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家姑姑對王湘菱比對自家的侄女還要關(guān)心,寧安翊每每撒起嬌來總是拿這個由頭訛詐姑姑。
寧家姑姑不解釋也不否認(rèn),甘愿被侄女說服,然后下一次侄女變本加厲要的更多。
見越懷玉一臉的不知所措,寧安翊也就收起玩笑作罷了。鄭重地把自家姑姑介紹給她,越懷玉才半知半解被帶著叫了聲“姑姑”。
長樂微笑著應(yīng)下了。
“姑姑什么時候回陽城?”
有機(jī)會把兩個人湊到一起,寧安翊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既然姑姑早晚是要回陽城的,不如帶上王湘菱同路回去,有熟人在身邊她也放心。畢竟王湘菱現(xiàn)在失了憶,連家門都找不到。
“倒是不急。出門一趟,要休息好再返城。”
時間上更合適了。她可以稍后再問王湘菱的意見是否要回陽城去。
長樂優(yōu)雅地端起酒杯飲了一口,一顰一笑都充滿魅力柔情。銀白色長袍襯得她成熟,知性,梳得一絲不茍的發(fā)型更是透露出了她骨子里的嚴(yán)謹(jǐn)。水蔥般嬌嫩的手指把玩著面前的空酒杯,也能吸引人看上一會兒。
幾個容貌上乘的女子湊在一起本就惹得注目,偏偏更是一個賽一個的美。有的美得驚艷;有的美得溫婉;有的美得大氣;還有一個美得豪爽……臉蛋喝得紅撲撲的很是可愛。
那都是什么人啊?有人問。
“坐著最端正的那個是陶家二少奶奶的親姑姑,從遠(yuǎn)道來的,頭一次在陶家露面。左側(cè)緊挨著的那個年輕女子就是陶家二少奶奶……”
“廢話!陶家二少奶奶我能認(rèn)不出來嗎?去年成親時我也來喝喜酒了。之后在街上見過幾面,還打了招呼呢。”
“二少奶奶旁邊的那個不就是制造大師的妹妹嗎?另一個,喝得醉醺醺的那個,我不識得。應(yīng)該是同姑姑一起來的客人吧。”
“敢情你就介紹了姑姑一個人?說了一堆沒個重點,姑姑嫁人了沒?我比較關(guān)心這個。”
“那不知道。”
就是這般赤裸裸的從四面八方飄過來的惡意眼光。
她是神,可以刻意回避,但是作為人卻是避無可避。明明是青天白日在熱鬧的院子里,周圍的空氣卻惡臭的就像是夜晚在森林中動物集體排泄后的糞坑,不僅味道一時之間消失不掉,甚至還會飄散到更遠(yuǎn)的地方惡心更多的人。
長樂對這種惡心的眼神厭惡至極,不自覺間手里捏著酒杯也逐漸帶上了恨意。
只聽“咔嚓”一聲,酒杯碎了,碎片鉆進(jìn)了她的掌心。
疼痛讓她下意識地去搜尋那些不懷好意的眼光,眼底冰冷的寒意叫誰對上了都會毛骨悚然打上一個激靈。她若是當(dāng)初身為凡人時有這樣勇氣和實力,又怎么會如此窩囊地死去?光是想想,越想她越恨上天對她的不懷好意。
“安兒,姑姑先回客棧休息了,改日再來找你。”長樂起身辭行,然后沖著她們二人一同囑咐道,“照顧好自己。”
這個地方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她發(fā)覺自己的情緒越來越不穩(wěn)定,若是突然出手傷人也未必沒有可能。
寧安翊驚慌失措,拉著她的手心疼道,“姑姑把手處理一下再走吧,還滴著血呢。”
鮮血將她粉白的手染得斑駁,她輕輕一握,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沒事,回客棧找人上點藥就好了。”長樂拍了拍寧安翊的手讓她安心。“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要因為這么一點小事驚動家里人了。別怪姑姑煞風(fēng)景,我們這就走了。”
不再多和陶家人寒暄,長樂和錦麟酒席未散時就先行離開了。長樂走得突然,錦麟還未喝得盡興,于是出門便抱怨道,“急著走什么?難道是你假姑姑身份被拆穿了?不會啊……我聽你們聊得火熱……好似真有一段親情在呢。”
“神仙誅殺看不順眼的凡人,該當(dāng)如何?”
“該罰。具體會受什么罰,我還未曾了解過。”
“若是屠了一群看不順眼的人呢?”
“那就罰得更重了。也許會比被殺死的人還要慘。神仙要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長樂這兩個敏感問題問得不敏感的錦麟都察覺出了不尋常。酒醒了大半,她警惕地問道,“你問我這個做什么?”
長樂頃刻放下了身上的芥蒂,不再與上天的意志僵持。她此刻腳踏實地站著,深吸一口空氣腦子也變得清醒,這已經(jīng)很好了。望了望月亮,莫名有些感傷。
“玩笑罷了。能講出來的都是不打算那樣做了之后,為安慰自己輕易放棄的借口。因為后果無法承擔(dān),所以衡量之后決定哪怕受些委屈也就咽下了。所以說都是玩笑罷了。”
“這玩笑驚得我一身冷汗。我可不想失去你,失去你了誰還會帶我下凡來蹭酒?”
“放寬心。沒有我也會有別人。”
“你從未和我講過之前做凡人時的事,有沒有興趣說說?今日恰逢此景,適時。”
長樂推脫道,“有什么好說的?如你所見,出生到死去,最多不過百年。我提前享了福,二十歲那年就死了,不過是天上兩日。除了一段懵懂,兩年花季,我就沒了。記憶這東西,記則有,不記則無。”
“看來你過得并不快樂。算了,還是不要想起來了。當(dāng)神仙多好啊,記不住年月,不怕誤了種麥子的時機(jī),也不用擔(dān)心旱澇災(zāi)害。長長的一段路眨眼的工夫就到了,想要仙居施個法術(shù)就成了。你說,天上地下還有誰是比我們更好的?”
“不是說你不關(guān)心下界,怎么都知道種麥子和旱澇災(zāi)害了?”
“在酒桌上聽身后人說的。那人說他家里有幾萬畝良田,房屋幾千間,兜里有多少銀錢……我聽得興奮,一高興就喝多了。我只是不通凡間事,卻也不是個傻子。吹牛難道我還聽不出來嗎?哈哈,有趣。對了,你還沒說這一趟是下來干什么?總不能真的是單純請我蹭酒吧。”
“這一回,在凡間要待上一段時間了。”
酒桌上,越懷玉時不時地抬眼偷偷看眼前的女子,一直盯著看時間長了連她自己也會覺得不好意思,于是只能假裝有意無意地偷偷看,盡管仍不自然,但她實在忍不住。
這世上竟然會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她的眉毛、鼻、眼……都像是精心比量刻畫過的一樣,皮膚和骨完美貼合,連每一根頭發(fā)絲都在訴說著美麗,但她身上又不是只有美麗,還帶著一股難以訴說的氣質(zhì)。是那種見過波濤洶涌后再見小河流淌的平靜,被火熔鑄后再重新塑形的黃金。
回到住處,越懷玉手舞足蹈地和越佳年形容著長樂,只是見過一面,她已經(jīng)很喜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