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是吃白飯的嗎?!”蘭奇方將手上那撂報紙狠狠摔在地上,前來匯報工作的兩人都垂著頭,默不作聲杵在一邊。
蘭奇方心煩意亂地坐在辦公椅上,雙手扶頭狠狠搓了幾下,從他和宣氏集團確立合作以來,這一年來他在連城的房地產業屢屢受挫,剛建好的一棟大廈正是招商回籠資金的時候,有關大廈的負面言論滿天飛,諸如:大廈風水不好有煞氣,地下曾是亂葬崗數千萬冤魂不散;晚上大廈內的厲鬼會出來作祟,活人進去輕則生病重則喪命;大廈建成前以童男童女獻祭作法,商家一旦入駐會被吸盡財氣傾家蕩產······各商戶忌憚,竟沒有一戶租售出去,甚至之前交過定金的商家也都想盡辦法拖延不簽合同。
公司高層剛開會建議降價拋售,蘭奇方正為此頭疼不已,偏偏此時這二人又來報他底下的建筑公司也出了岔子······
原來是半年前,一施工人員趙某不慎從腳手架上踩空摔下,最初家人來鬧給了些賠償私下了了,不知為何,近日這趙某的父母又在施工附近鬧起來,還拉了橫幅,說包工頭子張偉仗著自己是老板親戚,在施工隊里作威作福,他們的兒子趙四就是被張偉害死的,要求討回公道。
趙四父母鬧嚷的時候附近正好有記者在采訪,一聽到這邊的動靜,工作人員扛著設備就往這邊來,過來的時候碰巧看到張偉帶著一波人在驅趕趙四父母,這趙四父母也雞賊,一看到幾個人拿著相機,馬上碰瓷往地上倒去,聲淚俱下地喊道:“包工頭子張偉仗勢欺人,看我兒子老實好欺負,先是把前去探親的兒媳婦玷污了,可憐我那兒媳婦身懷有孕,不堪受辱自殺身亡,這該死的張偉怕事情敗露,早早在腳手架上做了手腳,我兒子不知情,這才掉下來的啊!老天爺喲,你天理何在啊!我和老頭子一生只有這一個兒子,辛苦把他養大成人,還沒等到他來孝敬,就讓我倆白發人送黑發人啊!我老婆子怎么命這么苦啊!”
聽得趙四父母胡亂攀咬的張偉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管記者是不是拿相機對著他,直接沖上去握住趙四母親的衣角,氣哼哼罵道:“你個死老太婆胡說什么?你兒子自己不小心從腳手架上摔下來的,該給的賠償早就給你們了,又來鬧什么?訛錢訛上癮了是不是?看我張偉今天不給你個教訓!”
張偉說完正想擼起袖子動手,不料趙四母親直接撒潑打滾起來,一邊在地面翻滾,一邊嘴里大嚎大叫,聲音尖銳,恐怖如鬼附身一般,張偉一個粗漢子,見到這場面震驚得不行,忙后退一步,縮手縮腳地站在那不敢再冒進。
這事被記者大肆渲染,多個報紙都刊登了這則新聞,配圖多采用張偉兇神惡煞帶人威脅趙四父母的一幕,又或是采用趙四母親在地上打滾面目猙獰的圖片,標題亦是一個賽一個的離譜,諸如:紅宇集團老總縱親殺人,企圖拿錢擺平命案;包工頭子仗勢奸殺孕妻,紅宇老總默許毆打老嫗;紅宇集團老總建兇樓謀財害命,包公頭子小舅奸孕妻殺人滅口······
“老公!你看!這明顯是被人算計了!”林雨彤翻看起近期的報紙,鋪天蓋地般的紅宇集團丑聞。
宣猷看了看林雨彤遞來的報紙,每版的頭條均和紅宇集團的有關,夸張的配圖和大肆渲染的文案看得宣猷皺起眉頭。合作的公司出了問題,多少會影響到宣氏。
“從我們和紅宇集團合作以來,他在連城的房地產業就接連出事,一定是宣獻搞鬼!”林雨彤氣呼呼環抱雙手說道。
“半年前我就背地里調查過宣獻,這次他做得很干凈,基本沒留下把柄。”宣猷放下那撂報紙,眉頭緊鎖。
“可···這事難道任由這樣發展下去嗎?紅宇最近一年負面新聞纏身,董事會已經好幾次提議要求終止和他們合作了···”林雨彤皺著眉頭看向宣猷。
