眼中帶著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兒臣……”他欲言又止,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武則天靜靜地望著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她緩緩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語,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滄桑,“顯兒,你如今已是皇帝,母皇老了,有些話要囑咐你。”
李顯連忙跪倒在地,膝蓋與冰冷的地面相觸,發(fā)出一聲沉悶的響聲。“母皇請講,兒臣洗耳恭聽。”他的聲音略帶顫抖,既有對母皇的敬畏,也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武則天緩緩說道:“這江山,來之不易。”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是從歷史的深處傳來,帶著歲月的滄桑和權(quán)力的沉重。“你要好好珍惜,切莫辜負(fù)了列祖列宗的期望。”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李顯身上,眼神復(fù)雜難辨。
李顯叩首答道:“兒臣謹(jǐn)記母皇教誨。”他的額頭緊貼著地面,語氣恭敬而虔誠。
武則天沉默片刻,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仿佛一把鋒利的寶劍,直刺人心。“還有,”她語氣加重,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那些參與逼宮的大臣,你不可盡信。”
李顯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武則天繼續(xù)說道:“他們各有心思,你需得小心提防。”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也有一絲無奈。
李顯心中一凜,他知道武則天所言非虛。這些大臣,為了各自的利益,表面上對他恭敬順從,背地里卻各有算盤,他必須小心應(yīng)對,才能穩(wěn)固自己的皇位。
“張柬之、敬暉等人,”武則天緩緩道出幾個名字,“他們雖然擁立你復(fù)位,但居功自傲,日后恐生異心。”
李顯默默記下這些名字,心中思緒萬千。
武則天又道:“崔玄暐、桓彥范等人,雖忠心耿耿,但能力有限,難堪大任。”
李顯再次叩首,表示銘記母皇的教誨。
“至于其他朝臣,”武則天語氣一頓,“你更要仔細(xì)甄別,不可輕信讒言,以免中了奸計。”
“兒臣明白。”李顯沉聲說道,心中已經(jīng)有了計較。他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一場更為復(fù)雜的政治斗爭,他必須步步為營,才能保住這來之不易的江山。
武則天停頓了片刻,像是聚集了全身的力氣,才緩緩?fù)鲁鲎詈髢蓚€字:“婉兒……”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其中蘊含著無盡的牽掛和擔(dān)憂。這兩個字,仿佛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也包含了她對上官婉兒深深的眷戀。
李顯立刻明白了武則天的意思,他連忙說道:“母皇放心,兒臣會好好照顧婉兒的。”他的語氣堅定而真誠,他知道上官婉兒在武則天心中的地位,也知道自己對上官婉兒的承諾不僅僅是對武則天的承諾,也是對自己的承諾。他知道,上官婉兒不僅僅是武則天的親信,也是他未來執(zhí)政的重要助手。
武則天聽到李顯的保證,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對李顯的信任。她緩緩抬起手,如同對待一個孩子一般,輕輕撫摸著李顯的頭。這簡單的動作,包含了太多的情感,有欣慰,有不舍,也有擔(dān)憂。
“顯兒,”武則天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嘆息,“你終究還是太仁慈……”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是從心底深處發(fā)出的嘆息。
李顯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疑惑,他不明白武則天為何這么說。他靜靜地看著武則天,等待著她的解釋。他想知道,在武則天眼中,他的仁慈究竟是優(yōu)點還是缺點。他想知道,在接下來的政治斗爭中,他該如何平衡仁慈與權(quán)謀之間的關(guān)系。他想知道,他該如何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皇帝,才能守護(hù)好這來之不易的江山。
武則天嘴唇微微翕動,一絲苦澀的笑意在她蒼老的臉上漾開,如同秋日里最后一片飄零的落葉,帶著一絲無奈,一絲凄涼。“顯兒,”她輕聲喚道,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是從胸腔深處擠壓出來的一般,“你的仁慈,或許是你的優(yōu)點,”她頓了頓,目光深邃地注視著李顯,仿佛要將他的靈魂看穿,“但同時,也可能是你最大的弱點。”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一絲擔(dān)憂,一絲無奈。
她伸出枯瘦的手,輕輕撫摸著李顯的臉頰,如同對待一個孩子一般,充滿了慈愛和憐惜。“記住,”她一字一頓地說道,每一個字都仿佛重若千鈞,“為君者,當(dāng)斷則斷,不可婦人之仁。”她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卻充滿了力量,充滿了威嚴(yán),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定。
說完這句話,武則天緩緩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輕輕顫動,遮住了她眼中復(fù)雜的神色。她不再言語,仿佛陷入了沉思,又仿佛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李顯跪在她的身邊,靜靜地看著她,心中五味雜陳,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各種滋味交織在一起,讓他難以言喻。他明白武則天的意思,他知道她是在教導(dǎo)他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帝王,如何在這個充滿爾虞我詐的政治斗爭中生存下去。
