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尚喜宮

“胡夫人有心，外面風(fēng)大，還繞道來我這里。多謝。”景美人手捧香茶，朝桌對面一敬。

胡玉忙欠身還禮，卻沒動茶杯，笑道：“眼看新年將至，妾身跟隨王妃進(jìn)宮給太后請安。王妃又往皇后那邊去了，娘娘身體不好嫌人多太鬧。我在外殿請過安，過來玥夫人這里說說話，順便討杯熱茶喝。”

景美人眼底一瞬的嫉恨，隨即擺出笑臉回道：“那夫人要好好品嘗了，這是孛羅國新進(jìn)貢的寒雪碧蘿茶，昨日才送進(jìn)宮。”

“嗯，清香甘甜，果真好茶，”胡玉端起茶杯細(xì)細(xì)嗅了一回茶香，品了一小口，滿眼羨慕道：“妾身曾聽王爺說過，孛羅國進(jìn)貢的茶葉每年只那么一小簍子。宮里多少人都是只聽過沒見過，可見皇上有多疼愛夫人您呢。”

景美人聽得心里舒坦，不無得意道：“我嘗著這茶倒一般，皇上也覺得味道過于清淡，只圖個新鮮吧。如果夫人愛喝，不如帶些回王府去。”

胡玉一笑，沒有回答，岔開話題道：“其實妾身今日來，是有一事相告……”說著，她眼光一掃旁邊侍候的幾位宮人。

景美人會意，對清然道：“你帶她們?nèi)ズ蟮睿盐业囊氯故罪椪硪幌拢页鲱伾詈米钚碌膩恚粫何乙嚧！?/p>

清然點頭稱是，帶著幾人退下。

殿內(nèi)安靜下來，胡玉看住景美人，開門見山道：“王爺讓我來告知夫人一聲，你大哥被御林軍抓進(jìn)大牢了。”

“什么？！”景美人愣了半刻，才反應(yīng)過來，“我大哥被……御林軍抓了？！在哪兒？什么時候？”

胡玉蹙著眉頭，眼神卻一派平靜，點頭道：“沒錯。是五天前，在皇城內(nèi)一家客棧被御林軍帶走，現(xiàn)在收監(jiān)在廷尉府大牢內(nèi)。”

“王爺確定那人是我大哥嗎？會不會認(rèn)錯了？”

“千真萬確，那人姓景名世良，南堯歷城人，是位客商。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一位景……姑娘。”

“姐姐？！”這下景美人更加疑惑，心想：按照以往慣例，景家的商隊一年只北上辦一次貨，從未在年關(guān)將至?xí)r出門；況且今年景大鵬又在病中，家中少人照料，怎么可能哥哥姐姐都不留在家中。

看她并不接話，胡玉試探著叫了兩聲，“夫人？玥夫人？”

景美人回過神兒，滿腦子問號一時間又不知從何問起。胡玉猜到她此刻的心思，不等她再問，直接把景世良入獄的緣由經(jīng)過和景玥現(xiàn)在何處細(xì)細(xì)講了，唯獨(dú)沒提到景玥此行的目的。

“說我大哥是細(xì)作？！”景美人忍不住低喊道：“簡直胡說八道！景家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細(xì)作？！這……太可笑了吧。對了，王爺他可以為我大哥作證啊！”

“玥夫人稍安勿躁，”胡玉輕言安慰著，起身挪到景美人身邊坐下，在她耳邊道：“妾身剛剛不是說了，此事若一早讓王爺知曉，或許還得周旋一下可以把案子壓在廷尉府，可偏巧他們早一步已于朝堂之上呈報給了皇上。皇上親自過問，又是涉及國祚穩(wěn)妥之事，不論事情真假，不審個透徹，任誰沒那個本事蒙混過的。”

“那我去問皇上，讓他放了我大哥不就……”景美人入宮日子尚淺，政治上的事未曾開竅兒。

胡玉眉毛一動，忙截住話道：“萬萬不可。夫人忘了不成……”說著，刻意壓低聲音道：“當(dāng)初入宮，皇上不曾細(xì)問過你在南堯的事，也不知道什么景家，何苦咱們自己翻出來找事兒。而且說起來你并非景家女兒，而是他家收養(yǎng)的一個孤女，若為景世良求情，該由他的親妹妹去才合適。再者，細(xì)作之事可大可小，皇上絕不會容忍身邊有背叛之事。現(xiàn)在夫人深受圣寵，不想自毀前程吧。”

