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散盡,赫連雙和虞塵洲回到了宋府。這里的一切都沒有變化,還是進入金鐲前同樣的場景。
赫連雙:“看樣子這里的時間線并沒有因這個時空法術所變化。”
只是此時的紀文清正一手掐著宋慶元的脖子,另一只手里赫然凝聚著黑色的法術攻擊,頭頂一雙因為動用所有法術而暴露在外藍灰色的長耳朵幻影散發著駭人光芒。
第一次遇到靈修的赫連雙見此情此景,“原來是只小兔子……”
眼看那致命的攻擊就要砸下來,宋慶元一見赫連雙出現忙哭嚎:“赫連姑娘!快救救我啊!快救我——”
“住手!”眼見宋慶元快要沒命,赫連雙急忙制止,“紀文清,他雖其罪當誅,但你認為殺了他就能挽回一切了嗎?!”
紀文清微微一頓,陰沉的目光帶著明顯的威脅之意,森冷道:“五十年前發生的事,你們都看到了?”
赫連雙:“是。當年是宋慶元捏造是非,于情于理都應該交由朝廷治罪,可是你這么殺了他,誰來為當年之事作證?而且當年聶盼昔的死,宋慶元雖有推波助瀾之責,但不是罪魁禍首——”
紀文清打斷她,怒道:“夠了!朝廷要是想管這件事早就去查了!而且我管他是不是罪魁禍首,今日就是要取他的狗命!!”
“救命啊——!!!”
虞塵洲上前忽然抓住他的胳膊,“紀文清,你難道不想知道當年風神廟到底發生了什么?聶盼昔真正的死因為何?還有蔣淳安的玄靈如今又為何突然入了妖道?”
似是觸及到了什么,紀文清募然停下動作,他抬起頭來,“什么意思?夫人不是自殺?”
赫連雙嘆了口氣,她走上前去慢慢將紀文清的手放下,道:“你這只小兔子倒真是個實心眼的——你仔細想想,你家主人是什么人啊?當初三日牢獄之刑都沒能斷了他從善的堅定,如今又怎么這么輕易的因此入妖道呢?”
此話換得一陣沉默,赫連雙知道他聽進去了,將最后一夜風神廟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了他。
“現在你知道了吧,蔣淳安的妖靈若真想找宋慶元復仇,宋府外面一圈的符紙可只防你不防他,宋慶元現在怕是早就被抓走被大卸八塊了。”
紀文清雙目血紅,臉上中透出幾絲痛苦與迷茫。
“怎么會……夫人竟是這樣……”
“事到如今你知道我不會騙你,從一開始我便看得出你是相信我的。對嗎?”赫連雙蹲在他面前,“小兔子,我知道你想為蔣縣官報仇,但他心底最重要的不是被冤枉陷害的仇恨,比起這些,他心中最重要的是聶盼昔。”
心中五十年前的壓抑與悲憤在一瞬間被敲清,紀文清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眼淚頃刻間滑落。
“是我……尋錯了仇人……”
談話間,宋慶元早就發現形勢已變,看準時機輕手輕腳地爬遠,然后偷偷起身朝大門的方向一瘸一拐地小跑去。
一道身影快速閃過,攔住了他的去路。
宋慶元大驚,指著面前快如閃電的人說不出話來,“你……你……”
“宋大人這一把年紀了,腿腳還真是利索。你這是想要去哪啊?”
虞塵洲冷笑一聲,一把抓起他的衣領,簡單粗暴地將毫無縛雞之力的宋慶元拖回原地,然后摔在紀文清與赫連雙面前。
“從另一角度想你也沒有尋錯,冤有頭債有主,這一切罪孽的源頭,就是宋慶元。”
宋慶元被摔得呲牙咧嘴哀嚎連連,一把老骨頭都要散架了。
赫連雙看著他只覺氣的牙癢,“先把他捆起來,等事情解決立刻送給朝廷——”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料此話一出,宋慶元神情大變,好像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般忽然狂笑了起來,他坐在地上一身土很是狼狽,但還是捋了捋蒼白的胡子。
“送去朝廷?就憑你們幾個毛頭小子?那事距今已有五十年之久,毓氏早就換王了!當朝的毓王怕是連蔣淳安是誰都不知道吧?!”
