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在攤位旁忙了一整天,收攤后的晚上,她再次被張麗約到社區臨時辦公室。明亮的日光燈下,桌上擺著幾份文件與會議紀要。幾把簡易塑膠椅拼湊出一個不算寬敞的空間,卻擠滿了形形色色的臉孔:有王芳這種小本經營的業主,也有退休老人、出租房屋的房東、剛拿到補償草案就滿臉疑惑的年輕夫婦……甚至還來了幾名租戶代表,人與人之間神情各異,卻同樣帶著焦躁與期待。
張麗站在大家面前,環顧四周,從她眼中能看出深深的疲憊,但嘴唇依舊緊抿,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鎮定又可靠。她拍了拍檔案夾,開始解釋:“各位,前幾天我們與開發商進行了新一輪談判。好消息是,他們考慮到部分家庭確實經濟困難,愿意針對年邁長者或患重病的業主給予一筆『特別補助』;壞消息是,他們設定了『嚴格審核標準』,且補助數額有限。”
話音一落,四周登時掀起一陣議論,幾位本就焦急不安的居民馬上提出質疑。
“什么叫『嚴格審核標準』?我們一家三口月薪才四千,還得還房貸,這不夠困難嗎?”
“特別補助?我母親中風臥床,醫藥費每天都在燒錢,怎么審核?”
“租戶怎么辦?沒資格領嗎?”
眾人你一句、我一言,會場里瞬間炸開。張麗努力保持鎮靜,抬手示意大家先安靜,接著補充道:“這份補助方案初步只針對業主,租戶部分目前還沒有定案——但我會盡力去爭取。關于審核,開發商讓我帶回來一份清單,里面大概規定:必須出示住院證明、殘疾證明、低保證明等一系列資料,才可能符合特別補助……”她深深嘆了口氣,“我知道大家難處很多,我也會繼續協調。”
說到這里,張麗的目光不自覺地停留在王芳臉上。王芳接收到那道目光,緩緩點頭,示意自己了解。
“如果不努力爭取,補助恐怕就更難下來。”王芳輕聲嘆道,卻又想起自家買房時還欠著房貸,丈夫去世后,她一個人獨自扛著貸款、撫養孩子的壓力,“不管怎樣,還是得試試。”
人群中,李秀蘭也擠到了前頭。她今天白天剛陪母親做完腿部復診,再度被醫生警告如果拖下去,后果不堪設想。然而她根本無力負擔那筆龐大的手術費。李秀蘭聽到“特別補助”四個字,心里忍不住一陣竊喜:也許母親年紀大、行動不便,多少能符合審核?但轉念一想,她只是租戶,從理論上來說沒資格申請業主補償,何況開發商動不動就要審核低保、殘疾證等資料,母親的情況根本不在任何證明范圍里。
“唉……”她垂下眼簾,心里苦澀。
租戶代表也在一旁表達不平:“我們租戶就該被忽視?一拆掉,房東跑了,我們連暫住的地方都找不著。再說,有些租戶也是本地老人啊!”
“對啊,我媽好幾年前隨我來城里,現在真要被趕走?可去村里,村里又拆光了,醫院都遠得要命……”另一位中年女子大聲附和,語氣里透著淚意。
一時間,房東、業主、租戶的矛盾層層交織。有人抱怨政府不作為,也有人怪業主貪得無厭,更多人疑惑地問:“開發商到底給了多少補償?錢到哪里去了?”空氣中籠罩著焦慮與不安,舊的怨懟與新的疑惑交織,張麗站在中央,承受著重重壓力。
就在這時,王芳收到婆婆打來的電話,說公公病情又加重,醫院要她們立刻交住院保證金。“我跟你公公年紀都大了,你也不能不管吧?再怎么說,你也是這家媳婦!”婆婆語氣中帶著嗔怪,更暗示如果王芳不想拿錢,那就帶小宇回鄉下“伺候老人”。
王芳一想到家里微薄的存款,真是分身乏術:一邊是拆遷迫在眉睫,自己可能隨時得另尋住處;另一邊,公公在老家住院急需錢,婆婆怪她“不孝”——可她哪還拿得出多余的錢?
