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反骨
霧岐山脈中形式復雜,各門派派了元嬰期和化神期的長老來探查。
各門派為了保護自己門下的天驕和荊州郡治下百姓,直接把城中眾人用飛舟轉移到幾百公里外的惠州城。
等和惠州城守交接好移民問題,把宗門給的糧食援助給了城守,
沈行之轉身卻找不到姜燃了。
他眉頭一皺,立馬離開城守府,目光四下巡視,很快在不遠處的大榆樹底下找到了姜燃:她坐在一把矮矮的木頭凳子上,并著膝蓋,兩手壓在膝蓋上,坐姿十分乖巧,正在和幾位中年婦人聊天。
也不知道姜燃說了什么,把那幾位夫人逗得哈哈大笑,笑聲驚得樹上鳥雀都飛了起來。
沈行之的指尖的劍柄摩挲出青白的痕跡,面上卻端出清風明月的微笑。三兩步走到姜燃身后,低頭,看著她腦袋頂上那顆發旋:“姜師妹,走吧。”
姜燃坐著仰起頭看他——從樹葉縫隙間漏下來的太陽光照在姜燃臉上,她被晃得眼睛瞇了起來。
他額頭和鬢角的碎發也被太陽曬得閃閃發光,溫暖瑣碎的蹭著他臉頰。
沈行之覺得意識恍惚了一下,忽然開口:“姜師妹,你好像一只犬妖?!?/p>
姜燃愣了一下,把手搭在自己額頭上擋著光,十分不樂意:“沈行之,你怎么罵人呢?”
沈行之抿了抿唇道:“我在夸你?!?/p>
“……”
四目相對,姜燃臉上露出了十分懷疑的神情。
沈行之簡短的解釋:“我是覺得,你剛才那個表情,好像小狗”
姜燃指了指自己的臉,站起身:“算了,你還是別說話了?!?/p>
她把木凳子還給榆樹底下閑聊的夫人,又與她們道別。
其中一位頭發花白婦人目光在姜燃和沈行之身上一轉,笑容促狹:“去玩吧去玩吧,和我們老太婆聊天有什么意思?”
姜燃笑瞇瞇:“我可喜歡和姐姐們聊天了,姐姐們知道的又多,刺繡也厲害,我坐在這看你們繡東西都能看一下午?!?/p>
幾個婦人又被姜燃的一番話逗笑。
“姜師妹如此這般討人喜歡,不如留在惠州做個說書先生?”話音未落,袖中的劍忽然嗡鳴,廣袖被劍氣激得震蕩不休——他惱怒那些婦人觸碰了姜燃的衣袖。
姜燃看見沈行之袖子像個帕金森患者一樣,心道這誰惹他犯病了,但是還是心大的順手把手里的瓜子遞到沈行之面前,沈行之怒氣一滯,下意識抓了一半,隨后賭氣似的全部倒進嘴巴里,嚼嚼嚼。
他長了張高冷不近人的臉,但吃東西時面無表情重復咀嚼的模樣又很可愛。桃花眼里還泛著一些瀲滟的波光。
姜燃忍不住一直盯著他嚼東西的那半腮幫子看,看他快吃完了,姜燃把自己手帕里包著的剩下一半瓜子仁也遞給沈行之:“這些也給你。”
沈行之疑惑:“你自己剝了半天,不吃嗎?”
姜燃:“瓜子是聊天的時候那些姐姐給我的——我都在和她們說話,哪里有嘴吃東西啊?給你剝的?!?/p>
她沒說自己一邊剝還一邊挑,把長得不漂亮或者有蟲蛀瑕疵的瓜子仁全部剔出去了。
沈行之把剩下一半的瓜子也倒進嘴里:“謝謝?!?/p>
不自覺抿了抿唇,眉峰下壓。
沈行之本意并不是在生氣。但他氣勢太盛,只是少許神色上的改變,也讓人下意識的感到害怕或者想要認錯。
姜燃沒說完的話停住了——她臉上笑容略微收了收,沉默下來。
他不說話,沈行之立刻偏過頭看向姜燃。光影晃動,人影綽綽,他內心茫然無措,不知道姜燃為什么突然不說話了。
密碼的,我也缺錢呀,可是好想給他掏錢買吃的是怎么回事!總想讓他吃的飽飽的,穿的干干凈凈的。
打住,我不是他娘!
不行,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給男人花錢倒霉八輩子。
過了好一會兒,姜燃忽然伸了個懶腰,語氣輕快:“你餓不餓???我好餓——我們去吃飯吧?”
