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翠冷著一張臉送完凌云徹回來,衛嬿婉已經被春嬋伺候著凈了面、換了衣裳,正吃著熱茶聽春嬋悄悄回稟著她那邊的差事。酒菜早就撤下去了,瀾翠本來憋了一肚子氣,這時候見炩主兒一雙仍有些泛紅的眼睛看過來,忙擠出笑湊上去一起伺候,順便低聲回話說她把人送到了,衣裳也處理干凈了。
衛嬿婉見這小丫頭氣鼓鼓的進了門,又硬擠出個不倫不類的笑臉,心里倒是一暖。瀾翠乍聽到她這些過往,又加上本就不喜凌云徹,怕是此刻還在心里為她抱不平呢。她細瞧了瞧瀾翠的眼尾,些微有些泛紅,似是哭過又硬擦了去似的。衛嬿婉想了想,讓瀾翠守了上夜。
春嬋看了看嬿婉,又看了看瀾翠,什么都沒說,收拾好便退下去了。
衛嬿婉就把瀾翠拉上了自己的床,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有規律的拍著小丫頭哄睡覺。她是真困了,演戲得帶點兒真情實感的傷心才動人,她也的確沒說謊,除了她找人去求凌云徹來救她那段,她那時候都要死了,啟祥宮上下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幫她遞話?她只是由著自己猜出來的背叛去詐了一詐,回想著凌云徹躲閃的眼神,衛嬿婉心里不禁冷笑一聲,凌云徹,你負我一回,我騙你一次,不算虧了你。
她迷迷糊糊睡著了,半夜醒過來一次,看見瀾翠從被子外面抱著她,無聲無息的掉眼淚。
衛嬿婉被她哭的有點兒懵,腦子也不甚清醒,她又迷糊地伸出手去拍撫她,卻感覺小丫頭似乎哭的更兇了,帶著她的被子都有點兒抖。她正想著要不醒一醒,好生勸一勸小丫頭,就聽見輕微的腳步聲,是春嬋進來把瀾翠拉走了。衛嬿婉又睡了過去。
那邊春嬋扶著哭的走路都有些晃的瀾翠回了她們的角房,一邊輕輕的給瀾翠擦眼淚,一邊有些感嘆地說:“咱們主兒是狠吃過苦的,所以一離了火坑就把咱倆也拉出來了,平日里對底下的奴才們也輕聲細語的,從不刻意糟踐人,細微處也肯體貼,所以宮人們都愿意跟著她。你我能在這樣的主子跟前兒伺候,不知比外頭那些動輒被賞板子的奴才們好命多少。”說著自己也紅了眼睛,又安慰瀾翠,“好在壞日子都過去了,主兒既然肯讓你知道,事情也都是吩咐你做,那就是主兒看重你了,以后咱們好好守著這永壽宮,幫襯著主兒把日子過得有聲色,比什么都強。以后找個機會把你和趙九霄的事兒跟主兒好好說說,按她的性子,定會給你送嫁的。”瀾翠一邊聽一邊點頭,又狠命的搖了搖頭,抽噎著說:“我不嫁,什么勞什子男人,嫁他們做什么。”春嬋就悄悄的笑她:“這就是氣話了,人和人不一樣,只是有主兒的教訓在這里擺著,咱們只管擦亮了眼睛去看人就是了。”
瀾翠心里又氣又憂,主子長得那般好,互許終身的男人還是變了心,她的容貌本就比不上主子,性子也不夠溫婉和順,趙九霄對她的愛慕又能堅守幾時呢?小丫頭揣著對漫漫前路的忐忑不安,又難以啟口言說,只能伏到春嬋懷里又哭了一場,直鬧到快天明才睡下。春嬋看了看天色,索性就不睡了,捧了蠟燭去守著衛嬿婉,等著伺候她起身。
等衛嬿婉醒了起床洗漱更衣,左看春嬋一臉疲色,右看瀾翠腫著一雙眼泡還爬起來伺候她,不由得笑嘆了一聲,她演一場戲,不知道對那兩個男人能起多少作用,倒是先讓她這兩個心腹宮女難受了一場。她索性推了春嬋去補覺,又叫人去小廚房拿了熟雞蛋給瀾翠,還順手賞了大半盒上好的花脂油膏子給小丫頭,以免她哭皴了臉皮。
春嬋也沒多推辭,只說主兒這里不能離了人伺候,薦上來了一個叫紅玉的小宮女臨時頂一頂。衛嬿婉聽她名字犯了嘉妃的忌諱,為了防著小宮女萬一被啟祥宮的找茬整治,就改了一個字,喚做紅云。小宮女歡天喜地的磕頭謝了恩,倒是個嘰嘰喳喳的活潑性子。
過了幾天,瀾翠也叫了綠枝來給衛嬿婉磕了頭,她打眼兒瞧著,是個穩重的,眼睛挺亮。
衛嬿婉覺得她這兩個大宮女都會帶徒弟了,很是欣慰了一番。她手里能用的人多了,很多事情也好開展。
轉眼就要入夏,皇帝封了如懿為皇貴妃,僅離皇后之位一步之遙;嘉妃晉了嘉貴妃,私底下盯著如懿的眼神兒更兇了。舒嬪被診出了有孕,倒是出乎衛嬿婉預料,不知是哪一方的菩薩顯靈,讓葉赫那拉氏終于得了這個孩子。不過看皇帝的神色,好像不是很待見這個龍胎。
皇帝這陣子忙著前朝,很久沒進后宮,來也是匆匆的,只見太后和皇貴妃。聽說打了一場仗,衛嬿婉不懂邊疆地域、部族瓜葛,只不過聽說跟太后瓜葛著的訥親起了又落,然后徹底沉寂下去了。皇帝又勝一局,自然心情很好,左看右看都覺得紫禁城無聊,定了南巡。
炩嬪也在隨行名單里,進忠來她宮里傳旨的時候,她才發覺好像挺久沒見著進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