掛斷電話后,王芳默默坐在社區辦公室的角落,腦中一片混亂:這筆錢她究竟哪里再生出來?她抬頭看見張麗的身影,不禁想:要是補償金能夠多一點、來得快一點,或許能解燃眉之急;可目前看來,開發商頒布的方案遠遠不夠。
正巧,社區辦公室外傳來吵鬧聲。陳大媽和另一位中年男人吵得面紅耳赤。“憑什么你先登記、你家就能優先換房?我家老父親八十多歲,等不及了!”
“誰先跑腿誰先得利,有本事你也天天去找開發商,我只是不想被蒙在鼓里!”那中年男人反擊,絲毫不讓。
張麗趕緊出面安撫:“都冷靜,冷靜!不要互相攻擊,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希望爭取更合理的補償。”
王芳遠遠看著這一幕,心里五味雜陳:同一個社區的鄰里,往常至少能說幾句家常,現在卻因拆遷與利益沖突,爭得面紅耳赤。她再度感到,那種“抱團取暖”的互助似乎正在分崩離析——誰都想搶在前頭、拿到更好的條件,或者先拿到錢,好彌補自家迫切的需要。
李秀蘭從嘈雜的人群中抽身,回家后愣愣地看著被拆得半破的樓道。房東早就把樓梯間的燈拆走,聲稱“這房遲早要拆,浪費電干嘛?”夜里走到家門口,她幾乎是摸黑前進。
一進門,她的母親就半坐在椅子上,小腿難受地抖個不停。那條患病的腿已紅腫,卻硬是忍著沒去掛急診,只為給女兒省下一筆錢。“媽,你到底還能忍多久?”李秀蘭苦澀地走過去,用手指輕觸母親的膝蓋周圍,感受到灼熱的溫度。
母親嘆了口氣,笑得卻苦澀:“我還能動,就行。”
看著母親堅強卻顯得脆弱的眼神,李秀蘭忍住鼻頭酸楚。又想起今天在社區辦公室見到的那份“特別補助”,她想:也許自己該再找張麗問問?但她不是業主,真能有機會嗎?可即便能補貼一小部分,也是一線生機。
她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打定主意明天就去社區逮住張麗好好問個明白。
另一邊,李秀蘭的丈夫最近晚上常常回家極晚,她也敏感地注意到他手機里有一些莫名的訊息,隱隱透露著他可能在外面“逃避”壓力,甚至和陌生人或同事吃飯喝酒。她又氣又怕:若真的出現感情危機,自己還能指望這個男人跟她一起撐下去嗎?
夜深時,丈夫終于踏進門,半身酒氣。李秀蘭正想開口質問,他卻簡短地擺擺手:“別吵了,我累得很。”就倒頭睡去。
李秀蘭望著他酣睡的身影,覺得心里一陣發寒。這個家,也許早已出現危險裂縫。
第二天下午,李秀蘭鼓起勇氣,再度敲響張麗的辦公室門。這里原本是居委會空出來的破舊小間,墻壁泛黃,屋頂偶爾會漏水,卻被張麗用來接待那些焦頭爛額的居民。
“張主任,我可不可以申請特別補助?”李秀蘭咬著嘴唇,聲音里帶著顫抖,“我媽確實生重病,需要手術。我知道我不是業主,但……我真的撐不住了……”
張麗放下手上的檔案,眉頭微蹙:“秀蘭,我明白你的困境。但現在開發商那邊只肯針對『擁有房屋產權、年邁或重病』的人提供相對有限的額度。你這種狀況要寫申請報告,還得看他們是否肯通融。說白了,就是他們一句話的事。”
李秀蘭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心情黯然。她還想堅持:“那……能不能請您幫我轉達?我愿意補任何資料。要不要我媽的病歷、診斷證明?我都能拿!”