景美人恍然，自己是冒了景玥的名進(jìn)宮，已算一樁前科，如果因為替景世良求情，必然說破往事，到時一切幸福都可能成為泡影。頓時，她躑躅起來，一面是兄妹之情，一面是自己最愛的人。

“那如何是好？難道，沒辦法救我大哥了嗎？”

“夫人不必過于憂慮，王爺會幫助夫人的。”胡玉盯住景美人若有所思的眼，答道：“現(xiàn)在夫人要做的，是爭取機(jī)會出宮一次，去見見你姐姐。你們姐妹一處，才好商量出個妥當(dāng)辦法。”

景美人點了點頭，卻為難道：“沒錯，姐姐向來最有主意，可是……又有什么理由能出宮呢？”說著，她臉色一沉，抱怨道：“太后現(xiàn)在橫豎看我不順眼，凡我多說一句多走一步，總找借口責(zé)備一番。哼，真是奇了怪了……唉，出宮可就難了吧。”

“太后對宮里眾人向來冷淡的很，夫人何須放在心上。就算太后有意叮囑夫人，也不過是看皇上多疼愛您，怕皇后娘娘受委屈而已，”胡玉刻意安慰一番，才轉(zhuǎn)入正題道：“說起出宮，眼下倒有個現(xiàn)成的機(jī)會，只要夫人能說動皇上，一定可以。”

景美人好奇問道：“什么機(jī)會？”

胡玉附在她耳邊敘敘一番。

景美人呵呵一笑，面露喜色，“果真是個好機(jī)會。既能甩開宮里那些討厭的女人，又能見到姐姐。好！就這么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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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王府側(cè)門

“其實你不必走側(cè)門，王爺吩咐過，你是王府的客人。”香鸞語氣平淡，目不斜視往前走著。

景玥在旁邊，笑了笑沒答話。出了側(cè)門來到大街上，她辨了回方向，往南邊走去。

香鸞跟著走了幾步，問道：“你這是去哪兒？”

“城南，我記得上次我們住的那間客棧旁邊有個市場，有些租車的人聚在那兒。”

“……你要用車？”

景玥嗯了一聲，點點頭。

香鸞眼珠一轉(zhuǎn)，一步搶在景玥前頭，抬手?jǐn)r住去路，“等一下。敢問姑娘，是想出城么？”

景玥如實道：“對。去暖晴莊。”

香鸞明顯一愣，隨即不可置信道：“你在說笑吧。你知不知道暖晴莊是什么地方？”

“知道。”景玥回答的肯定。

“那你還去？！”香鸞眉頭一皺，“王爺有吩咐在先，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王爺不準(zhǔn)我去暖晴莊？”

“王爺讓我護(hù)你周全，不準(zhǔn)你出事。”

二人對視片刻，所謂明人不說暗語。

景玥一笑，擔(dān)憂道：“香鸞姐姐。我的事你已知曉，我今日去暖晴莊也是不得已，我是去救人。請你通融通融。”

香鸞眼神一閃，“用不著姐姐妹妹的。你是王爺?shù)目停沱[不敢造次。并非我有意阻攔，即便你去了暖晴莊，也毫無用處。你要救的人不在那里，你要找的人也不在那里，去了也是白費(fèi)功夫。”

聽她說的明白，景玥點頭道：“正是這話，昨日王爺交代過，說我若有事可以和你商量。昨夜我一夜未眠，一直在憂心小米。還請香鸞姑娘幫幫我，怎樣才能找到她，救她回來。”說著，一個禮行下去。

香鸞也不去扶，口中道：“我問你，誰抓走的那小丫頭？”

景玥起身回道：“是秦昭，哦，她是……”

“我知道她是誰，”香鸞一撇嘴，哼道：“秦大小姐誰人不知呢。落在她手里，看來那小丫頭兇多吉少啊。”

景玥心里一抖，忙道：“她真會要她的命嗎？！”

