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英，去叫叫知意阿昶……”方以慈對著孫英吩咐道，又低頭笑了笑，兀自說道，“這倆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時一個比一個起得早，今天倒是雙雙睡起懶覺來了，這都快九點了，還沒起來……”
孫英應著正準備上樓，小葵忙喊道：“老夫人，讓孫姨晚點去吧，他倆大半夜還在一起喝酒呢！”
“哦？”方以慈詫異不已，忙對著小葵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昨天我在院子里打電話，隔著窗戶看到少爺和知意小姐一起在客廳……”小葵走過來慢條斯理說道，“那會兒都凌晨一兩點了……”
方以慈點了點頭，對著孫英道：“那讓他們多睡會兒?！?/p>
估計倆人又把話說開了……也對，小年輕，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說不定就著酒，倆人敞開心扉聊一聊，又把誤會解開了……
方以慈想著昨天的事，心內有了成算，兀自笑道：等他們醒了，我再趁勢加把火，讓他們感情快速升溫！
直至午前十一點，宣昶和沈知意才陸續下樓。
“早上好～”宣昶拉開椅子，對著沈知意笑道。
沈知意點了點頭，淡淡笑著回了個“早～”
“還早呢？馬上都到中午了……”方以慈走過來笑著說道，“本來想著讓你倆陪我去趟彩虹天使，這會兒我正好得和你們爺爺去趟五方坪軍火站，你們倆吶，帶我去看看孩子們吧?！?/p>
沈知意點了點頭，飯后和宣昶一同開車去了西區。
“沈小姐，好久不見！”園長已在門口等候，一見宣昶車停下，忙迎了上來，又看著沈知意旁邊的宣昶，馬上會意道，“這位，就是宣少吧？”
雙方互相打過招呼，園長同二位一起入園，早已有孩子跑過來，將沈知意圍成了一個圈。
“這些孩子真的特別喜歡沈小姐，您一來孩子們別提有多高興了！”園長笑著說道。
沈知意半蹲著身子，笑著一個一個摸著孩子的頭。
這些孩子雖然身體有缺陷，但一雙雙眼睛猶如清泉般純凈，她又何嘗不喜歡他們呢？
宣昶在一邊靜靜看著她和孩子的互動，此時此刻，陽光明媚，光灑在她臉上，潔白的皮膚印上暖黃的顏色，沉默寡言的少女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沈知意，這些年你過得很不好吧……
你現在總是一副拘謹的態度，對人對事都小心翼翼，只有在小年宴和這里，才能感受到曾經那個沈知意的氣息。
“你經常來這嗎？”回去的路上，宣昶問道。
“嗯，跟著方奶奶來過很多次?！鄙蛑饪吭谲嚧盎卮?。
彩虹天使福利院，是宣家資助的一家慈善機構，用于收養被丟棄的孩童。
這些孩子身體基本都有殘疾，有些是天生的，如聾啞、眼盲、唐氏、畸形、心臟病等等，有些是后天生病，如腦膜炎，還有些是被拐賣乞討，打斷雙腿或雙手落下殘疾……
總之，都是些可憐的孩子。
其實也有些健全健康的，不過在福利院待不了多久便會被人領養抱走，至少算是有了一個好的歸宿，留下的這些孩子，才是真的可憐……
沈知意為什么會經常來這呢？也許……是在他們身上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吧……
她和福利院里的孩子沒什么不同，都是被丟棄的孩子，也都受惠于宣家。
她唯一幸運的，是還有一具健康的身體和健全的智力。
不過這份幸運，有時也是一份不幸……