張麗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當然可以試,我會幫你轉達。但我不能保證結果。”
想到過去幾次談判中,開發商代表程明那張官方笑臉與滴水不漏的言辭,張麗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常常以“資金有限”、“預算緊張”為借口,實際上真正能落到基層頭上的補償有多少?這種現實博弈讓她身心交瘁,卻又必須一次次硬著頭皮交涉。
“好,謝謝您。”李秀蘭無奈轉身要走,卻在門口遇到王芳拎著一袋面包走進來。
王芳今天也來找張麗,希望能爭取更明確的補償金到帳時間。她剛擠進辦公室,就看見了臉色灰敗的李秀蘭。“你也來問補助?”王芳直覺開口。
李秀蘭苦笑點頭:“聽說有『特別補助』,可我只是租戶,大概沒希望吧。”
王芳思緒一陣滯礙:兩人同樣陷入經濟與家務的泥淖,但李秀蘭連房產都沒有,面臨拆遷時更加無依。“真是難啊……”王芳忍不住嘆息,語氣帶著淚意,忽然又想起自己的婆婆在老家催錢,公公住院也急需治療。
李秀蘭看她一副疲憊神色,忽然想起彼此在樓梯間偶爾聊天時的那份微弱連結。“要不然……咱們可以想想,能不能合力做點什么?”她支吾著開口。
“合力?”王芳有些意外,“你指的是……”
“我也是聽別人說,社區里有些婦女組成互助群,彼此幫忙照顧老人、收拾房子,還能減少一點家政開銷……你看,你在賣面包,我可以幫你跑跑腿,或者試試讓我的親戚、朋友買你的面包。至于我媽需要什么臨時護理,你也許能幫我找幾個愿意閑時兼職的鄰居?”
王芳聽完一陣恍然:看似微不足道的互助,也許能暫時止住那種無盡的消耗。
“好啊,只要不違法,我可以試著把面包生意擴大點,哪怕多賣十幾個,也是一筆錢。你要是真能幫我拉客,我少收你幾個面包錢,或者分點手工費都行。”
兩人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疲憊與期待——這就是被現實逼到極限的基層女性,哪怕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共同扶持,也想緊緊抓住。
另一方面,張麗忙完居民接待后,一邊整理資料,一邊想著如何再度與開發商正面交涉。她最近不斷接到居民的申請與投訴:有人重病、有人失業、有人一家三代都擠在不足三十平米的小房里……可開發商提供的補貼方案看似多樣,實則把審核門檻提高到令人難以企及,并且動不動就提“資金不足”、“疫情后經濟衰退”之類的說法。
她閉上眼小憩片刻,眼前仿佛又浮現程明帶著微笑、語調冷淡地說:“張主任,我們已經在盡力,若社區再要求提升標準,恐怕我們得考慮縮減其他部分經費……”
“縮減經費”,無疑是敲在張麗心頭的警鐘。縮減哪里?道路鋪設?還是社區公共設施?那最后犧牲的仍是居民的權益。
可如果她再堅持,開發商就能翻臉嗎?或許會直接對她施壓,甚至動用種種關系。張麗握著筆,感覺手心冒著冷汗。她曾清楚地拒絕過程明的“私人請客”,后來就傳出開發商會轉而聯系上級部門,繞過她,試圖削弱她在社區的主導地位。
“我若退讓,那些居民的日子就更難熬了。”她在心底如此反覆告訴自己:不論如何,都要先把事情撐下去。
這天深夜,王芳的小宇剛睡下,她正埋頭算著進貨成本和每天的收益,卻忽然聽到外面吵雜聲。她打開門一看,原來是住在走廊盡頭的兩戶鄰居正在爭執,一戶想提前搬離,將破舊的家具堆在公用走道上,另一戶嫌垃圾擋路,雙方吵到差點動手。
“都煩死了!拆就拆,先把錢給到位啊!”有人在走廊上怒吼,聲音在昏暗燈光下聽起來分外凄厲。“你要搬就搬,別堵著我的道!”
