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的光輝穿透山洞口的藤蔓，在地上投下斑駁銀輝。凌意菲正用布巾蘸水擦拭弒神槍，突然聽見身后傳來衣物摩擦的窸窣聲。

“別轉身！“少年清亮的嗓音里帶著慌亂的顫音。

凌意菲僵住動作，水面倒映出身后身影——銀發少年手忙腳亂地裹著她的外袍，發間豎著兩只毛茸茸的狐耳，腰間垂落的尾巴正緊張地左右擺動。

“九尾？“她試探著喚道。

少年突然從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頭：“終于能親手碰到你了。“溫熱的吐息拂過耳垂，帶著淡淡的蓮香，“三百年前就想這么做...“

凌意菲轉身的瞬間，少年立刻松開手后退兩步。月光下，他約莫人類十六七歲的模樣，金色瞳孔在黑暗中微微發亮，左前爪還保留著狐貍時的傷痕。

“我...我幫你梳頭吧。“他變出把玉梳，手指卻抖得厲害，“鳳歌以前說...“

梳齒卡在發結處，凌意菲疼得輕嘶一聲。九尾立刻松開手，尾巴沮喪地垂到地面：“我總是什么都做不好。“

“像這樣。“凌意菲抓著他的手示范，“要慢慢來...“

指尖相觸的剎那，一段記憶突然涌入——懸崖邊的小狐貍死死咬住鳳歌的衣袖，即使被利刃刺穿前爪也不松口。那個雨夜，它跌落山崖前最后看到的，是鳳歌淚水中倒映的自己...

“這是...你的記憶？“凌意菲輕觸他左前爪的傷痕。

九尾的耳朵倏然豎起，正要開口，洞口藤蔓突然被劍氣斬斷。墨臨淵執劍而立，銀白右眼在看到九尾搭在凌意菲肩上的手時驟然轉暗。

“魔族在三十里外扎營。“他冷聲道，手中藥瓶被捏出裂痕，“這是能暫時壓制神族血脈暴走的...“

九尾突然湊近凌意菲，舌尖輕舔她頰邊未愈的傷口：“受傷了怎么不說？“金瞳挑釁地看向墨臨淵，“看來有人照顧不周呢。“

空氣瞬間凝固。凌意菲明顯看到墨臨淵指節泛白，但他只是放下藥瓶轉身離去，背影僵硬得像塊寒冰。

夜深時分，篝火噼啪作響。九尾以幼崽形態蜷在凌意菲膝頭，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掃過她手腕。

“其實...“白狐突然口吐人言，“當年跌落懸崖時，我最后悔的是沒告訴鳳歌...“

凌意菲低頭，發現小狐貍金瞳濕潤：“后悔什么？“

白狐用爪子捂住眼睛：“...算了，等徹底恢復再告訴你。“

它沒看見凌意菲拿起墨臨淵留下的玉扣時，指尖撫過內側刻的“不離“二字。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凌意菲突然心口劇痛。神族血脈在體內橫沖直撞，皮膚下浮現出蛛網般的銀紋。九尾驚醒，不顧妖力未穩強行化形，雙手按住她心口輸送靈力。

“堅持住！“他嘴角溢出血絲，銀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

凌意菲在劇痛中恍惚看見，三百年前的九尾也是這樣為鳳歌療傷，最終力竭現出原形...

“夠了！“她掙扎著想推開他。

九尾卻笑了，人形開始潰散：“這次...換你記住我...“

最后一絲妖力耗盡前，他變回白狐幼崽跌落在地，爪尖還勾著她的一縷發絲。凌意菲顫抖著捧起小家伙，發現它心口多了道與當年如出一轍的傷痕。

洞外傳來腳步聲，墨臨淵站在晨光中，手中捧著株并蒂蓮：“需要...這個嗎？“

蓮蕊中流轉的，赫然是九尾殘存的本命妖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