看她一臉不可置信，香鸞卻笑起來，“呵呵，呼風(fēng)喚雨的丞相千金讓一個草民丫頭搶了丈夫，你說她會手下留情？！就算沒那一腔妒火，這一張臉面也說不過去吧。”

這倒是大實話，景玥心中明白，更加憂心起來，“都是我不好，害了小米……”自責(zé)一陣，她想起最重要的是如何解決，又問道：“香鸞姑娘知不知道小米可能被關(guān)在哪里？”

香鸞果斷的一搖頭，“秦大小姐關(guān)人的地方，我如何得知？！”

景玥一陣失望，又問道：“那……你說，有沒有可能在穆府？”

“不可能！”香鸞說的斬釘截鐵，景玥愣住。聽她繼續(xù)道：“穆赫非住在穆府，秦昭抓了人，還是他的‘情人’，怎么可能關(guān)在自己府中。據(jù)我猜，她一定把人關(guān)在了……秦府。”

“秦府……”景玥略一想，驚訝道：“你是說丞相府？！”

香鸞一扯嘴角兒，“對。唯有關(guān)在丞相府最為穩(wěn)妥，穆赫非不敢上門找人，別人更沒那個膽子。”

這下景玥才體會出剛剛那句“兇多吉少”的含義，不由得呆在原地，冥思苦想對策半晌，竟然沒有一點兒頭緒，越發(fā)灰心起來。

呵呵……突然一陣笑聲，是香鸞，“你這么聰明，會想不到辦法？”

景玥不介意被她取笑，嘆道：“我只是個平民女子，別說跟丞相千金斗，連自保都成問題。聰不聰明的，有何用處呢。”

香鸞臉色微微一變，“行了，廢話少說。我告訴你，只要找到穆赫非，你那小丫頭的命就能保住。”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走，景玥忙跟在后面。

二人一路無話，直奔城西走去。幾盞茶工夫，到了一處府第，匾上寫著“太醫(yī)院”。

“到了。”香鸞站在那兒朝著幾米開外的太醫(yī)院大門一指，“這里是供那些太醫(yī)們?nèi)粘Ｑ辛?xí)商討的地方，凡不在宮內(nèi)當(dāng)班的人，平日都會來這兒應(yīng)卯。”

景玥扭頭看去，見大門緊閉，只側(cè)門開著。門口沒有士兵站崗，只有兩名內(nèi)侍打扮的人守在左右。她心中不免打鼓，“我們要在這兒等嗎？還是……”

“當(dāng)然是進(jìn)去找人了。”香鸞掃了眼驚訝不已的景玥，肯定道：“你去跟門口的內(nèi)侍說，要面見穆太醫(yī)替王爺問問藥方的事，他們會放你進(jìn)去。”

景玥指著自己的鼻尖，“我？一個人？”

“難道我去？！”香鸞故意揶揄道：“穆赫非想見的人又不是我。”

景玥思量一下，嘆道：“好吧。麻煩你在這里等一會兒，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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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順利，聽到景玥的說辭后，內(nèi)侍竟然在前引路，帶她直接來到穆赫非所在的屋門口。他叩門道：“穆太醫(yī)，靈王府婢女有事求見。”

“進(jìn)來。”是穆赫非的聲音。

景玥心中微微一動，忙收斂心神。

內(nèi)侍輕輕推開門，并不進(jìn)去，側(cè)身讓開路，自己候在門旁。

穆赫非正低頭伏案寫著什么，只口中問道：“什么事？”

景玥遲疑一下，開口道：“見過穆太醫(yī)，靈王差遣奴婢來問一下藥方的事……”

話音未落，穆赫非聽得心頭騰的一跳，慌忙扭頭一瞧，正是那個自己夢中思念的婷婷身影。他愣了下，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情緒，對內(nèi)侍道：“行了，你先下去吧。我要聽她再細(xì)說一下王爺近日的狀況才好下方用藥。”

內(nèi)侍答了聲是，又盯了景玥一眼，才轉(zhuǎn)身離開。

看人走了，穆赫非一把拉住景玥，把她帶入房中，緊閉上門，又聽了片刻外面的動靜，才驚喜道：“玥兒？！真的是你？！你怎么找來的？那天康來說你不見了，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城里城外我找了這么多天找不到。你……你怎么成了靈王府的婢女？”