他猛咳幾聲,行如枯槁,在眾人的目光下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
“而我是誰?我是歷經兩朝身經百戰的大功臣!我為朝廷效過多少力你們知道嗎?!毓王見我都得畢恭畢敬的!現在你們妄圖用這么一點點小猜想就妄圖讓朝來治我的罪?簡直癡人說夢!!
“你們能拿我怎樣呢?如今我若是被發現死在這里,朝廷會怎么判呢?靈修作祟?妖魔屠殺朝廷命官?還是玄神域的鎮魔士不分是非草菅人命?你們更喜歡哪個理由呢?!”
赫連雙看看虞塵洲:“我能現在過去把他踢死嗎?”
虞塵洲:“……冷靜。”
赫連雙便道:“無妨,今日剛好是我與盧大人定好的第三天。紀文清,你去一趟縣衙,一是把宋慶元暫時關押起來,二是請盧政大人來一趟。江暮,你與我去風神廟。到時我們那里匯合。”
“好。”
……
風神依舊陰風嗖嗖。寒風吹過,赫連雙踏入廟內搓搓胳膊,“江暮,你有沒有感覺這里比之前冷了不少?”
虞塵洲接住一片掉落的黃色楓葉,“許是入深秋了。你還記得嗎,五十年前蔣淳安在永昭城被斬首,也是這個季節。”
赫連雙挑挑眉,凝視他話鋒一轉,“你觀察的還挺仔細,江暮,你真不記得自己之前是干什么的了?”
虞塵洲微微頷首,“……我……”
二人正交談之時,天色倏然暗沉下來,風神廟外風起云涌!地動山搖的狂風瞬間席卷整個廟堂,將門窗粗暴撞開發出“砰砰”的巨響,地上的塵土落葉皆被卷上了半空。
風神廟瞬間不再是拜神的廟宇,而是變成了吃人的鬼廟——
“怎么回事?”伴隨著風神廟的搖晃,赫連雙本能去扶虞塵洲的胳膊,“風神廟要塌了嗎?!”
虞塵洲瞇起眼睛:“來了。”
話音剛落,風沙中揮出幾道尖銳的光影刀鋒,赫連雙本能揮袖喚出屏障擋在前面,黃色的光影打在藍色的屏障之上,瞬間化為散沙落在地上,瞬間匯聚起來轉換成數十把金色的長劍,直直向他們射去——
赫連雙以手指為杖,念起法訣,一道藍光從指尖逸散而出,光芒籠罩在他們周身。
“你還挺強。”虞塵洲微微張嘴。
赫連雙冷笑道:“笑話,我凡世最厲害的鎮魔士這個名號可不是鬧著玩的!”
長劍繼而逼近,風沙旋轉著飛舞將他們包圍,虞塵洲目光掠過,見赫連雙額間已泛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左手支撐著右手臂,藍色的屏障漸漸隨之后退——
他蹙眉迅速仔細觀察一番,對她道:“快幻影瞬移,風沙之眼是他的命門!”
對方的聲音在出口的瞬間就被風沙吞噬在空中,赫連雙側目之際,屏障瞬間破碎!
“小心!”事態緊急,虞塵洲本能伸手施法,可惜沒了魔魂,指尖召喚不了任何法術。
長劍刺過來的咫尺之間,他一把抱住赫連雙向側面擁去——
赫連雙只覺重心不穩眼前一黑,只聽“轟”一聲巨響——泥土石頭在耳邊炸開,緊接著就倒進一個無比溫暖的懷抱。
赫連雙咳嗽著努力抬頭,余光瞥到原本站的地方被砸出一個巨大的坑。而躺在身邊的人也正掙扎著起身。
“江暮!你沒事吧?!”赫連雙忙起身去扶虞塵洲。
虞塵洲掃掃空氣中的灰塵,“咳咳,沒事。”
“先躲起來。”他們二人互相攙扶著躲坐在廊道的矮墻之后。赫連雙好不容易喘了口氣:“沒想到你一個小凡人,竟還救了我兩次。”
虞塵洲:“你不是很厲害嗎?區區半路小妖怎么會打不過?”
赫連雙一時語塞,“我……”
對方等不到回答,輕笑一聲。
她蹙眉,“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笑?有什么好笑的?”