王芳上前勸了兩句,卻被火氣正旺的女人推開:“別管閑事!”那神色幾近絕望與憤怒糾纏在一起,顯出基層生活被逼上絕路的神情。
王芳默默退到一旁,心里更添一重難言的酸楚:原本的一片街坊,如今因拆遷與補償問題,互相提防、彼此猜忌。她忽然想到:幾天前陳大媽還笑嘻嘻地來買面包;可現在誰還有心思享受?大伙兒都陷在這種焦慮里。
李秀蘭一早和王芳碰面。她拋開昨日的不快,簡單把母親的病情又提了一遍。王芳也道出公公住院的事。兩人共同發現,“醫療費”正是她們最迫切的壓力源:老人病危,家庭再怎么省都堵不上那個醫療黑洞,而國家基層醫保的覆蓋率又有限。
李秀蘭提議:“要不,我們試試網路眾籌?我聽人說,不少人會透過網路幫助陷入困境的家庭。”
王芳心中一動,又覺得難為情:“可那樣……不就把自己的困境公告天下了?”
“都什么時代了,面子哪有命重要?再說,就算眾籌不了多少,也算試一條路。”
王芳低頭思索:是啊,兒子的未來、公公的病、拆遷后的生計,一樣都少不了錢。如今不過是把窘迫攤在陽光下,或許能獲得一些額外資源。她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可以試試。我可以把面包攤的宣傳和眾籌連結貼一起,也許有些老客戶愿意幫忙轉發……”
于是,她們決定再找幾位有相同困境的鄰居,一同發起一個“互助小組”,除了幫忙收集彼此的資料、整理醫療單據、發起小額募捐,也能輪流照顧家里臥病的老人,或者分享哪家藥店比較便宜。王芳想:“若能節省一些成本,哪怕只是跑腿代購,都能減輕負擔。”
她們像是在一個幾乎枯竭的沙漠里,盼著用數滴水拼湊出一片綠洲。哪怕希望渺茫,也要拼命嘗試。
當晚,張麗收到這個“互助小組”的消息,并且得知李秀蘭與王芳是主力之一。她欣慰地覺得,至少在一片混亂里,還有些人想要攜手,而不是彼此爭執。她立即與兩人聯系,表示愿意協助:“我可以幫你們在居委會里借一間小屋,方便你們擺放物資、登記需要醫療幫助的居民。我也可以想辦法聯系醫院或藥局,看能不能爭取團購價……”
電話那頭,李秀蘭聽到這話時,忍不住感動得鼻頭發酸:“張主任,真的太感謝你了……”
“別謝我,我也希望社區能有更多人團結起來,這樣在面對開發商時,才有更大的籌碼。只不過,你們要心理準備,很多人只顧自己,很可能不愿參加。別輕易灰心。”
李秀蘭抿著嘴,腦海里浮現的卻是丈夫深夜回來的冷淡模樣與房東的步步逼迫。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就算家里再難,也要先把這互助小組做起來。
翌日清晨,在王芳的帶動下,一場“小型義賣”在早市的角落悄悄舉行。她把一部份面包做成特制小點,并在攤位上貼了兩張簡易海報,一張寫著“互助小組需要你”,另一張寫著“如果你也有相同困境,歡迎一起想辦法”。旁邊還放著幾張病歷與藥單,雖然有些顧客不感興趣,匆匆走過,但還是有人駐足詢問。
“王姐,這是做什么?”一位老顧客買了兩個面包,指著海報問道。
“我們這里幾個家庭都有病患,醫療壓力大,想看能不能互相幫忙、共渡難關。也希望多收集些大家的意見。”王芳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硬著頭皮解釋。
“我家也有個老母親常年臥床,不過……我得先問問我丈夫,他不見得愿意。”老顧客苦笑,神色猶豫,最后還是留了個電話,“但你們能找到渠道便宜買藥,我就先加入看看。”
就這樣,“互助小組”的名單上多了一個名字。王芳將此事告訴李秀蘭時,兩人都生出一絲安慰:至少有人看見了她們的努力。
傍晚,李秀蘭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母親昏昏欲睡,女兒文婷悶在房里,只有客廳那盞破舊的節能燈在閃爍。她站在燈下,看著滿桌的帳單與房東下的最后通牒:再有三天,她就必須搬離。新的房子沒定、錢也不夠,母親的腿隨時可能惡化……她只覺一陣天旋地轉。
屋里彌漫的焦慮讓她喘不過氣,她仿佛聽到自己心里有個聲音在吶喊:“該怎么辦?”
