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屋里屋外幾十人的圍觀,林心予多少也有些忌憚,再者目的已經達到,可以先撤退了。她甩開兩位男同事的手,昂頭挺胸,氣勢洶洶穿過人群匆匆離開。
可作為領導,部門發生這樣的事,總要了解清楚,萬一上頭知道了,自己也好有個準備。
王總得知林心予“跑了”,急忙摸出電話撥給林心予,沒有接,氣的大罵兩個男人連個女人都看不住。而兩個男人垂著頭,小聲嘀咕著:那哪是一般的女人啊。
其實會議室外面的人并不知里面的人在爭吵些什么,但不要緊,會議室在交接換場的過程中,一切皆有可能。
古人又說:“流丸止于甌臾,流言止于智者。”這話雖沒錯,可心地偏狹的“智者”制造和傳播出的流言,怕是還會高人一籌,傳之更遠。而流言的卑鄙在于:它也可以殺人,卻又難以捉到兇手。
吳娟欣賞回味著自己催生的妙計,在林心予干脆落實下,終于開出了絢爛的結果。可要想超越預期,必須由自己這個“幕后英雄”再添把火。
她可不像林心予那般無腦,她懂得掩藏自己。這不,在總經理辦公室她賣起了茫然臉。
“老吳,叫你來是想了解一下情況,阿芳這是折騰的哪出啊?”王總一臉愁苦,又續上一根煙問。
吳娟用手扇了扇煙霧,笑著說:“王總,這我怎么知道呢,我跟你一樣,今兒才見著她。”他們是一同進公司,又是老鄉,所以說話比較隨意直接。
王總有些不太相信,皺眉問:“你們三個關系不是都挺不錯嘛,我以為你肯定知道些啥。”
“王總.........”她拉長聲音,“你可真是,我是跟阿芳可以,可跟那位也說不上好吧。”她又是埋怨又是解釋道。
男人通常一聽這些就腦子犯迷糊,急忙說:“好好好,我不管那么多,你們這些女人.......既然你和阿芳要好,說說你的看法。”
吳娟見他的確很想知道,又不能顯得自己是個大嘴巴,她琢磨了幾秒,先是嘆口氣,而后緩緩說:“我是聽說啊,可都是別人說的,我也不知真假。”
“啥,你就快點說吧。”王總催促道。
“那個......羅惠,”她一副極難為情的樣子,又磨嘰一番說:“公司在在傳羅惠和李偉好上了,先說明啊,只是聽說,出了門你可別出賣我啊,要不是你非要問,我是絕對不會說這種事,關我啥事啊,對吧。”
本以為她說完這個驚天新聞后,王總會異常驚訝,沒想到他平靜如常,只是掐滅煙頭,忽然想起前不久有一次中層飯局貌似有人提過這事。
可畢竟只是傳言,真假未知,作為男人,又是領導,怎么能跟好事的女人一樣多嘴,他似笑非笑,隨口說:“有這種事?可這阿芳也不至于鬧到單位,你說傳了出去,對部門也不好。”
什么對部門不好?鬼信,這種單位,規矩多,管得嚴,有點情況都得好一番研究,搞不好扣個管理疏忽的帽子,他是替自己憂心。通報批平,處罰,甚至問責都是常有的事。
“可不是?”吳娟一本正經說,“阿芳也真是太激動了,這么一鬧騰,肯定會傳的沸沸揚揚,羅惠怕是臉上掛不住了。”她說完這句表情甚至露出一絲善意的同情。
王總默然不語,撇過臉望了望窗外,沉思了片刻說:“這樣,你一會還是跟阿芳聯系一下,問問情況,最好讓她給我給我回個電話。”
從王總的辦公室出來,她忍不住笑著,踏著愉快的步子回到辦公室。本想看看羅惠可憐的模樣,結果人不在,同事們也正聚在一起談論此事。
“阿芳果然很生猛,那種話都能說的出來。”
“八成這事是真的,否則也不會大鬧會場,阿芳再不著調,以前也沒這樣過。”
“可問題是羅惠怎么可能會跟李偉在一起,對門鄰居,還是曾經閨蜜的老公,這太離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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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三三制”原則也是適用于職場人際關系,三分之一的人喜歡你,三分之一對你無感,剩下三分之一不喜歡你。這種不喜歡可能是莫名的,也可能有所緣由。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極好的闡述這個道理,吳娟知道自己該出手了,她加入了大家。
“這事吧,咱們真是不好說,畢竟是人家私事,”她一副淡然表情,“不過我聽說,只是聽說,”她又開始她慣用的掩藏法,“他們八成是在一起了,有人看到她晚上去了李偉住的地方。”說完還一通唉聲嘆氣,表示自己也沒有想到。
這話不要緊,激起了三分之一的激情,“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無風不起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真是人不可貌相.........”