虞塵洲的眼角微微彎了彎,移開了目光,“沒什么,只是堂堂殺妖不眨眼的赫連雙鎮魔士居然也會對妖魔心慈手軟,我覺得很有意思。”
赫連雙一愣,虞塵洲的話一語道出了她心中那道說不明的異常。她本能出口反駁:“我怎么可能——”
“這么說,難不成你是真的打不過他?”
“當然不是!”
虞塵洲悠悠道:“嘴硬心軟。”
赫連雙撇了撇嘴,矮墻之后的風沙似乎正在找尋他們的蹤影,時不時聽見撞擊矮墻的聲音。
“蔣淳安和別的妖不一樣,他生前為凡人,而且至善至純,他所經歷的不是簡簡單單入魔墮妖四個字就能概括的。”她捏緊雙拳低聲道,“我覺得他并非無藥可救,五十年前我已入局卻沒有救他,如今我想要幫他一把。”
虞塵洲看著她,雖歷經十年風雨,但面前的少女和十年前那善良單純的小姑娘并無異。只是……
“蔣淳安的玄靈是半路入的妖道,早已在入妖之時就失了理智,若能喚回他的一絲清明,事情或許還有轉機,但——”
不等他說完,赫連雙立刻點頭道:“既然事情有轉機,我們就不能放棄他!他如今找不到人就會離開,你一個凡人不會法術就不要出去了,我先去托住他再想辦法。”
她正欲起身,手突然被虞塵洲拉住:“赫連,我知你救人心切,但你先想清楚,我們的機會微乎其微,你為他們做的已經夠多了——盡力而為即可,無論結局如何都不要自責。”
赫連雙只當他在安慰自己,拂手放在他的手上,“我知道了。放心。”
風沙還在徘徊著,見四周沒了動靜便向外飛去,身后赫連雙站出來施法設下一道屏障,擋住了風沙的退路。
那股風沙氣急敗壞地折返而歸,最前面化成了人形來勢洶洶地赫連雙附身沖了下去,她后退一步側身躲過。
幾個回合下來,風沙連近她身的機會都沒有,正如赫連雙所言,她做的只是為了托住他。
風沙似是被她的行為所惹怒,地上大大小小的石頭飛起,化為尖銳的攻擊向她砸去,赫連雙向上一躍踏在風沙之上,在空中喚出一張符紙貼在風眼中間。
她以指畫符,飛快念著咒法:“眾靈聽令,以我之咒,引請濤涌風云縛魂,助我靈識鎮之——破!”
巨大的藍色的光茫法術重重擊在風沙之上,把它沖破了一個大洞,風沙里的人似是受到重創,風沙嘶吼一聲化作一團黑影砸在矮墻上摔落在地。
“赫連,用鎖妖繩!”千鈞一發之際,虞塵洲對她喊道。
赫連雙轉身之際從乾坤帶里掏出一根散發著金光的細繩,將繩子一端朝那團在地上掙扎的黑影扔過去,繩子緊緊捆住了那團黑影,黑影瘋狂掙扎著,金繩卻越捆越緊。
她在原地緩了口氣,平了氣息后笑道:“也沒那么難嘛。”
矮墻后虞塵洲扶著墻站起身,他看著地上那團掙扎的黑影打了打身上的沙子,“下一步你打算拿他怎么辦?”
凡是遭鎮魔士降服的妖魔幾乎只有一條路,便是被刨去妖丹魔魂,用斬靈咒打的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魂飛破散永世不得超生那套,都是給那些生性邪惡所惡多端的妖魔準備的。”赫連雙道,“他的情況你我又不是不了解,我想把他帶到玄神域再做定奪。”
虞塵洲沒多阻攔,“好,聽你的——”
話音剛落,身后傳來幾聲繩子斷裂的響聲。
赫連雙猛然回頭,只見那黑影竟沖破鎖妖繩,向天空沖去!她忙對其施法鎮壓,“怎么還沒完了?!”
黑色的天空越來越高,黑影直沖天際,天上似乎出現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漩渦,將世間的黑暗邪惡全部卷入其中,像是一個無間地獄的入口!黑色的烏云展開,數不清的怨靈在洞口盤旋,彷佛下一刻就要沖破天際到達凡世。
“那是什么?!”
虞塵洲震驚地看著天上的洞口,那是……無盡門?!
