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鋪就的地面泛著森冷的幽光,將墨臨淵身下的銀血映得愈發妖異。
凌意菲跪坐在他身側,指尖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卻始終按不住那汩汩涌出的傷口。弒神槍洞穿的窟窿里,銀血如同活物般蜿蜒流淌,在地面勾勒出詭異的圖騰,每一次脈動都似在抽離他的生機。
“很簡單?!彪[族大祭司踱步而來,手中弒神槍流轉著金色魂火,槍尖挑著半透明的魂體。
“你跟我回隱族完成儀式,我就救他?!彼杉t的瞳孔中翻涌著算計,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極了深淵里的毒蛇。
凌意菲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鮮血順著紋路滲進寒玉縫隙。
“什么儀式?”她的聲音在顫抖,卻強撐著不讓恐懼外泄。
“當然是婚禮?!贝蠹浪就蝗环怕暣笮?,震得寒玉池泛起漣漪。
“你與神族血脈的結合,才能開啟天地歸元大陣——到那時,三界都將匍匐在隱族腳下?!彼麑s神槍指向天空,槍尖迸發的光芒割裂云層,遠處傳來魔物興奮的嘶吼。
池水突然劇烈晃動,墨臨淵在劇痛中皺眉,睫毛上凝結的血珠簌簌滾落。
凌意菲急忙俯身,聽見他氣若游絲的呼喚:“意菲...逃...”這兩個字耗盡了他最后的氣力,說完便陷入更深的昏迷。
滾燙的淚水砸在墨臨淵慘白的臉上,在銀血間暈開血色漣漪。
大祭司不耐煩地揮袖,結界轟然閉合:“明日日出前給我答復——若是錯過時辰,這具神族軀體,可就徹底廢了?!?/p>
夜沉如水,凌意菲獨自來到寒玉池邊。墨臨淵漂浮在水面中央,銀發散作月光織就的紗,蒼白的面容在粼粼波光中忽明忽暗。
她輕手輕腳地靠近,生怕驚醒沉睡的他,卻在觸碰他緊攥的右手時呼吸一滯——那里面竟藏著枝干枯的桃花,花瓣早已褪色,花萼卻仍倔強地蜷著,像極了三百年前雨中少年未送出的心意。
“三百年了...”凌意菲哽咽著掰開他的手指,“你竟一直留著...”淚水接連墜落在池面,激起細密的漣漪。
忽然,一只冰涼的手扣住她的手腕,墨臨淵不知何時睜開了眼,左眼金芒與右眼銀輝交相輝映,在月光下美得驚心動魄。
“這次...”他猛地將她拽入懷中,血腥味混著寒玉的冷冽撲面而來,“絕不會再放手?!?/p>
破碎的吻落在她唇上,凌意菲嘗到咸澀的淚,也嘗到他口中殘留的血腥。更令她驚訝的是,掌心傳來的體溫竟逐漸回暖,原本虛弱的心跳聲也愈發有力。
“你的傷...?”她掙扎著想要查看傷口,卻被墨臨淵扣住后腦。
“假的?!彼p咬她耳垂,溫熱的呼吸掃過頸側。
“我需要確認你的心意——大祭司手中的不是鳳歌殘魂,是你同胞姐姐的靈魂?!币娝左E縮,墨臨淵抬手撫過她的眉骨。
“當年鳳歌圣女誕下雙生子,隱族用禁術分離了你們,將擁有圣女血脈的你留在神族,姐姐則被煉成弒神槍的器靈?!?/p>
話音未落,九尾殘留的妖丹突然從她袖中飛出,在空中投射出記憶畫面:祭壇上,鳳歌圣女挺著隆起的小腹,青絲凌亂地垂落,卻仍死死護著腹部:“放過我的孩子們...他們是無辜的...”
畫面最后,大祭司獰笑的臉與現在重疊,弒神槍貫穿圣女的瞬間,兩道微弱的金光被強行分離。
次日清晨,大祭司帶著鑲金婚書踏入寒玉殿。婚書表面繡著隱族圖騰,暗紋卻在觸碰的瞬間泛起幽光——那是靈魂轉移陣法的標志。
凌意菲強壓下反胃的沖動接過婚書,指尖傳來的刺痛讓她明白,一旦簽字,不僅她的靈魂將被獻祭,姐姐的殘魂也會徹底消散。
“三日后大婚。”大祭司滿意地拂袖離去,沒注意到墨臨淵藏在陰影中的冷笑,更沒看見凌意菲悄悄握緊的拳頭。
決戰前夜,凌意菲獨自登上摘星臺。夜風卷起她的衣擺,遠處傳來萬獸低沉的嘶吼,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戰斗蓄勢。
墨臨淵從身后環住她,下頜輕輕抵在她發頂:“怕嗎?”
“怕?!彼D身埋入他懷中,聽見有力的心跳聲透過胸膛傳來。
“怕陣法失敗,怕失去姐姐,更怕...”話音未落,墨臨淵已用吻堵住她的擔憂。
月光為相擁的兩人鍍上銀邊,遠處靈獸的嘯叫愈發激昂——當婚禮鐘聲敲響時,藏在華麗儀式下的復仇之刃,終將刺破隱族百年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