沈知意靠在車窗，思緒回到十二年前。
“砰！”
車輛極速轉彎撞上旁邊的圍欄，一輛皮卡車擦肩疾駛而過。
還沒等沈知意回過神來，宣昶靠在方向盤上死死皺著眉頭，額角還有因劇烈撞擊留下的血痕，臉上的痛苦神情不可言喻。
“宣昶！宣昶！你怎么了？”沈知意被嚇壞了，急忙晃動宣昶胳膊。
“不要……不要……”宣昶小聲呢喃，額頭滲出細密汗珠，雙手死死握著方向盤，手上青筋暴起。
“宣昶，你冷靜點！讓我看看傷哪了？”沈知意著急拉著宣昶，想確認一下頭部的傷勢。
“別走！別走！”宣昶繼續自言自語，像是聽不到說話聲一樣，沒有半點把頭抬起的意思。
“不要死……不要離開我……”宣昶胸口劇烈起伏。
是創傷后遺癥嗎？沈知意觀察宣昶的狀態初步定論，伸出手輕輕摟著他，小聲說道：“沒有人受傷，阿昶……我在這?！?/p>
懷里的人漸漸安靜下來，沈知意繼續安慰道：“別怕，阿昶，我在這……”
“沈知意？”宣昶情緒逐漸穩定，緩緩抬頭說道。
“嗯，是我?！鄙蛑鉁厝釕?，環抱住宣昶的手輕輕拍打著他肩膀。
沈知意將事情經過簡單傳達給宣老夫婦，那邊派司機過來將二人接回了家。
“知意，今天謝謝你了……”回至宣家，方以慈拉著沈知意的手說道。
“方奶奶，阿昶，他是那件事之后留下的應激反應嗎？”沈知意試探道。
方以慈嘆了口氣，緩緩答道：“是啊……那次車禍之后，阿昶克服了很久才敢坐車。之前看到車禍畫面就開始魔怔，今天……要不是你在，他估計……”
“知意，阿昶很在乎你……”方以慈語重心長說道，“你能解他心魔……”
“方奶奶，創傷后遺癥需要做脫敏訓練，治療后可以好起來的。”沈知意顧左右而言他。
方以慈搖搖頭：“之前何嘗沒有治療過呢？可是阿昶非常抗拒，所以今天我才非常意外，他竟然……”方以慈說到這眼睛亮了又亮，思考良久，才對著沈知意問道，“知意，你喜歡阿昶嗎？”
“我……”沈知意看著方以慈迫切又期待的眼神，怔怔說不出話來。
叮玲玲～
電話鈴聲適時響起。
“方奶奶，我先……去接個電話?！鄙蛑廪D過頭，方才絞著衣服的手才漸漸松開。
大步走至門口，看見宣昶正站在那，不知何時來的，又想起剛剛方以慈問自己的話，沈知意輕輕摸了下臉，趕緊錯開眼神往一旁走了。
宣昶回頭看了眼沈知意，默默垂下眸子走進了房間。
“阿昶，你來了。”方以慈憐愛地看著他，拉過他的手往沙發上坐著。
“和奶奶說說，你覺得知意怎么樣？”方以慈挨著宣昶坐下，用期盼的眼神問道。
“漂亮，聰明～”宣昶扯出一抹微笑，小時候很喜歡追在我身后，每次見面都會很激動地跑到我面前，臉上掛著甜甜的微笑，眼睛彎成月牙……可現在她好像不喜歡我了，甚至，開始討厭我。
方以慈欣慰地點點頭，繼續說道：“當年，你媽媽和外婆做主，給你們定過娃娃親……”
宣昶輕嗯了一聲。
方以慈默默嘆了口氣，語重心長說道：“你和沈清和，不能來往過密?！?/p>
見他默不作聲，方以慈又補充道：“你和知意以后是要結婚的，怎么能和他同父異母的妹妹保持不清不楚的關系呢？”
“奶奶！你們這么草率的決定，有尊重過沈知意的想法嗎？”宣昶微微皺起眉頭。
也許，沈知意就不希望和我結婚……
“別拿知意說事！你就說能不能徹底斷掉和沈清和的往來？”方以慈面上升起不悅之色，他們這樣做就是護住知意的最好安排，是他一直在推三阻四。
“不能。”男人冷漠回答。
現在還不能……
祖孫二人誰也不再作聲，屋外的少女攥著手機，悄悄離開，臉上掩蓋不住的失落神色。
宣昶，你真的喜歡沈清和，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