無盡門乃是連接鎮冥界與凡世的交界,所謂鎮冥界,建立于一萬年的清剿妖魔的戰役之后,那時擁有半神血統的沈漸鴻帶領眾人將眾多妖魔封印在了一處名為鎮冥界的地底深處,使得妖魔在一萬年間不得到地上作祟。而沈漸鴻本人也因功德圓滿而飛升成真神,就這樣在玄神宮做了一萬年人人稱贊的宮主。
赫連雙:“除了玄神域的長老們,沒有人知曉如何打開無盡門,它怎么在此刻現世?!”
虞塵洲望著頭頂逐漸被開啟的無盡門攥緊了拳頭。如今若其中妖魔全都跑出來,赫連一人又怎能應對——唯有讓赫連立即斬殺這風妖,才能關閉這無盡門的出口。
可鎮冥界里面關押的,都是自己的同胞……
“快接金鐲!!”
正當他猶豫不決時,身后一聲響亮的聲音傳來,他及時側目,一道金色投擲過來——
虞塵洲穩穩握住金鐲,隨即向赫連雙擲去,“赫連!”
赫連雙聞聲向上一躍拿住金鐲,立即對金鐲喚出咒法。
另一邊及時趕來道紀文清手背向上,一道金色的光芒從指尖逸散而出,迅速擊中半空中的金鐲施展法術。
金鐲被他的白色喚魂法術所包裹,金絲光芒瞬間四溢散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半圓形封印將整個風神廟包裹其中。
那金鐲有著無窮無盡的力量,喚得了黑影的半分清明。
黑影倏然停下動作,逐漸化成一個人影出現在他們面前。
黑影消散,無盡門也在頃刻間閉合。
紀文清停下手中的動作,不確定地沖著那人影喚了一聲:“主人?”
他身后跟著上氣不接下氣的盧政,盧政顧不得擦頭上的汗,一踏入風神廟見此情形嚇的一屁股直接坐到地上,“這……這是妖?!”
虞塵洲暗暗舒了口氣,忙來到赫連雙身邊,“你沒事吧?”
赫連雙搖搖頭,看向那人,“他是……蔣淳安?”
他們面前的人擁有和蔣淳安一模一樣的容顏,只是渾身上下皆被暗色的妖識所纏繞,充滿不少戾氣與怨念的氣息。
他平靜至極,沒有看見他們一般自顧自地向半空中的金鐲伸出手,金鐲也似是感應到了什么一樣,飛到了他的手上。
他安靜地摩挲著手中的金鐲,黑色的天空也已云展云舒,一切風平浪靜,唯有風神廟里有著剛才劇烈打斗留下的一片狼藉,否則還以為剛才駭人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紀文清試探性的又呼喚了幾遍,但他依舊沒有理會。“怎么會這樣?我以為能靠金鐲喚回主人的一絲清明,可如今看來并非如此?”
虞塵洲:“他確實和之前失控的樣子大不相同,金鐲是有功效的。”
“那他的反應怎么會這么奇怪?”赫連雙試探性的朝前走了幾步,“蔣淳安?可是你開啟的無盡門?蔣淳安?”
“我不是蔣淳安。”
就在赫連雙想要再次出手之時,他忽然淡淡開了口,聲音虛渺,輕的好像一出口就被風吹散了。
“我是風神。”
赫連雙蹙眉道:“神靈庇佑凡世安寧,妖靈卻靠吸食凡人精氣而活,怎可與其相提并論?你不過是塊被一絲蔣淳安的玄靈所附身了的風神石像,從而借著他的怨氣害人罷了。”
“赫連姑娘,你可知我為何要在周紹、陳峰與李瓊三人家門口掛上兩盞白喪燈籠?”
“什么?”
風神握緊了手中的金鐲,冷冷道:“五十年前的今天,盼昔慘遭三人殘忍殺害,三日后尸體才被發現。發喪之日,李民、陳越和周磬給縣官家里送了兩盞白喪燈籠——同樣的事情,我一件沒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為害人,可他們都死了,父債子償又有何錯呢?”
赫連雙:“那老板娘呢?你明明想幫她和她的孩子,可如今卻讓她來替你背這個罪名?”
“……”風神瞇起眼睛,目光緩緩移向此刻正躲在柱子后面的盧政,“我想真相,已經明了。”
盧政看也不敢看他,只是拼命點頭。
赫連雙對盧政伸手,“盧大人,東西可帶了?”