景玥垂下睫毛，不想多做解釋，抽回被握著的手，低聲道：“我并不想來的，可為了救小米一命，不得不來這一趟。你應(yīng)該知道，五天前在暖晴莊，她被秦……你夫人抓走了。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天，我擔(dān)心小米她會不會出什么事……”

看她神色憂慮，穆赫非眼底一閃而過的歉意，忙出言安慰道：“玥兒你別著急，秦昭抓人的事我知道。放心好了，小米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

“你為什么這么肯定？”景玥既不解又懷疑，突然腦中一閃念，開口問道：“還有，為什么你夫人口口聲聲要抓的人是趙小米？暖晴莊那些下人是不是也是你吩咐他們那么做的？”

穆赫非遲疑片刻，把整件事的緣由講了一遍。景玥又驚又氣。一來為穆赫非居然提早料到會出意外卻不肯如實相告而氣惱；二來為他的心機(jī)城府之深而驚訝。

“那你想過沒有？！我是可以避過一禍，小米要怎么辦？！五天……我還以為秦昭可能會放了她。現(xiàn)在看來，不管她如何辯解也不可能讓秦昭相信抓錯了人……是我不好，我……”

“玥兒，你別著急，”穆赫非握住景玥的手臂，軟語安慰道：“這件事因我而起，我會處理好。你只管安心……”

“安心？！你要我怎么安心。她現(xiàn)在生死未卜，萬一真出了事，我該如何向她母親和弟妹交代？！”邊說著，景玥邊用力掙脫穆赫非的手。

穆赫非不敢用蠻力，只得松開手，“玥兒我答應(yīng)你，一定救小米出來。”

“去哪兒救？怎么救？是不是她已經(jīng)跟你說了抓人的事？”

穆赫非搖搖頭，“秦昭并沒提過此事，是我派出去的人打探到的，小米……大概被她關(guān)在丞相府。她的為人處事我清楚，雖然蠻橫霸道，但是斷不會草菅人命。況且?guī)滋烨拔乙呀?jīng)跟她透露了皇上有意召見小米的話，就算她有心對付小米，也沒膽子違抗圣旨。至少，在面圣之前，她不會對小米不利。”

景玥一邊聽著，一邊暗嘆，香鸞果然沒猜錯，小米的下落是清楚了；又憂慮起另兩件事。

穆赫非見她一直不言語，似乎猜到她的心思，輕聲道：“玥兒，我承認(rèn)當(dāng)初幫助小米一家是我的私心，就防備著今日之事，雖然到底沒有躲過，可我自有對策。再過幾日，年夜大宴是個良機(jī)，等回稟過皇上，一切自有分曉。你一定要安心等待這幾日。”

景玥心中紛亂，明白現(xiàn)今唯有一個“等”字，一時無言以對。

見她沉默不語，穆赫非卻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掃了眼她一身婢女服飾，奇怪道：“對了，你……怎么做了靈王府的婢女？”

景玥一扯嘴角兒，自嘲道：“我是什么身份豈是我自己能決定的……這個不重要。只希望你說話算話，能救出小米，我就感激不盡了。”

“可是玥兒……”

“別說了，我進(jìn)來時候不短了，再不出去別人會生疑。我該走了。”

景玥轉(zhuǎn)身要離開，穆赫非哪里肯讓她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兒，略帶祈求道：“我只說一句話……玥兒，我只想讓你知道，我穆赫非今生今世心中只愛你一人！”

景玥身子微微一顫，沉了沉氣，平靜道：“不能再耽擱了，我該走了。”

穆赫非明白此刻并非說話的時候，緩緩松開手，道：“好，你且等一下，我開張藥方你拿著，萬一有人問起好回話。”說著，他走至桌前，提筆很快寫了張方子遞與景玥，口中又囑咐道：“就說王爺稍感風(fēng)寒有些外感的癥狀，方子添了發(fā)散的藥材。”

景玥邊接過藥方收好邊用心記下，抬眼看了穆赫非一回，不再說話準(zhǔn)備推門出去。

“等等，還有一事，”穆赫非急問道：“我已經(jīng)聽康來說了景兄的事，你現(xiàn)在孤身一人落腳在何處？真的是去了靈王府嗎？”