他知道,武則天的一生充滿了殺伐果斷,充滿了鐵血手腕,她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氣,開創(chuàng)了一個屬于自己的時代。而他,卻做不到像她那樣心狠手辣,他無法做到為了權(quán)力而犧牲一切,他無法做到對敵人趕盡殺絕。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fù)著自己內(nèi)心的波瀾。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適應(yīng)這個新的角色,必須學(xué)會如何在仁慈與權(quán)謀之間找到平衡,必須學(xué)會如何保護(hù)自己,保護(hù)自己的家人,保護(hù)自己的江山。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打破了寢宮內(nèi)的寧靜。嘈雜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越來越清晰,似乎有人在激烈的爭吵。李顯微微皺了皺眉,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yù)感。他正要起身出去查看,卻聽到一個尖細(x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大膽!你們是什么人?竟敢擅闖上陽宮!”這聲音尖銳刺耳,充滿了囂張跋扈的氣焰,讓李顯心中更加不安。
這聲音尖銳而熟悉,帶著一絲顫抖,一絲憤怒,卻更像是一只困獸在絕望中發(fā)出的嘶吼。是上官婉兒!李顯心頭猛地一震,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從床邊站了起來,心中的不安迅速膨脹,像一顆即將炸裂的果實。寢宮內(nèi)的沉悶空氣仿佛也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凝固,讓他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難。他來不及多想,也顧不上其他,快步走到門口,一把掀開了厚重的門簾。
刺眼的陽光瞬間傾瀉而入,也照亮了門外劍拔弩張的景象。上官婉兒站在寢宮門口,身形單薄,卻如同一棵迎風(fēng)而立的小樹,倔強地對抗著眼前的狂風(fēng)暴雨。她的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嘴唇緊緊抿著,眉宇間凝聚著一股濃烈的憤怒。她的一雙眼睛,原本清澈明亮,此刻卻燃燒著熊熊怒火,仿佛要將眼前的一切都吞噬殆盡。
在她對面,站著幾個身穿盔甲,手持利刃的侍衛(wèi)。他們一個個身強體壯,面目兇惡,眼中閃爍著輕蔑和不屑的光芒。他們將上官婉兒團團圍住,手中的刀劍閃著寒光,散發(fā)出令人膽寒的殺氣。他們似乎完全沒有把上官婉兒放在眼里,只是把她當(dāng)作一個可以隨意欺凌的弱女子。
其中一個侍衛(wèi),身材魁梧,滿臉橫肉,尤其顯得囂張跋扈。他斜睨著上官婉兒,嘴角掛著一絲輕蔑的冷笑,陰陽怪氣地說道:“上官昭容,”他故意拖長了尾音,語氣中充滿了嘲諷和戲謔,“我們奉皇后娘娘之命,前來搜查上陽宮,你最好不要阻攔我們,否則……”
“皇后娘娘?”上官婉兒發(fā)出一聲冰冷的嗤笑,這笑聲中充滿了不屑和嘲諷,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哪個皇后娘娘?你說的是那個出身低微,心腸歹毒的韋氏嗎?”她微微揚起下巴,眼神凌厲如刀,直刺向那幾個侍衛(wèi),“她有什么資格,什么身份,膽敢搜查先帝欽賜的——上陽宮?”她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像冰錐一樣,狠狠地砸在侍衛(wèi)們的心上。
短暫的沉默后,那魁梧侍衛(wèi)的臉色由紅轉(zhuǎn)白,又由白轉(zhuǎn)青,最終變成了一片鐵青。他握緊刀柄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額頭上青筋暴起,仿佛隨時都會炸裂開來。“上官婉兒,你休得胡言亂語!”他怒吼道,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嘶啞,“皇后娘娘乃當(dāng)今圣上欽封,金冊玉牒,天下皆知!你竟敢如此詆毀皇后,罪加一等!”
“詆毀?”上官婉兒又是一聲冷笑,語氣中充滿了譏諷,“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韋氏的所作所為,天下人有目共睹,難道還需要我來提醒你們嗎?”她環(huán)視一周,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每個侍衛(wèi)的心思,“你們身為宮廷侍衛(wèi),不思盡忠職守,反而助紂為虐,甘愿成為韋氏的走狗,就不怕將來被史書唾罵嗎?”
“你……”那魁梧侍衛(wèi)被上官婉兒的話噎得說不出話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手中的刀卻握得更緊了。
另一個侍衛(wèi)見狀,連忙上前一步,試圖緩和氣氛。“上官昭容,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您不要為難我們。”他語氣雖然還算恭敬,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絲警告。
“奉命行事?”上官婉兒語氣冰冷,“奉誰的命?韋氏的命嗎?她的命令,在本宮這里,一文不值!”她傲然挺立,氣勢逼人,仿佛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俯視著眼前的螻蟻。
“大膽!”那魁梧侍衛(wèi)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拔出腰間的佩刀,刀尖直指上官婉兒,“上官婉兒,你竟敢藐視皇后娘娘,罪不容恕!來人,將她拿下!”
其他侍衛(wèi)也紛紛拔出刀劍,將上官婉兒團團圍住,氣氛瞬間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
“拿下我?”上官婉兒毫不畏懼地迎上侍衛(wèi)們的目光,眼神中閃爍著凜冽的寒光,“你們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