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如銀盤懸于夜空，清冷的光輝透過破廟頂部的縫隙灑落，在地面上勾勒出斑駁的光影。凌意菲將最后一塊寒心鐵打磨成匕首形狀，額頭上已布滿細密的汗珠。
“這樣應該可以了。“她舉起匕首對著月光檢查，寒心鐵在月光下泛著幽幽藍光，刃口處隱約有冰晶凝結。
手腕上的狐貍紋身突然發燙，九尾狐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月華正盛，是時候了。“
凌意菲點頭，將寒心鐵匕首插在早已繪制好的陣法中央。這個陣法是她按照九尾狐的指導，用摻雜了自己血液的朱砂刻畫而成，復雜的紋路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紅光。
“你確定這樣能破除封靈環？“她忍不住再次確認。
“寒心鐵能暫時干擾封印，加上你的靈血和滿月精華，足夠我恢復三成實力。“九尾狐的聲音帶著壓抑的興奮，“到時候我就能化形離開這里，不必再困于你的識海。“
凌意菲抿了抿唇，沒有告訴九尾狐，自己心里竟有一絲莫名的不舍。這兩個月來，這只驕傲的狐貍已經成為她在這個陌生世界最親密的伙伴。
“別發呆，開始了。“九尾狐催促道。
凌意菲深吸一口氣，雙手按在陣法邊緣，將體內靈力緩緩注入。陣法紋路次第亮起，最終匯聚到中央的寒心鐵匕首上。匕首開始劇烈震顫，發出清脆的嗡鳴聲。
月光仿佛受到牽引，形成一道銀色光柱直射而下，將整個陣法籠罩其中。凌意菲感到手腕上的紋身灼熱無比，一道金光從中射出，在陣法中央凝聚成一只虛幻的九尾狐形象。
“堅持住！“九尾狐的聲音不再只在她腦海中響起，而是真實地回蕩在破廟中。
凌意菲咬緊牙關，感到體內靈力正被瘋狂抽取。寒心鐵匕首漸漸融化，化作藍色液體流向虛幻的狐影，在其脖頸處形成一個與封靈環形狀相同的藍色光環。
“咔——“
一聲脆響，虛幻的封靈環出現裂縫。九尾狐的虛影驟然凝實，金光暴漲！凌意菲不得不閉上眼睛，只感到一股強大的氣浪撲面而來，將她推得后退數步。
當她再次睜眼時，陣法中央站著一個男人。
那是個身形修長的青年，一頭銀發如月光般垂至腰際，發梢還泛著淡淡金光。他背對著凌意菲，裸露的背部肌肉線條優美，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卻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可怖傷疤——那是封靈環長期折磨留下的痕跡。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后飄蕩的九條虛幻狐尾，每條尾巴尖端都有一簇金色火焰靜靜燃燒。
“你...就是九尾？“凌意菲聲音有些干澀。
銀發青年緩緩轉身，露出一張足以令人窒息的俊美面容。他的眼睛依然是那種璀璨的金色，瞳孔豎直如貓科動物，眼角微微上挑，帶著與狐貍形態時如出一轍的傲氣。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抿成一條線，顯得既冷漠又疏離。
“怎么，失望了？“他開口，聲音比在凌意菲腦海中時更加低沉磁性，語氣卻依舊帶著那種熟悉的嘲諷。
凌意菲回過神來，聳聳肩：“比想象中...像個人類。“
九尾狐——現在或許該稱他為九尾了——瞇起眼睛：“這是褒義還是貶義？“
沒等凌意菲回答，廟外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呼喊聲：
“搜那邊！“
“有人看見她往這個方向跑了！“
凌意菲臉色一變：“凌家的追兵！“她迅速熄滅陣法光芒，但已經晚了——一道火光從破窗投入，照亮了九尾赤裸的上身。
“在這里！“外面有人大喊。
“麻煩。“九尾皺眉，伸手一招，凌意菲放在一旁的外袍自動飛到他手中，被他隨意披在身上。那件普通布衣在接觸到他的瞬間變成了華麗的銀白色長袍，袖口和衣擺處繡著暗金色的狐紋。
“你能變衣服還一直光著？“凌意菲忍不住吐槽。
九尾斜睨她一眼：“人類衣物，不堪入目。“
破廟大門被一腳踹開，五個凌家護衛沖了進來，為首的正是凌如霜的心腹——護衛統領趙莽。他看到凌意菲后獰笑道：“七小姐，大小姐可是很想念你呢。“
凌意菲暗中運轉靈力，卻發現剛才啟動陣法消耗過大，現在體內靈力所剩無幾。她強作鎮定道：“趙統領深夜造訪，有何貴干？“
趙莽的目光卻落在了九尾身上，眼中閃過驚艷和貪婪：“這位公子面生得很，不知是哪家子弟？不如一起到凌家做客？“
九尾連眼神都懶得給他，只是對凌意菲說：“這就是一直追殺你的雜魚？“
趙莽臉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上，男的打斷腿，女的抓活的！“
四名護衛同時撲來，凌意菲剛要迎戰，卻被九尾一把拉到身后。
“看著。“他輕聲道，金色眼眸中閃過一絲妖異的光芒。
沖在最前面的護衛突然停住腳步，表情變得驚恐萬分：“蛇！好多蛇！“他瘋狂拍打自己的手臂和腿，仿佛那里纏滿了毒蛇。
