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鶴帶著云錦和兆麟,趁著夜色,匆匆逃離了熱浪谷。爺孫倆并肩站在山頂,回望著被烈火吞噬的云間藥房,心中滿是不舍。
兆麟心里明鏡似的,這所有的變故皆因自己而起,他將云錦擁入懷中,沒有只言片語,只是用溫暖的懷抱默默傳遞著無聲的安慰。
云錦依偎在兆麟的胸膛,感受到了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就在那一瞬,似乎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消散了,只剩下厚實的安全感。
說也奇怪,離開熱浪谷之后的這一路,一切都順利得讓人難以置信。每當饑腸轆轆之時,就會有好心的村民從天而降般,給他們送來熱氣騰騰的食物;每當疲倦勞累之時,總會有驛站恰到好處地出現在眼前,供他們安心休息,冥冥之中好像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周全著一切。
第三個黎明,他們抵達了湖世鎮,這是一座環湖而建的小鎮。這里寧靜祥和,每一個遇見他們的人,都會致以熱情的問候和親切的笑容,于是,他們決定暫時在湖世鎮歇腳。
“少爺,來嘗嘗老婆子的桂花釀。”門前擺攤賣酒釀的老婆婆,手捧一碗桂花釀,走上前。
云中鶴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擋了下來,他一邊朝著兆麟搖了搖頭,一邊說:“多謝婆婆,我們著急趕路!”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風風火火地跑來,這少年看起來和兆麟年紀相仿,他二話不說,一把奪過婆婆手中的桂花釀,仰起頭“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邊喝邊扯著嗓子嚷嚷:“哎呀,渴死我了,婆婆,再來一碗。”
婆婆笑著轉身又去打酒釀,云錦和兆麟面面相覷,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看著這么多人杵在這兒,少年一抹嘴角的酒漬:“你們也是沖著婆婆的桂花釀來的吧?婆婆的桂花釀那可是遠近聞名,好多外鄉的人都專門趕來品嘗。而且這酒釀的度數可隨您心意,剛才那杯對咱們這個年紀正合適。”說著,少年伸手接過婆婆新打來的一碗,又是一飲而盡。
“看你們這行頭,是從外地來的吧?”少年看了看說,“我叫火棠,是婆婆的親孫子…”火棠特意拉長了親孫子的音,說得好似罵人,但大伙都聽出來,那是少年故意的幽默。
“和你們真是一見如故,進屋好好喝上一杯吧?我請客!我婆婆不止擅長桂花釀,還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拿手好菜。婆婆,是吧?”火棠朝著婆婆撒起嬌來,他知道請客可少不了婆婆出力。
“走過路過,都是緣分吶!快快這邊請!”云錦被火棠的盛情吸引,滿心想要接受邀請,可云中鶴與兆麟都不為所動,他們只想找個酒家下榻休息。
這時火棠捧著桂花釀,上前一步說:“藍田生玉,酒釀生香。來都來了!”
兆麟猛地一驚,接過桂花釀,一口悶了。云中鶴和云錦都看呆了,兆麟接著說:“既然火棠兄弟如此盛情,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
云錦見狀,趕忙幫婆婆挑起擔子,“婆婆,我來幫您。”云中鶴無奈,也只能由著他們。
原以為少年如此熱情,應該是一戶家境頗為殷實的人家,可進屋才發現家里極為簡陋,幾乎找不出一件多余的家具,整個屋子看上去就像是隨時準備背井離鄉、舉家遷移一般。火棠卻毫不在意,依舊熱情萬分地招呼著大家,婆婆也毫不吝嗇地拿出珍藏的魚肉和桂花釀來款待他們。
酒桌上,火棠和兆麟各自端著一杯桂花釀,可云錦畢竟大病初愈,云中鶴替她婉拒了。“爺爺,我也想嘗嘗桂花釀。”云錦眼巴巴地望著爺爺,眼中滿是渴望。
兆麟沒等云中鶴開口,就將自己的酒杯遞給了云錦。云錦感激地看了兆麟一眼,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云中鶴。見他沒有反對,她便迫不及待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一舉動讓桌上眾人都大為吃驚。
“小錦,酒可不是這樣喝的,得慢慢品嘗。”云中鶴知道阻攔不了,只能輕聲提醒。
云錦對桂花釀的味道喜愛至極,她順著云中鶴的話,再次央求:“爺爺,您說得對,我剛才喝得太急,都沒嘗出個滋味來。”說著,她雙手捧著酒杯,遞到云中鶴面前:“爺爺,再給我斟一杯吧,這次我保證慢慢品嘗。”
云錦的目光從云中鶴那嚴肅的面容轉向兆麟那溫暖的笑容,雙手穩穩地捧著酒杯,滿心的渴望溢于言表。兆麟很是縱容她,二話不說為她又斟了一杯。云錦的眼睛頓時發亮,她捧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臉上綻放出滿足的笑容,對著兆麟說道:“這酒,像你!神秘甘甜!我喜歡!”
火棠聽著云錦這一語雙關的話,忍不住打趣:“兄弟,小姑娘這是喜歡你呢。”
兆麟沒接話,倒是云錦接著說:“好兄弟!干杯!”她舉著杯子要跟火棠干杯,手卻不自覺地搖晃著,已然拿不穩杯子。
“你這酒量也太不行了啊!”火棠拿著自己的杯子去追她的杯子,一臉嫌棄她這差勁的酒量。
云中鶴眉頭緊皺:“這孩子,跟她母親一個樣,沾酒就醉,根本喝不得。”
“她從未喝過酒?”兆麟問道。云中鶴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云錦醉笑著說:“喝過,我喝過!”她接著說:“在夢里,我喝過。”云錦的臉頰紅得像熟透的蘋果,言語也變得含混不清:“在夢里,兆麟哥哥陪我一起喝酒。”
火棠聽著云錦的醉話,這姑娘明顯是愛慕對面這少年,他偷偷瞄了一眼兆麟,想瞧瞧他作何反應。雖說他與自己年齡相仿,卻顯得沉穩老練得多。此刻被姑娘說在夢里一起喝酒,也依舊鎮定自若,穩如泰山。
“兆麟哥哥,夢里會笑,不像現在這么嚴肅。”云錦一邊說著,一邊用雙手掐住兆麟的嘴角,往上用力地翹著,“你笑起來的樣子好看多了!”
云中鶴見云錦越發失態,搖了搖頭,婆婆也擔心地說:“這丫頭,醉成這樣,我把她扶到床上去歇歇吧。”
“讓我來吧。”兆麟抱起云錦,將她輕輕地放在床上。剛要轉身離開,云錦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嘴里說著醉話:“兆麟哥哥,我喜歡你……的笑容,你要多笑笑。我喜歡你陪著我,只有你……只有你懂我。”
兆麟的身子微微一僵,有驚訝,有感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他緩緩蹲下身子,輕輕握住云錦揪著他衣角的手,試圖掰開她的手指。然而云錦抓得實在太緊,兆麟無奈,只能任由她緊緊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