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蒂斯·維勒從長途汽車上走了下來，他有些精疲力竭。在這段持續了兩天的旅程之中，他換了五次車。他搭乘的第一輛車從密歇根州的艾恩伍德出發，頭一天晚上到了圣伊格納斯。然后他上了一輛灰狗大巴，坐了六個小時的夜車來到貝城，途中勉強睡了一會兒。黎明時分，他又搭上了一輛開往底特律的大巴。在底特律進行了最后一次中轉，柯蒂斯終于在中午左右趕到了匹茲堡。他倒是很想找一家當地酒吧歇一歇腳，喝點東西解解渴，可是時間不等人。
他研究了一下掛在汽車站臺邊的公共交通圖。有一條城市間的長途交通線在距離目的地兩英里的地方有一個停靠站。他看了看表，估計可以在天黑之前趕到。
柯蒂斯手里拎著行李，終于來到了這里，此刻就站在某個中產階級家庭的門庭前面。門口方方正正的草坪外面圍著一圈修理整齊的紫藤蘿籬笆。
他走上門口的三級臺階，猛烈地敲起了門環。
“我以為你會更早一點到！”德溫法官在打開門的時候說道。
“我又不是就住在旁邊，而且我已經很久都不開車了。”柯蒂斯反駁道。
“你總不至于是用你那雙老腿走路過來的吧？”
“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坐大巴來的。”
“一直從威斯康星州北部坐大巴來到這里？你知道有飛機這個東西吧？”
“我不喜歡離開地面這么遙遠。”
“我想你那恐高的老毛病會伴隨著你的一生啊。”
柯蒂斯打斷了這場不合時宜的寒暄，他伸出右手打斷了德溫的講話，“你是邀請我進屋呢，還是我們在外面接著聊？”
“你先去洗個澡吧。”法官發號施令，“浴室在樓上。你臭得就像是一只老山羊，而且慘不忍睹。我在客廳里等你吧。”
柯蒂斯照著法官說的做了。一刻鐘后，他穿戴整潔地回到了樓下。德溫·諾頓法官讓他在沙發上入座，備好了咖啡和面包。
“我想我給你捎的信和你這次的來訪不無關系吧？”法官一邊說，一邊請他坐到對面來。
“我前天收到了信，第二天就出發了。”
“到底為什么要躲到那么遠的地方去？難道你就不想過上舒服一點的退休生活嗎？”
“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柯蒂斯回答，“我在那里過得非常自在。”
“和一群狼在一起？”
“我們各自為界，互相尊重。這些動物擁有罕見的智慧，有時候甚至比人類還聰明。它們不會進行謀殺，捕獵只是為了填飽肚子。”
“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警探之一，以這樣的方式收場，我認為不是很值得。”
“你知道什么？你所謂的幸福生活就是在這所漂亮的房子里等老嗎？不如明年冬天到我那里去一趟吧，你會重新找回一點逝去已久的青春。我來的時候可能確實是臭烘烘的，可是你這里的一切也都散發著老舊沉悶的味道。你每天早晨打開窗戶最遠能夠看到什么？一塊方草坪和一圈籬笆？而我卻擁有整個森林，四季的變遷就是我的日歷，太陽的起落就是我的鐘表。”
“可是，你過得像是一個隱士，獨自一個人老去可不是一件好事。當然，我們重新聚到一起可不是為了互相指責謾罵，而是為了那個你庇護的人。”
柯蒂斯端起茶杯站了起來，一直走到窗戶邊，背對著法官。
“她什么時候逃走的？”
“七十二小時之前。我一收到消息就讓你的舊同事把資料想辦法交給你了。”
“她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是現在？”柯蒂斯問道。
“為了挑釁吧，這倒是很像她的性格。不過也真是很傻。她只剩下五年的刑期了，再加上刑期有可能還會減免，她甚至可以指望兩年之后便可以出獄的。”法官嘆息著說道。
“也許是等得太久了，她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她提交的刑期減免申請被拒絕了多少次？又有多少次她以為自己能獲得假釋，但愿望卻一次又一次的落空？”柯蒂斯怒不可遏。
“我提醒你，十年前，她已經被轉到了訓誡中心，那里的監禁條件可好了不少，不用再被關進牢房里面，她的行動也變得自由了很多。這都多虧了我！”
“在高墻和一小塊地方之間來回走動，這也能算是自由？！”
“是她自己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這全都是她咎由自取的！”
“你說說，是什么樣的選擇？能夠讓一個少女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監獄里面三十五年？”柯蒂斯大喊。
“你跟我一樣清楚。另外，讓我擔心的是她的心里一直有一個念頭。所以我才會通知你。我已經盡我所能封鎖了關于她逃跑的消息，但也拖不了多久。”
“能拖多久？”柯蒂斯問道。
“最多一周吧，我已經盡我所能了。一周之后，他們就會開始追查行動。”
“這次她再也不會屈服了。”
“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我才會派人去你的老巢找你。”
“更確切一點說，你是不想在退休前幾個月再經歷一場屠殺吧？你更不希望她的案件被重新調查。那樣的話，恐怕你就會失去更多。所以你才會像你所說的那樣，把我從我的老巢里面拖出來，讓我為你曾經的錯誤來買單！”
“都是因為你我之間的情誼，我才會不惜一切冒這個風險。現在你了解了目前的情況，你可以做你自認為是對的事情，一切隨你的便。我想提醒你的是，一旦她跨過了費城的管轄區域，前往了洛杉磯，那么管轄權就要移交到鮑威爾的手里面了，據我所知，那個老家伙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柯蒂斯打量著法官。
“我需要休息一下，再好好想想清楚。”
“你覺得能成功，對吧？”
“在你給我的文件里面，有一個她遺漏在床墊下的日記本，在那里面應該能夠找到一些線索，或者是一些跡象。雖然我還沒有找到，但我肯定里面會有的。”
“她怎么會把這個東西留下來呢？請允許我持著懷疑態度，我覺得她就是為了誤導我們。”
“我的直覺告訴我恰恰相反。”
On
The
Ro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