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周云鑫已經平靜下來了。根據他的講述，這段時期他接到一個項目任務，都回家很晚，一起加班的同事可以證明這點。昨晚他加班到11點多，應該是11點半以后了，具體時間他也說不上來，他是那種一加起班來就忘記了時間的人。進門時，家里一片寂靜，靜得有些可怕，他就有種不對勁的感覺。當打開了燈，發現妻子吳暢一身血躺在地上時，他嚇得后退了好幾步，心里做了一番掙扎才慢慢地走近去探了探氣息，發現已經沒必要叫救護車了。隨機，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兒。他打開了臥室的門，看到女兒正躺在臥室的一個角落睡覺，手上抱著自己的玩偶熊。他把女兒抱到客廳里，接著就想起要報警。這個時候，他看過墻上的鐘，是1點多。

周云鑫說完后，馮珊珊問道：“你開車回家的嗎？”

“是的。”

“你公司到家一般要多久？”

“一般情況下四十分鐘，不堵車可能半個小時就到了。”

“你怎么知道你女兒在臥室？”

“這個時候正是接近午夜，楚楚肯定在睡覺，只不過不知道她怎么會睡到地板上去。”楚楚是周云鑫的女兒的小名。

王子豪猜測道：“或許是被嚇到了吧。”

周云鑫仿佛想到了什么，露出了痛苦的神態。

“你想到什么可以告訴我們。”馮珊珊提醒道。

“我只是想到……想到孩子當時還在現場，該有多害怕……”他抽出一只手捂住了臉。

馮珊珊與王子豪對視了一眼。

停頓了一會，王子豪繼續問道：“你們與誰結過仇？”

對方抬起頭來，搖著頭說了句：“沒有。”

馮珊珊低下頭，掏出了手機，時間已經是早上六點二十二分。她抬起頭說道：“請把你的女兒叫醒，我有話要問她。”

“一個小孩子有什么可以問的？”周云鑫有些不滿，表示拒絕，他看著懷里睡著的孩子，孩子的胸脯正隨著悠長的呼吸一起一伏。

“她是唯一一個目前我們知道的在現場的人。”馮珊珊解釋道。

他猶豫了一下，又低頭看看了女兒，說了一句：“一個五歲的孩子知道什么呢？”他這句話也算是對馮珊珊的回答，但是感覺沒那么排斥了。

馮珊珊低下身，輕輕拍了拍小女孩雪白的胳膊：“楚楚，楚楚，醒一醒……”

楚楚睜開了烏溜溜的眼睛，看著馮珊珊，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仰起頭看向自己的爸爸：“爸爸，我們在哪里？”

“我們在警察局。”

“我做壞事了嗎？”

女孩子有些害怕地問道。

“沒有，楚楚沒有做壞事。”周云鑫又追加一句，“不怕的，有爸爸在。”

楚楚這時看向王子豪輕聲說了句“警察叔叔”，之后用稚氣的語氣向馮珊珊發問：“你是警察阿姨？”

“是的。”馮珊珊不知道怎么和這個五歲的女孩打交道，只能用溫柔的語氣回答。

“阿姨，你好漂亮。”小女孩用天真爛漫的話語夸贊道。

“謝謝！你也很可愛。”馮珊珊突然為這個孩子感到悲傷，一時間覺得自己接下去要問的問題太過于沉重，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殘忍。可是必須得問，為了替受害者討回公道。

“你們告訴阿姨，昨天誰來過你家了？”

楚楚愣了一下，小聲地說道：“是一個阿姨。”突然她大聲哭了起來。這突如其來的哭聲讓大家猝不及防。

馮珊珊覺得孩子或許看到或聽到了什么，在激動之余又覺得心里內疚，讓一個五歲的孩子回憶自己媽媽死去的場景，太殘忍。她覺得還是速戰速決吧。

周云鑫輕拍著孩子，想讓她平靜下來。他的臉上布滿了陰云，要不是對方是警察，他早就抱著孩子走了。

馮珊珊有點尷尬。等孩子平復下來，她還是繼續問道：“那個阿姨是誰？”

“不知道。她很兇，她和媽媽在吵架。媽媽也很兇，在罵她。”小女孩這次沒有哭。馮珊珊松了口氣，抓住機會，繼續問道：“那是什么時候？”又追問了一句：“他們在什么時候吵架的？”問完她覺得一個五歲的孩子應該答不上來這個問題。

“我在床上睡覺的時候。”

“她們在說什么？”

小女孩搖了搖頭，小聲地說：“不知道。”

這時，李義成走了過來問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讓馮珊珊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你睡覺時媽媽有沒有過來鎖門？”

“她把門鎖起來了。”周云鑫接過了話茬，“我是用我身上的鑰匙打開來的。”

“能看一下嗎？”李義成問道。

對方從褲袋里掏出一串鑰匙，李義成接過去后，隨口問道：“哪一把是房間的鑰匙？”

“是這把扁平的。”

李義成從口袋里掏出放大鏡，走到窗戶邊，對著陽光看起來，之后取下這把鑰匙，把剩余的還給了它們的主人。

“這把鑰匙先留下。”他用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

“那原來鎖門的鑰匙呢？”馮珊珊問道。

“我沒找到。”周云鑫答道。

“在死者的手上。”李義成淡淡地說道。

大家都有些吃驚地看著他。

馮珊珊想起了女人手上緊緊攥著的東西，正忍不住想問些什么，李義成仿佛知道她要說什么：“法醫說的，是一把鑰匙，和我手上的這把一樣。我剛從那里過來。”

“她為什么要把鑰匙緊緊抓住不放？”王子豪提出了大家想問的。

李義成扯了扯嘴角，但是沒說話。

周云鑫感覺這有點可笑，真是搞不懂她都在想什么，總不會因為一把鑰匙丟了自己的性命吧？

“簽個字，你就可以走了。”馮珊珊說道，并用手指了指落款處。

周云鑫簽了名字和日期。

“后續還會聯系你，手機保持暢通。”王子豪說道。

周云鑫點點頭，抱著孩子站起身來，向門外邁步走去。楚楚很有禮貌地向馮珊珊一行人揮揮手：“警察叔叔，警察阿姨再見。”

馮珊珊也微笑著揮揮手說了句：“再見。”她知道她們確實還要再見面，對于這個案件，她心里還有許多疑問，或許這個孩子能提供的信息遠遠超過表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