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裹著一身血腥出現(xiàn),見到上官堇理和懷心緹后呼出一口氣。
莊河識趣道:“幾位大人先聊,此處地勢空曠,我與清河去觀觀天象。”
等兩人走遠(yuǎn),云青運功查探周圍,確定無人后忙道:“主子,先審的蒙東,那老家伙沒兩下就全交待了。
據(jù)他所說,單景的銀礦早已被開采,往前查,單景什么時候無縣令當(dāng)差便能知曉具體時間。
蒙東的爹醫(yī)術(shù)不行,但為人圓滑,先倒賣藥材發(fā)了點小跡。后來搭上了銀礦的線,之后便一躍成為單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戶。”
懷心緹與上官堇理對視一眼,心中皆在盤算這座銀礦是多大的產(chǎn)量。
蒙東已有七十歲,他爹就算是老年與銀礦搭上線,算起來銀礦被開采的時間也不短了。
民間自私開采銀礦速度就算再緩慢,十年、二十年的開采下去,也是一個不小的數(shù)量。
那就不得不深究銀錢去向。
只聽云青繼續(xù)說道:“蒙東娶了元家長女后,與元家走的并不近。直到元友道當(dāng)上巴州知府,兩人才有交集。
有這層姻親關(guān)系在,蒙東在元友道和徐敬、王言之間極力斡旋。
按蒙東的說辭,銀礦開采到煉銀,是徐敬在負(fù)責(zé),洗銀是王言和蒙東負(fù)責(zé)。
所得銀兩,蒙東、王言和徐敬各一份,山有道一份,元友道一份。”
“蒙東的話可有什么佐證?”懷心緹開口問。
“有,他兒子不是個靈活的,為了給兒孫謀計,蒙東養(yǎng)成了個寫手札的習(xí)慣。”
“山有道又說了什么?”懷心緹再問。
云青先去看上官堇理,懷心緹也跟著看過去。
云青猶豫道:“主子,其中事情……”
“無妨,說吧,懷大人是自己人。”上官堇理打斷他的話。
云青深吸一口氣,道:“山有道供述,他本是西陵人,十年前,與懷連竹勾結(jié),趁亂穿過博林來到單景。懷連竹給他弄了個假身份,潛伏進(jìn)來為西陵謀財路……”
懷心緹耳中嗡嗡作響,上官堇理在她眼前連打兩聲響指才醒過神來。
“懷大人,想到了什么這么失神?”上官堇理森冷的目光定在她臉上。
“沒什么。”懷心緹聲音有氣無力,雖看不清彼此面容,但就是感覺她白了臉。
“山有道還說,西陵曾經(jīng)內(nèi)亂不止,是如今在位的攝政王齊言以狠辣手段定了乾坤。他是齊言的人,為家中妻兒老小聽命行事。
銀礦的實際當(dāng)家人是山有道,銀兩除了參與的幾人分贓之外,他說其中大頭分別給了永祿王和汪殊……”
懷心緹整張臉皺了起來,她第一反應(yīng)是問:“山有道有說謊的可能嗎?”
云青斟酌片刻,慎重道:“應(yīng)該不會,懷大人,你見到山有道就知道,他不敢撒謊。不過前面他抵死不說,用刑后問出這些,屬下不敢再問。”
懷心緹腳下有些發(fā)軟,她清楚云青的手段,人在求死不能的情況下,應(yīng)當(dāng)無力撒謊。
懷連竹真的與西陵人勾結(jié)了嗎?他真的是博林城滅的叛徒嗎?
懷心緹不相信,她雖與懷連竹只見過幾次面,但那個男人臉上總掛著云淡風(fēng)輕的笑。
見到她時,那滿眼的寵溺和喜愛不做假。
她也常常生出疑問,爹既然喜愛她,為何不把她接到身邊?
懷連竹帶懷修棋見她時,懷修棋說的最多的是博林王上官玥。
說上官玥的英武,說上官玥的剛毅,說上官玥的威嚴(yán)……
也說懷連竹與上官玥勝過親兄弟的君臣之情……
懷心緹心亂了,一時間不知道誰的話是真的。
也不確定追查到最后,得到的真相會不會與自己想要的背道而馳……
“懷大人,我們進(jìn)去見見山有道?”上官堇理握住懷心緹手腕。
云青在前帶路,懷心緹腳下踉蹌,手腕上上官堇理的手指像是鐵箍一般,匝的她生疼。
這股疼讓她清醒,她目光逐漸堅定。
懷連竹沒有叛的道理,為財還是為權(quán)?無論為什么,他最后便不該那樣赴死!
七拐八拐,逐漸能聽見山有道在痛苦呻吟。
血腥味兒漸重,懷心緹忍不住干嘔,上官堇理并沒有因此松開手。
石室內(nèi)亮著昏暗的燭火,火苗跳動下,山有道只剩一團(tuán)囫圇人影。
懷心緹使勁掙開上官堇理的手掌,像是著魔了一般走到山有道面前。在上官堇理和云青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她突然抬手將一根手指戳進(jìn)山有道腫脹的眼睛里。
山有道啊啊慘叫,只聽?wèi)研木煪q如鬼魅般問道:“告訴我,你與懷連竹是如何搭上線的?又是如何將銀子運回西陵的?”
“我說我說。”山有道痛的直打哆嗦,“我與懷連竹是通過攝政王認(rèn)識,我沒見過懷連竹,我與他只是書信往來。銀子是通過玉桃鎮(zhèn)運出去的,玉桃鎮(zhèn)有我們的人。”
“你明知道說與不說,你和你家人都必死無疑,為何要說?”
“讓我死,讓我死……”
“你又是如何與永祿王和汪殊搭上關(guān)系的?”懷心緹指尖觸感彈滑,微微再用力,指甲劃破了什么,疼的山有道又是一頓大叫。
“不是我找上他們,是他們找上我。我……我無奈下,只得分出銀子孝敬他們。為了這件事,攝政王對我很是一通罵……”
“他們一起找上你?”
“不是不是,先是汪殊,后是永祿王。他們只要銀子,其他事一概不過問。”
“十年前,博林城滅時,你在不在城內(nèi)?誰下的藥,誰開的城門?誰帶的西陵兵?”懷心緹越問越急,手指也跟著用了力。
山有道臉上猶如被水澆過,哆嗦道:“我在城內(nèi),攝政王說是懷連竹帶人下的藥。博林軍那么強(qiáng)悍,不是懷連竹無人能做到。開城門的自然也是懷連竹,攝政王說他是個很好的合作伙伴。”
一個又一個懷連竹灌進(jìn)懷心緹耳中,她心臟發(fā)緊,這樣的指證,讓她如何辯駁?
“齊言許諾了懷連竹什么?”后面的上官堇理突然出聲道。
山有道似乎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一般,即使疼的發(fā)抖也沒能回答出來。
懷心緹抽出手指,嫌惡的看著指上的血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堇理上前一步遞給她一方手帕,懷心緹猶豫一下接過,擦拭血跡,眼皮也沒抬的問:“山有道,西陵攻進(jìn)了博林,滅了博林城,更是殺了無數(shù)博林軍,為何最后不干脆占領(lǐng)博林?”
山有道一邊臉掛著一行血,痛苦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當(dāng)時只不過是個小嘍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