和蘭奇方合作的這一年,軍火這塊利潤提高近百分之二十,通訊設備這邊,盡管宣氏并未給紅宇提供價格優勢,蘭奇方憑借自身實力布局,半年時間就已經和宣獻平分市場。
而且和蘭奇方長時間接觸下來,他為人周到有原則,辦事老道公私分明,是個非常不錯的合作伙伴,宣猷和林雨彤都很欣賞敬重。
“別急···我多加人手暗中調查,總會查出蛛絲馬跡···眼下先幫著蘭奇方四處打點一下,做些公關,盡量把事情熱度壓下去。”宣猷握住林雨彤的手安慰道。
至傍晚,白若黎打來電話。
“我的大忙人,你總算有時間聽我電話了···”電話一接通,白若黎就笑著嗔怪道。
“啊!若黎!我最近太忙了,今天整天都沒看手機···你怎么給我打了這么多電話?”林雨彤撒嬌解釋。
“你啊···工作重要還是身體重要?你家阿猷也不心疼心疼你?兩人都是工作狂!過兩天就是知意的周歲宴了,我和萬三商量就在連城辦了,你看你有時間···”
林雨彤一聽,把近期的煩惱暫時丟在一邊,躺在沙發上激動說道:“呀!這么重要的事情差點忘了!我兒媳婦的周歲禮我當然要來的!”轉而又疑惑道:“怎么是在連城辦呢?白爸白媽也同意了?”
白若黎呼出一口氣,笑著說道:“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總算松口了。”
“哼!這主意是沈萬三出的吧?!他真是把你拿捏得死死的!”林雨彤不悅道。
“你什么時候能對萬三改觀啊,我的林大小姐~”白若黎打趣完突然“噗嗤”笑出聲,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接著說道:“你知道嘛,他現在對你兩口子怕得跟洪水猛獸似的···上次知意滿月宴阿昶出事,我跟他說你們制裁了宣獻公司的事,他私下里來問我你們會不會怪他···就因為是他把我叫到樓上去了會······”
“他···這么問你?”林雨彤狐疑道。
“是啊~所以說對他態度緩和一點嘛,就從···這次周歲宴開始好不好?”白若黎沒察覺出不對勁,還在和林雨彤撒嬌。
林雨彤輕哼一聲,傲嬌說道:“那得看他對你的表現···還有本小姐的心情~”
白若黎和林雨彤又逗笑了幾句,掛斷電話后,林雨彤陰沉著臉問宣猷:“阿猷,你說···紅宇集團的事會不會和沈萬三有關?”
蘭奇方的建筑產業集中在連城,而沈萬三也在連城做相關產業,他們之間是存在競爭關系的,當時一心把懷疑重點放在宣成宣獻父子倆身上,倒是忽略了沈萬三的可能性。
“不止···我猜沈萬三和宣獻之間有來往···”宣獻靠在沙發上,沉思片刻,緩緩開口:“上次阿昶出事,我已經懷疑白家有宣獻內應···不然,白老爺子已經下令封鎖院子,他們是怎么把阿昶帶出門的?”
林雨彤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震驚說道:“阿昶出事和他有關?!他···怎么敢···”
宣猷漫不經心說道:“你不是早懷疑他接近白若黎動機不純嗎?”
“我是懷疑他為了白家的錢才接近若黎,可···他怎么敢動阿昶···我和若黎什么關系他不知道?”林雨彤嘟著嘴說道。
沈萬三目前還得仰仗白家勢力,她和若黎情同姐妹,而且還給兩個孩子定下娃娃親,將來是一家人。她從來沒想過沈萬三竟然會對她的孩子下手,她難道不怕事情敗漏后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別小瞧沈萬三的野心···”宣猷皺著眉頭沉思道。
“不管怎么說,竟然碰巧捋出沈萬三這條線,先查下去再說···萬一真是他干的,早點讓若黎知道他的真面目也好!”林雨彤眼神凝重,倘若沈萬三當真做事不擇手段,那待在若黎身邊遲早是個禍害!