這一連串假設有罪邏輯的猛烈輸出后,那些無感的三分之一也慢慢開始動搖了。“既然都有人看到了,還是大晚上,上,這就不好說了。”
而沒有參與的幾人便是與羅惠平日較好的,都在默默發信息詢問羅惠情況,是關心的那種。剛才出了這種突發事故,她也告假回家了,所以沒有來得及當面問。
吳娟從未像今天這樣舒爽,如同多年積壓在心口的石頭掉落,只因在辦公室,不能放肆的笑,已經要憋出內傷了。又見大部分同事已經認定羅惠有問題,她心頭著實歡喜。
此時的林心予在車上,擦掉了紅艷的嘴唇,脫掉束縛人的緊身外套,將頭發隨意的挽在腦后。準備繼續執行第二個計劃,似乎吳娟的推波助瀾點了她的任動二脈,“開竅了”,隨即琢磨出第二步。
撥通了羅惠前夫陳冰的電話,電話被掛斷了,顯然是在忙。她可等不了那么久,直接找到微信,指尖飛馳下,一大段話被她發送了出去。
“羅惠和李偉好上了,而且應該有好幾年了,都已經在同居,在那個怡家園小區,你知道的。所以你被騙了,還傻乎乎的為了孩子把大房子留給她,你難道就甘心被騙嘛?”
她的意圖很簡單,不能單打獨斗,得找個戰友,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她認為和自己同病相憐的陳冰。只可惜陳冰現在外地,否則她非要當面說個明白。
做完這些她還不忘給吳娟匯報一下自己的決策,她根本不知道那頭的吳娟有多開心,就差要唱句:今天是個好日子。這事有了陳冰的參與,只會更加復雜精彩,到此為止,四個當事人都齊了。
此時的羅惠在出租車上失神發呆,窗外一陣子的暖風吹得無比煩躁,要不是司機師傅提醒,她都沒有察覺到手機信息轟炸式響著。
離開單位的第一時間本想即刻打電話告訴李偉發生的事情,可是一想到他下午在準備一個很重要的會議,便連信息也不敢發了。
回到自己家,蜷縮在沙發角落,將頭伏在膝蓋上,側臉看著窗邊靜謐的陽光,頓時心頭一酸,害怕、無助極了。
林心予那些惡毒刺耳的話語一直縈繞著她,當初想過會有這么一天,可沒想到來的如此之快,又那般猛烈,毫無征兆。
流言這東西,比流感蔓延的速度還要快。處于風暴中心的人,承受著四面八方的沖擊,能否殺出一條血路,全看個人如何應對。
對于一個珍惜顏面的人,接下來該如初面對,羅惠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她,這個點會是誰,兒子也不可能放學。她輕咳了兩聲,調整了情緒,沖著門口喊道:“誰啊?”
見沒有回應,敲門聲卻又響起來,她只能起身來到門口,通過貓眼看了一下,是李偉,震驚之余急忙開了門。
“你怎么會來這里,”她急忙問,“你不是有個很重要的會議嗎?”
李偉快速進屋,換好拖鞋,扔下手機和車鑰匙,“你說我還有什么心思開會,反正東西也準備好了,叫人替我。”
看到李偉的那一刻,她的心突然沒有那么亂了,他能第一時間趕過來,已是最大的安慰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好奇地問。
李偉倒了一杯水一口氣喝下,抹了下嘴邊,苦笑道:“就咱們這單位,屁大點事,一分鐘都給你傳個遍,別再說今天那神經病........”
說起這,羅惠又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蔫巴起來,回到沙發上癱坐著,嘆口氣道:“你都不知道她話說的多狠,人家說了,就算她不要你,我也不能搶,”突然又坐了起來,說:“對了,說還要準備找人打我呢?”說著連連搖頭,好似白日里見鬼一樣。
“他敢!”李偉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急赤白臉的說到:“那是犯法,她再愚蠢也不可能,再說她找誰,別人是傻子嘛?”
“我們怎么辦?”羅惠直接拋出了最重要的問題,“今天這么一鬧,怕是以后她會盯緊你我,萬一真被發現了,豈不是難以收場。要不........要不咱們就算了吧。”
此前她總是擔心李偉不堅定,而眼下,卻對自己也沒了信心。就在剛才看到李偉的時候,她心底莫名想退縮,不想讓他為難,也不想讓自己面對窘境。
“胡說什么?”李偉聞言板正她的肩膀,盯著她嚴肅地說:“這么多年了,怎么能說放棄就放棄,再說就算沒有你,我跟她也絕不會和好。接下來你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都有我。”
“可是你能怎么辦?”羅惠苦笑著說。
“盡快離婚,不同意就打官司,我就不信了,還能讓我折磨我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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