盧政顫顫巍巍地從胸前拿出一本案卷扔到她的手中。赫連雙翻開案卷,將幾頁轉向風神。
“這是縣衙仵作近幾年來的的尸體記錄,我讀于你聽——陳越在十年前患上了一種怪病,最終痛不欲生投井自盡;周罄十二年前因家產問題被親弟弟活活捅死,身上被扎了足足八刀;只有李民活得久些,但性情暴虐子女都遠離了他,七年前孤苦一人在家摔倒死亡,半個月后尸體臭了才被人發現。”
她頓了頓,“他們都算是得到報應了,你又何必傷害他們無辜的孩子呢?”
此話一出,風神幽暗冷沉的眸底倏然燃燒起熾熱的火焰,他暴怒地低吼道:“無辜?他們的兒子無辜?!盼昔何嘗不無辜?!她肚子里的孩子何嘗不無辜?!”
虞塵洲平靜道:“萬物有靈,人化鬼,靈化妖。你肉身已毀,唯有一絲靈被紀文清保存下來寄存于石像之中,所以見證了那個殘忍的夜晚——”
“我說了我不是蔣淳安!”
他向前了一步,聲音微微沉了下去:“你當真是這么想的嗎?所謂的風神不過是你體內妖靈為自己找的借口罷了!蔣淳安,你究竟是誰你自己心知肚明,莫要被妖靈的邪念所控制,不要做了別人手里的武器!”
風神神情一僵,摩挲著金鐲的手停頓下來。
虞塵洲的聲音淡了下來,可就是這樣平靜的下面,卻似乎裹著一把尖利的刀,一下一下刺在風神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你的秉性唯有自己知道,蔣淳安,別讓妖靈控制了你。”
赫連雙震驚的看向虞塵洲,“江暮,你……”
風神周遭的妖識逐漸混沌起來,黑色的妖識不斷沖撞著他的身軀讓他疼痛不已。“不是……這樣的……”
體內似乎有一股清醒的魂魄想要掙脫出妖靈的囚籠,沖破突突跳動的血管。風神忽然站不穩腳步,他頭痛不已,體內似是有兩股力量在沖突,一股是這個身體原本主人的,還有一股……是那個人給自己的。
那人似是在耳邊輕輕說了一句:“真是幼稚又可憐的反抗之心。”
“不對……不對……錯了……錯了!!”風神忽然狂躁起來,妖識沖破身體變得更加強大,很快將他困住。
沖撞帶來的痛意讓風神幾近承受不住,渾身顫抖著不停,睜大雙眼表情扭曲,看上去痛苦萬分。
“怎么回事?”赫連雙只覺情形不對,“他這是怎么了?”
“主人的體內似乎有兩股力量。一個是他自己的,還有一個正在壓制他自身的玄靈,想來應該是妖靈。可妖靈已經掌控了他的身體,如今他自己的玄靈被喚醒正欲沖破囚籠……”
紀文清注意到風神周遭妖識的不對勁,倏然神色大變——
“糟了!妖靈正打算玉石俱焚!!”
“什么?!”赫連雙本能轉向虞塵洲,急切問道:“江暮,有什么辦法能壓制妖靈?”
虞塵洲沒想到她竟會直接問他,也來不及多想便實話實說道:“得先讓他自己的玄靈冷靜下來!但無論哪一個占據身體,他終逃不掉魂飛魄散!”
赫連雙定在原地,她猛然醒悟過來,忽的明白了之前對方所說的什么讓自己盡力即可不必自責的話,原來意在此處。
如今風神借助妖靈得以存活世間,若妖靈被毀必然會灰飛煙滅。可若是斬斷妖靈保其玄靈,風神石像必會受到重創,根本無法再容納它,沒了寄生之地,這縷靈必然會回到它該去的地方……
這世間再無蔣淳安。
她瞳孔微縮,視線停留在虞塵洲身上,“所以你早就預料到了如今局面?你早就知道我救不了蔣淳安……”
虞塵洲緊鎖眉頭,低聲喚了聲她的名字。
“赫連……”
“咣當!”
一聲清脆的響聲打破周遭的吵鬧,金色的鐲子倏然掉落在地上。
鐲子的金光所照亮的地方,映著一個漂亮的女子。女子身著藍白色彩緞長裙,聘婷裊娜,眉目含笑。
她出現的剎那間,風神猛然被喚回心智,血紅的雙瞳恢復正常,可眼眶卻瞬間紅了下來。
“盼、盼昔?”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