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那位大盜魚澗游，莫非也是，幫著參將大人做一些參將大人不方便自己動手的事情?！泵肪信c陶蠡面對面坐著，不得不說，這萬矣的提議確實不錯。

“但是梅某現在被江湖組織追殺，難道參將大人不怕引火上身？”

“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為我辦事就是為皇上辦事，若是那羅剎門再來對你們動手，我怕是他們惹火上身才是?！比f矣負手起身，逆光而立，面容雖然依然溫潤如玉，但是眼神卻透著幾分倨傲與輕視。

區區羅剎門。

“哇……很有氣勢嘛，你現在有點參將大人的感覺了。”陶蠡兩只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萬矣江流，雙手捧著臉，一副小迷妹的模樣。

萬矣回頭，看了一眼陶蠡，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什么叫做有點參將的感覺……

沒有感覺他也是堂堂三品參將大人。

這丫頭。

“我想去嶺南之前，再去家中看一下?！泵肪兄挥浀玫瓜虑八闹苋计鸬幕鸸?，不論現在梅家大宅已經如何了，離開家總要告別一下。

“可以，下午吧，我們下午就動身，去嶺南也正好路過誵川，到時候給你一些時間?！?/p>

“多謝?！?/p>

陶蠡聞言，有些吃驚，“這么快嗎？我還什么都沒有準備。不是，我是說我比較是女子啊，就是各方面……”

“這個陶妹妹就不用擔心了?！濒~澗游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到時候你和翡翠一起，需要什么翡翠都會照顧到的?！?/p>

說著魚澗游看了一眼身后跟了自己多年的貼身丫鬟，“對吧，翡翠?！?/p>

翡翠依然面無波瀾，“公子如何安排奴婢便如何做，但是老爺說了公子要繼續在外面為非作歹，他可以不管，只要公子為老魚家先留個后?！?/p>

“誰為非作歹了，我這是跟著朝廷辦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魚澗游跳腳，他這個小丫鬟專門拆臺，還會告黑狀。

“那到時候留了后是不是魚澗游是死是活老魚家都不管了？”陶蠡捧著臉轉向翡翠。

原來那天駕車的大美人就是翡翠啊。

翡翠看了一眼這陶小姐，美目流轉幾回，“這……陶小姐可以以身嘗試一下，若是成了老魚家的主母，翡翠以后便在主母身邊做牛做馬?！?/p>

這姑娘說話的時候，聲音平緩，面色從容，會讓人有一種信念堅定的錯覺。

在場幾位公子皆尷尬不知如何言語，魚澗游更是難得的紅了臉。

這，這翡翠，怎可當眾說這種男女之事……

“哈哈哈，意思就是我要是當了主母你馬上就把你那個為非作歹的公子給踹了為我效勞？”陶蠡覺得很新鮮，這個翡翠還真是很有意思，趨炎附勢毫不做作。

翡翠也在看著陶蠡，看久了之后萬分不解，“公子，這姑娘怎么不像尋常人家的小姐那般羞怯惱怒？”

陶蠡笑臉僵住，這莫非就是古代版的腹黑美嬌娘？

“你故意這么說是為了看我笑話嗎？”

魚澗游被兩個少女夾在中間，惱羞成怒，“這種事情不要問我！”

說完，折扇一收，繃著臉離開了萬矣江流的書房，一邊走魚澗游一邊羞憤感嘆，世態炎涼啊世態炎涼，如今的閨中女子真是越發不知羞恥了！

陶蠡目送了兩眼魚澗游的背影，本來覺得這娘娘腔很不討人喜歡，如今看來用來欺負是萬分不錯的。

陶蠡手一指魚澗游離開的方向，對著一臉不解還翡翠道。

“你家公子羞怯惱怒的走了誒，你不追上去哄哄？”

“啊。”翡翠被提醒了，點點頭，“那翡翠告退?！?/p>

走之前，兩個女子對視一眼，各自都笑了一下。

梅君行和萬矣江流看兩個姑娘笑意，只覺得頗為詭異。

萬矣握拳在嘴邊輕咳一下，陶蠡與梅君行目光便一起轉向他。

“因為事關七殿下安危，不如兩位即刻簡單收拾一下，在下現在也即刻安排啟程，趕往嶺南之地。”

“這沒問題啊，反正我們也沒什么好準備的，東西都被燒掉了。”陶蠡注視向梅君行，恍然大悟，“對了，你剛剛醒來就這么多事情，吃飯了嗎？是不是還要休息一下？再煎一副藥補一下？”

梅君行聽陶蠡語無倫次了一大串，搖頭道，“我現在已經沒有大礙，待會稍作休息便是，不需要這么麻煩?！?/p>

“不麻煩，我們現在可已經是萬矣參將的左膀右臂，他照顧自己的左膀右臂是應當的?！?/p>

梅君行一聽，蹙眉嚴肅道，“阿蠡，左膀右臂這個詞不是這樣用的，還有我現在確實已經沒有大礙?！?/p>

萬矣江流聽著兩人對話，看向梅君行，“阿蠡說的也不無道理，梅公子真的不用再讓郎中為你診治一下？”

“不必?！泵肪袆恿藙蛹珉喂牵拔椰F在已經沒有大礙，稍作休息，我們便啟程。眼下首要的是要找到七王殿下。”

淆川縣城中，那本就破敗不堪的前越官宅此時竟是連那點驅殼也沒有了。

梅君行站在原本是大門的位置，往前看去，偌大的一片宅地，已經化為焦土。從殘留的墻根依稀可以辨別出原來房屋的位置。梅君行向前走著，一直到后山，幾座墳頭已經被火撩的發黑。

都說人死后一了百了也就徹底安生了，梅君行蹲下，不知為何突然想笑，安生何曾容易過？抬手把燒黑的土都撥開，手掌所觸及還能感到幾分燙手。

“爹、娘、小妹，君行無能，最終還是沒有守住祖宅，但是我也盡力了，希望你們不要責怪……”

梅君行整理好墳頭便站了起來，拍了拍手中的塵土。哺時開始起風了，不大，卷著焦黑的泥土，迷蒙一片，讓人睜不開眼睛。

陶蠡坐在馬車里，馬車外面翡翠坐在駕車的位置上，她掀開車窗的帷幔看著遠遠站著的梅君行。

他的背影還是如初見時那般，高高瘦瘦，透出幾分倔強固執。

陶蠡突然想到曾經讀過的一句話。

“沒有比活著更美好的事，也沒有比活著更艱難的事?！?/p>

她也不知道用這句話形容梅君行是否合適，她只是突然想到了。

拉馬車的馬匹哼哧哼哧的喘氣，也沒有過多久，梅君行回來了。他與魚澗游被安排在一個馬車，上車前他看了眼伸頭張望他的陶蠡，勾起嘴角溫柔的笑了笑。

陶蠡也回之一笑，而后鉆進了馬車。

“架——”

三輛馬車在淆川的山路上疾馳，外面是成片的桃林，這個時節桃花早已落盡，只剩長長細細的桃花葉迎風而動。馬車擦過細軟的枝條，劃掉數片綠葉，落在地上又被風帶著滾了數圈才靜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