第二個護衛則跪倒在地，抱頭痛哭：“別殺我！別殺我！“
第三個和第四個護衛互相攻擊起來，口中喊著“妖怪受死“之類的胡話。
趙莽臉色大變：“幻術？！“他猛地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霧，暫時抵御了幻術影響，拔刀就向九尾劈來！
九尾不閃不避，只是輕輕抬手，趙莽的刀就在距離他額頭三寸處硬生生停住，再難前進分毫。
“區區螻蟻。“九尾冷哼一聲，手指微動，趙莽就像被無形大手掐住脖子般提至半空，臉色迅速漲紅。
“等等！“凌意菲按住九尾的手臂，“殺了他會暴露我們的行蹤。“
九尾瞥了她一眼，不情愿地松開手。趙莽摔在地上，大口喘氣，眼中滿是恐懼。
“滾回去告訴凌家主，“九尾的聲音冷得像冰，“再敢派人追蹤，下次掛在凌府大門上的就是你們的腦袋。“
趙莽連滾帶爬地逃出破廟，那幾個中了幻術的護衛也迷迷糊糊地跟了出去。
凌意菲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因靈力透支而微微發抖。她扶著墻壁慢慢坐下，苦笑道：“看來今晚得換個地方過夜了。“
九尾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突然蹲下身，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你干什么？！“凌意菲驚呼。
“以你現在的速度，等爬到安全地方天都亮了。“九尾一臉嫌棄，卻抱得很穩，“別亂動，掉下去我可不管。“
他縱身一躍，竟直接跳上破廟屋頂，然后在樹梢間輕盈穿行，速度快得驚人。夜風呼嘯而過，凌意菲不得不抓緊他的衣襟，鼻尖縈繞著一種奇特的香氣——像是雪后的松林，清冷中帶著一絲暖意。
“你身上...還挺好聞的。“她下意識說出口，立刻后悔了。
九尾的耳尖肉眼可見地變紅了，但語氣依然冷淡：“廢話，你以為我是那些臭烘烘的低等靈獸？“
半刻鐘后，他們來到城外一處隱蔽的山洞。這是凌意菲前幾天發現的備用藏身處，里面已經儲備了一些必需品。
九尾將她放在干草鋪成的簡易床上，自己則走到洞口，望著遠處的月色出神。銀發在月光下如同流動的水銀，美得不似凡物。
凌意菲從行囊中取出一套備用衣物，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你的衣服...是幻化出來的吧？要不要換這個？雖然粗糙了點...“
九尾回頭，金色眼眸在黑暗中閃閃發亮：“人類，你在施舍我？“
“愛穿不穿。“凌意菲把衣服扔過去，“總比光著強。“
九尾接住衣服，嫌棄地摸了摸布料，卻還是走到山洞深處更換。等他再出來時，那套普通的灰色布衣竟被他穿出了華服的氣場，只是袖口明顯短了一截，露出線條優美的手腕。
“難看死了。“他抱怨道。
凌意菲忍不住笑了：“將就一下吧，明天我去弄套合身的。“
九尾哼了一聲，突然表情一變：“有人靠近。“他閃身到凌意菲面前，警惕地望向洞口。
片刻后，一個瘦小的身影出現在洞口——是林小凡，那個立志成為煉器師的少年。他懷里抱著一個包袱，臉上還有擦傷。
“師父！太好了你們沒事！“林小凡氣喘吁吁地說，“凌家的人在全城搜捕你們，我在城門口看到通緝令了！“
凌意菲接過包袱，里面是些干糧和藥品：“你冒險出來，不怕被牽連嗎？“
林小凡挺起胸膛：“師父教我煉器，就是我的恩人！“他好奇地偷瞄九尾，“這位是...“
“我的...靈獸。“凌意菲斟酌著用詞。
九尾危險地瞇起眼睛：“靈獸？“
“伙伴！是伙伴！“凌意菲趕緊改口。
林小凡張大嘴巴：“化、化形的靈獸？！那不是傳說中的...“他突然跪下來，“前輩！請收我為徒！“
九尾一臉嫌棄：“滾遠點，人類幼崽。“
凌意菲打圓場：“小凡，你先回去，別讓人發現你跟我們接觸。等風聲過去，我會聯系你。“
送走林小凡后，凌意菲疲憊地坐回干草床。九尾站在洞口，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
“三百年前那場大戰后，我以為再也不會與人類有任何瓜葛。“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沒想到會被一個小丫頭所救。“
凌意菲抬頭：“你和墨臨淵...不，和那個神族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九尾的背影明顯僵硬了一瞬：“那不是你該問的事。“他轉身走出山洞，“睡吧，我守夜。“
凌意菲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知道這背后一定藏著更深的秘密。她輕輕撫摸手腕上已經變淡的狐貍紋身，那里現在只剩下一個淺淺的印記。
洞外，九尾仰望著同一輪明月，金眸中閃過復雜的情緒。他輕撫脖頸上已經消失的封靈環位置，低聲道：“這次，我不會再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