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不可思議啊！”麗貝卡感慨著，“三十多年前，我們就曾經(jīng)這樣子過河，一直到今天還是這個樣子，竟然什么都沒有改變。不過，那個時候啊，我們要排隊等候兩個小時才能上得了船呢。”

船工示意貝基拉緊汽車的手剎并熄火，接著抽起上船的斜板，松開了纜繩，最后回到駕駛艙里面安坐下來。

接駁船搖搖晃晃地滑向航道中央，密西西比河的河水波光粼粼，裹挾著各種碎屑順流而下。

麗貝卡下了車，到后面打開后備廂，對著里面看了很久，然后重新關(guān)上，走到一邊倚著船的欄桿。貝基靠了過去，打量著她。麗貝卡的目光隨著波濤游走，恍惚而迷離，就好像水面是一面鏡子，從中能夠重新看到往昔的景象。

“我們當年就是在這個地方，維勒斯、馬德拉索、塔莉亞娜、我的姐姐和我。”她嘆了一口氣，“上帝知道我有多么期盼時光能夠倒流。”

“您的姐姐后來怎么樣了？”

“她死了。我好像告訴過你。”

“很遺憾。”

“自從我們分開之后，對對方的情況就不太了解了。”

“那么，您為什么看起來這么悲傷？”

“不是悲傷而是感動。這都是因為馬德拉索。我們剛才在路上聽到的并不是備用輪胎發(fā)出的聲音，而是那把我昨天晚上彈過的吉他，他把它放在了你的后備廂里面。馬德拉索心里很清楚，我是絕不會當面接受這樣一份禮物的。這把雅馬哈吉他對他有著非凡的意義，一直以來他都很在乎這個東西。那一天，唐·麥卡倫將這把吉他送給了他，當時他是如此的高興，還寫了一封信寄到監(jiān)獄里面，告訴了我這件事情。并且他還給這把雅馬哈吉他起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什么名字？”

“美國派小姐。”

這一下，輪到貝基盯著密西西比河的河水發(fā)呆并陷入沉思了。

“既然他把它送給了你，”她最后開口說道，“那就說明他是真心想要這么做。”

“當我們還年輕的時候，我們所做的一切事情，當年所有那些戰(zhàn)斗、越獄和逃亡，全都是為了追求幸福、為了更美好的美國。當年在美國很流行的詞語，一個是‘激進派’，還有一個是‘保守派’，而我們幾個人自稱為‘美國派’。而我自己，也完全沉浸在里面，結(jié)果竟然忽略了一些其實原本更重要的東西。如果當初我能夠愛上馬德拉索，或許我也能夠擁有一個美好的人生。”

“僅僅在幾天之前，您還困在牢房里面。而現(xiàn)在看一看周圍吧，我們正在穿越密西西比河，您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追求幸福。”

麗貝卡猶豫了片刻，然后伸手攬住了貝基的肩膀。

“你媽媽一定會為你感到驕傲的…盡管如此，我還是要說，你的脾氣真的和豬一樣糟糕。”

船上拉響了霧笛，密西西比河岸就在眼前。接駁船繼續(xù)行進在港灣藍色的水域邊上，與此同時，收音機里播放著令人瘋狂的音樂，那是新奧爾良冷爵士唱片騎師節(jié)目，全是瘋狂的爵士錄音，黑人音樂錄音，伴隨著唱片騎師說的：“什么也不必擔心！”

密西西比河的空氣甜滋滋的，像是來自輕柔的紗巾。而且你可以聞到河流的氣味，真的聞到人的味道，還有泥巴，還有糖蜜，各種各樣熱帶的氣息撲面而來。貝基和麗貝卡斜靠著船欄桿。看著那浩瀚渾黃的萬水之父，從中部美利堅翻滾而下，恰如破碎靈魂的激浪帶著蒙大拿的圓本、達科他的泥漿、艾奧瓦的山谷，諸如此類隱藏在三江之源，隱匿于冰雪之中的食物。霧氣彌漫的田納西州在一側(cè)逐漸退下。古老的、昏昏欲睡的密蘇里州帶著滿眼的郁郁蔥蔥的林木，在另一側(cè)向他們靠近。黑人們在炎熱的下午勞作，給渡船的鍋爐加煤，爐火燒得通紅，讓雪弗蘭的輪胎都烤出味兒來。

當接駁船靠岸的時候，麗貝卡和貝基重新坐回了雪弗蘭轎車里面。

????????????????????????????????????

馬德拉索脫掉衣服，重新躺倒在床上。他以前很少會這么早就從溫柔的夢鄉(xiāng)中掙扎著爬起來。枕頭上還有麗貝卡用的古龍香水的味道，多么令人沉醉的一夜啊，他把枕頭抱在胸前，閉上眼睛，發(fā)出一聲喘息，然后就睡著了。

一串鈴聲響起，他抬起一只眼的眼皮瞥了一眼鬧鐘，還不到下午三點鐘，那個大懶鬼哈維爾是絕不可能這么早就過來的，至于供應(yīng)補給的貨運車，更是從來也不會在哈維爾到來之前經(jīng)過這里。

馬德拉索爬起來，隨便套了一條褲子，穿上襯衣，輕手輕腳地走到客廳，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一個暗格，這樣他就能從自己的起居室看到樓下大廳里的情形了。他蹲在自己的“觀察哨點”，看到有個人走了進來，在樓下的臺子和椅子中間穿行，徑直走向了舞臺。馬德拉索抓起了他的棒球棍，走下了通往后臺的樓梯。

他藏在了一塊幕布的后面，當那個人的身影飄過時，他一下子跳上前，揮棒敲在了對方的后背上。這個不速之客瞬間便倒在了舞臺上。

柯蒂斯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了一把椅子上，雙腳和雙手都被綁住，腰部如同針扎一樣疼痛。

“幸運的是，我并不怎么喜歡用熱兵器，否則的話，你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死了。”馬德拉索嘆著氣說道。

“你要是敢向一位聯(lián)邦官員開槍的話，那你可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我的叔叔還是消防大隊的管理人員呢。”馬德拉索冷笑著回答。

“我的警徽就別在腰帶上，你只要掀起我的上衣看看就能證明這一切了。”

“沒錯，這樣一來，你就好趁機采取行動了是吧。來，繼續(xù)說，你還有什么把戲？”

“我被綁著呢，你以為我能怎么采取行動？”柯蒂斯有些生氣地看著馬德拉索。

“你什么也干不了，那就最好不過了！你就給我待在這里吧。至于我嘛，我可是要去繼續(xù)睡我的回籠覺了，順便要想想該怎么處置你。”馬德拉索打了一個呵欠。

On

The

Ro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