“是。王爺以待客之禮待我，你只管放心。若有小米的消息讓木頭來告訴我。告辭。”

不等穆赫非說話，景玥已推門出去，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眉頭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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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新年前夜

酉時初刻，新年闔宮大宴剛剛結(jié)束，兩輛華貴的馬車在一眾禁衛(wèi)軍的簇?fù)硐鲁隽私麑m向著靈王府行進(jìn)。車內(nèi)，景美人揚(yáng)手輕挑起車窗上的錦簾，滿眼興奮的車外張望。

“天色暗淡，又不到掌燈的時辰，有什么好看的？”宣帝手臂在景美人腰間一環(huán)，另只手扭過她的臉望向自己，笑道：“像孩子似的，頭次坐車嗎？高興成這樣。”

景美人輕輕拂下宣帝的手，順勢靠進(jìn)他懷中，笑回道：“皇上就會取笑我。您該不會忘了今天是新年夜，宮里裝扮的那樣漂亮，我好奇皇城里會變成什么樣子。好容易出一趟宮逛逛，自然要多看看咯。”

“呵呵，怎么，難道當(dāng)年你在靈王府那些日子，他們不許你出門的么。”宣帝似無意一問。

景美人驚出一身冷汗，忙解釋道：“當(dāng)然不是。如夫人對臣妾很好，除了讓我去舞樂坊學(xué)習(xí)，剩下的時間會讓我跟在身邊，到了年下正是忙著打理府中雜事的時候，哪里還有空閑去玩兒啊。而且，臣妾只在王府過了一次年而已呢。”說著，故意撅起嘴，一臉委屈。

宣帝呵呵一笑，摟緊了她，安慰道：“朕只是隨口說說。既然你不熟悉這邊的節(jié)日，那這樣，等再過幾日十五燈節(jié)的時候，朕帶你出宮來看燈會，可好？”

景美人愣了片刻，騰一下直起身子盯著宣帝笑瞇瞇的眼睛，驚喜道：“真的嗎？！皇上沒騙我？燈節(jié)那天真的能出宮逛燈會嗎？！”

“君無戲言。”

“謝皇上。”話音未落，景美人已是在宣帝唇側(cè)落下蜻蜓點水一吻，不等他作出反應(yīng)，又開口道：“可是……太后會不會不同意啊，萬一……”

宣帝讓剛剛那一吻弄得心猿意馬，顧不上回答，箍住景美人在懷中足足吻了半晌，才撫著她緋紅的小臉道：“怕什么，朕說行就行。”說著，一只手探在她的腰間不安分起來。

景美人沉浸在甜蜜的氣氛中，自然滿心迎合，但顧及此刻是在車上，不能太過逾矩，忙努力靜下心，邊按下宣帝的手邊打岔道：“是呢，有皇上做主，當(dāng)然想去哪兒都成。好像今天說要來靈王府赴宴，太后不是高興的沒反對么。”

“你這一雙眼，真是伶俐的很。”

“嗯，臣妾是不笨。今天過年，皇上和眾人開心才想去王府逛逛。想來太后不會潑大家冷水吧。”

“太后本不是隨和的人。若今日是往年情景，她斷然不會容許朕帶著妃嬪尤其是你出宮去靈王府。”宣帝頓了片刻，才繼續(xù)道：“只不過……今年人多，陪著一同赴宴，她放心。”

“皇上是說穆太醫(yī)和穆夫人？”景美人眉頭微皺，不由得擔(dān)心，雖然之前靈王傳話來說，只要裝作不認(rèn)識，穆赫非顧及景玥的安全自然不會說破她姐妹二人過往的事。本來想著三人再不會有碰面的機(jī)會，誰想到今晚靈王提議去王府赴宴之時，穆赫非竟然主動要求同去，萬一碰見景玥，他流露出什么，讓宣帝察覺就糟了。

這邊景美人只顧出神，宣帝卻搖了搖頭，嘴角兒帶上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若非看在秦昭也樂意同去的份兒上，太后只怕不會點頭讓他跟來。”

景美人聽得糊涂，茫然問道：“那皇上是說誰呢？跟咱們來的可不就他夫妻二人么。”

“等到了王府，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