伴隨這份巨大的壓力,她腦中閃過一個危險的念頭:如果真的走投無路,也許只能把母親送回那個早已被拆得支離破碎的老家——但村里早就沒醫療站,送回去豈不是……她搖搖頭,不敢繼續想。
她突然想起“互助小組”,以及自己曾建議的網路眾籌。或許就算被人嘲笑,也要試試。
這一夜,她沒睡好。她在紙上不斷寫寫畫畫,描繪出一個又一個“最低生活需求”的數字:房租、手術費、補習費、搬家運輸費……像一連串叢生的雜草,一旦拔一根,就冒出更多根。她咬牙告訴自己:再怎么苦,也得頂住。
同樣夜深未眠的,還有張麗。她的日程表上顯示明天要與程明等開發商代表再見一次面。她清楚地知道:她手里的籌碼其實極少,居民群體越是互相爭執,越容易被開發商各個擊破。對方人脈廣、資金雄厚,說不定已在更高層搞定了某些審批。
“我不能退。”她用力抓住手邊的筆記本,上面寫滿了需要爭取的條款:提高補償標準、落實對弱勢家庭的特別補助、盡快公布實際落地時間表……她一條條看下去,心里明白每一條都得遭遇激烈的談判。
一陣微風從窗戶灌進,翻動了幾頁紙,上頭列著一堆人的名字:王芳、李秀蘭、陳大媽、小李、劉大爺……這些都是拆遷中最大也最弱勢的群體,卻肩負著最沉重的生活重擔。
“如果我連他們都保不住,那我究竟算什么社區主任?”她在心底苦澀地問自己。
夜幕籠罩,這座城市中,無數燈光陸續熄滅,卻也有無數沉默的人在昏暗中凝望著未知的明天。王芳、李秀蘭、張麗──以及更多基層女性與家庭,他們的日子仍未見盡頭的出路,只能繼續被生活推著往前走。在拆遷陰影下,每一個人都焦躁等待:等待補償金、等待醫療費、等待那一點可能的社會援助,也等待彼此一絲絲的互助。
半夜里,月光透過破舊的窗戶打在王芳的帳本上,照得那幾個她用紅筆圈起的“貸款、醫療、教育”分外刺眼;李秀蘭彎腰給母親換藥,聽到遠處傳來陣陣喧嘩,不知是哪戶鄰居又在吵“什么時候搬”;張麗坐在辦公室,一遍遍檢視自己明天要對開發商說的話,生怕遺漏任何一個居民的需求。
城市夜色似乎格外蒼茫,但在這蒼茫深處,依然有幾簇微弱的光,帶著脆弱卻堅毅的溫度——那是王芳、李秀蘭以及無數基層女性,緊握彼此的手,在泥濘不堪的生活里奮力燃燒。她們或許無法回避矛盾與痛苦,但至少還在努力尋找能讓自己和家人活下去的一線生機。
這就是她們——在盛夏烈陽下仍不放棄生長的向日葵。拋開尊嚴、扛住現實、忍受父權與資本的雙重夾擊,卻彼此支撐地堅守著。翌日,新的波瀾正在醞釀,而她們也只能咬緊牙關,繼續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