“宣總,林總,查到這次工鬧事件前,沈萬三手下的人去找過趙四父母。蘭總大廈這一年來的風水事件是出自一個叫樂天傳媒的公司,率先報道這次工鬧事件的也是這家公司旗下的報社,法人代表是沈萬三校友,但是···沈萬三好像不是實際控股人···不過還查到···沈萬三母親也在連城,在郊區云水中學的家屬樓里···和一個二三十來歲叫方馨的年輕女人住著,還有一個一歲左右的小女孩···沈萬三基本隔一兩個禮拜就會開車去那里待半天。”方淮拿著一沓資料報告。
林雨彤正在準備沈知意的周歲禮,聽得方淮的復述,心中直犯惡心,沒想到這沈萬三小心思還挺多,一查竟然查出這么多料!拋開他摻合蘭奇方的事件不說,就論??他在郊區養著自己母親和別的女人,還有一個和知意一樣大的孩子這事,他就是個百分百的人渣!靠著自己老婆發家,竟然還敢在外面養女人,簡直是找死!
看著一臉怒氣的林雨彤,宣猷安慰般地摸了摸她的頭,然后對著方淮吩咐道:“先把趙四父母和找過趙四父母的那個人找到,仔細盤問清楚,然后好好查查樂天傳媒。”
“那···云水中學家屬樓···”方淮試探性問道。
“這事和蘭奇方的事件牽扯不大,先把紅宇集團的事處理了。”宣猷淡淡回答。方淮答應著退出宣家別墅。
“老公,那孩子和女人我覺得很可能是沈萬三的···你說要不要先跟若黎通個信?”林雨彤皺起眉頭糾結道。
“先別說吧···白若黎對沈萬三用情深,等我們先查清事情來龍去脈,確定好了再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她。”宣猷看著林雨彤,淡淡說道。
林雨彤點點頭:“嗯···正好趁著知意周歲宴,我們去連城好好查一查···”
連城沈家······
“哎喲,我的小知意,都長這么大了···記不記得桐姨啊···還有昶昶哥哥···”林雨彤帶著宣昶走到沈知意旁邊。
小家伙在地毯上兀自爬行,看見這二人笑著朝自己走來,揚起腦袋嘴里“呀呀呀”地說個不停。
“喲,會說話了!知意啊,叫聲姨姨和哥哥!”林雨彤逗弄著沈知意。
“哥···哥···”沈知意笑著發出哥哥的聲音,露出剛長出來的小乳牙。
“媽媽!妹妹叫我了!”宣昶聽沈知意奶乎乎叫出的一聲哥哥,激動地拉著林雨彤的手蹦起來。
“準備抓周啦~”白啟之夫婦和保姆帶著抓周用的東西走過來,一樣一樣攤在毯子上。
這次周歲宴是按照白若黎的意思辦的,出了上次的事,她不想搞太大,以免人多雜亂又出岔子,就只通知了一些親朋好友過來。
書籍、筆墨紙硯、金銀財寶、建筑模型、醫療器械、樂器、廚具、算盤、調色板、相機、尺子、印章等各色物件圍成一個大圈,沈知意在圈內趴著,大家都聚精會神地在圈外看著她的動靜,宣昶個子小,站在后面被大人擋住視線,就從縫隙里擠進來,沒站穩一屁股坐在沈知意抓周的位置上。
沈知意新奇地看著這些物件,拿起來端詳一會就扔下,最后兩只手分別拿起印章和醫藥箱,碰到坐在旁邊的宣昶,高興地爬過去,把抓來的兩樣物品扔在兩側,空出手抓著宣昶的衣角不放,嘴里“哥哥···咯咯”地叫著。
“喲!這是抓住阿昶了···”白夫人笑著對眾人說道。
“白媽,你看,我就說她倆登對吧!你看知意多喜歡阿昶,今天一聲都沒叫我,只哥哥,哥哥地叫個不停。”林雨彤也笑著說道。
“我也喜歡妹妹!”宣昶奶聲奶氣地大聲說道,嘴角揚起一抹自豪的笑容。
沈家整晚滿屋內歡聲笑語······
“馨馨啊,萬三今天過不來了,我們不等他了,先吃飯吧···清和的周歲禮等明天辦啊,反正丫頭是凌晨生下的,明天也是生日···你放心,明天我一定讓萬三過來!”云水中學家屬樓內,李玉梅小聲勸慰方馨。
方馨只靜靜看著在長椅上爬行的女兒,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