沈行之搞不懂姜燃怎么態度忽然就變了。
他思考了兩秒鐘,很快放棄,站起身:“走吧?!?/p>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苯純墒执е渥?,笑瞇瞇走在沈行之前面,“只要能吃飽飯,其他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
她刻意加重了語氣,似乎在努力強調什么。
“沈師兄你說荊州城到底為什么大雪連月,為什么霧岐山脈下有巖漿還有那么多魔氣?!?/p>
“靈脈。”
靈脈乃是一方天地的血管。
“定是有魔修抽取了荊州的靈脈,導致荊州城靈氣濃度大幅度下降,導致了大雪連月導致凍死者無數。”姜燃一點就透。
惠州與荊州相隔百里,卻像是兩個世界。
她想到那些在冰天雪地中凍死的百姓,沒有來由的一陣絞痛,所以說正邪勢不兩立,因為魔修做事,從不考慮一方生靈,令人發指。
“沈師兄,要不我們去霧岐山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吧”
姜燃就像個不服管教的熊孩子,明明各派不準門下元嬰期下弟子去霧岐山,偏偏姜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姜燃就像一個迷,單看她的做派,像個沒受過人間疾苦的大小姐,但是又有一顆悲天憫人之心,又像個頑劣的孩童。
沈行之漂亮的桃花眼一挑問道:“不吃東西了?”
“買點邊吃邊走?!苯茧y得遲疑了一下。
姜燃在一個賣果茶的攤子面前買了兩罐,這果茶里面不僅有靈茶還有靈蜜,小口小口的喝下去,比吃聚靈丹還有作用,重點是很好喝。
姜燃再次覺得讓她修廚道吧,修真界的東西太好吃了。
沈行之把姜燃塞給他的果茶放在儲物袋里,對姜燃越來越熟練的投喂安之若素。
惠州城城守是個人才,惠州城雖然沒有京都那樣富貴迷人眼,但是充滿了煙火氣息,經濟發展的不錯,妖魔也少。
姜燃行走在惠州城中,一會兒買點這個一會兒買點那個,少見的沒有心疼靈石和銀子而舍不得買。
而是大方的買買買,很多時候還不自覺的買多了一份給沈行之。
這時,天色漸晚,街道上的燈籠陸續亮起,整個惠州城變得更加美麗迷人。
姜燃和沈行之走在燈火輝煌的街道上,姜燃突然停了下來。
“沈師兄,你看那邊。”姜燃指著一個賣燈籠的攤位。
攤位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燈籠,有兔子形狀的,有花朵形狀的,十分漂亮。
沈行之看到這些燈籠心頭一動,亮亮的燈籠呢。
在姜燃又一次塞過一個紅薯時,沈行之忍不住問出聲:“姜師妹是對誰都這么好嗎?”
姜燃看到自己的動作也有點懊惱,天爺誰上她身了,趕緊給我下來,我的小錢錢。
“我的錢?!笨吹浇悸冻鍪煜さ娜馓郾砬?,沈行之心里又是好笑又種不可名狀的悵然若失。
姜燃說完也不看沈行之,不知道是生誰的氣,一邊念叨一邊往前走,沈行之墜在她的后面,又看了一眼那些各色的燈籠。
沈行之從心里產生了一種懵懂的破壞欲,有種想要咬什么的欲望,他又轉眼盯著這些燈籠,連姜燃走遠了,也未追上去。
他只能按著劍柄,平息心中的躁動,卻又在下一刻滋生暗涌。
贈我傷藥,為我療傷,予我歡愉,究竟意欲何為?
沈行之的心有多躁動,眼神就有多冷,好似隆冬的雪。
沈行之像一只要捕獵的豹子盯著燈籠,喉結滾動,多想用玄鐵的鏈子綁著她呀,讓她那些惹人厭的善良,亮晶晶的眼眸,惱人的笑容都只屬于......
“你怎么還不走?”姜燃發現沈行之走丟了又回來找,看見他一動不動的盯著那燈籠,好似要把它盯出個洞。
沈行之忽然一笑,沒有回答姜燃,而是跟老板說,“我要這個兔子燈籠?!?/p>
姜燃看著沈行之的笑容忽然想起了那句詩。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她不受控制的眨眨眼,誰知下一刻,沈行之迫近,就這么盯著她,把燈籠交到了姜燃手中。
雄鷹般的女人竟然感覺到一種灼熱的羞與不知從何而來的苦澀,讓她忍不住想要后退。
沈行之的戰斗本能在此刻發動,看到姜燃想要后退的趨向,他做出了一個和他人設不符的舉動。
他另一個手掌輕巧卻又堅定的握著姜燃的肩膀。
好攻。和平時正的發邪的沈行之完全不一樣。
姜燃不自覺的吞咽口水,此時的沈行之性張力拉滿。
燈火葳蕤,姜燃看見沈行之眼眸里的自己,暖暖融融的,不自覺也跟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