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橙陽回來那天剛好碰上江渡小學畢業(yè)，看起來冷冷的漂亮小男孩安靜的站在校門口等待著人來接，憑借著精致的長相和年齡段不符的冷淡氣質不時引得路過的老少低頭交談。

王橙陽穿著很普通的休閑套裝帶著口罩和墨鏡，當時看起來就像個人販子，她也確實干了人販子會干的事，走到江渡身旁二話不說拽著他后脖頸位置的衣服就走，冷臉的小男孩終于知道害怕了，被拽著踉蹌往前走時開始嚎啕大哭。

江驚春趕到時剛好看見王橙陽被小學的門衛(wèi)團團圍住，口罩不知道什么時候被誰強摘了下來露出來那張漂亮的臉蛋，而江渡的衛(wèi)衣帽子被她死死拽在手里，那力度狠的好像要把他勒死。

眼見著江渡掙扎無果，江驚春尖叫了一聲，跑過去一言不合就給了自己多年沒見的女兒一巴掌這才把江渡從王橙陽的手里解救了出來。

好說歹說解釋了身份，門衛(wèi)才沒有把王橙陽扭送進警察局，幾個人沉默的離開了小學門口，從江驚春對門衛(wèi)和圍觀家長的解釋聲中，江渡才明白，眼前這個漂亮的女生竟然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姐姐。

倒也不是一眼也沒見過的那種。他曾經(jīng)跟媽媽去地下室看見過王橙陽初中時的照片，照片上灰頭土臉的陰郁女生跟眼前的漂亮女孩完全不是一個人，他又忍不住看了幾眼王橙陽，被王橙陽察覺狠狠的瞪了回來。

回到家江渡就被江驚春趕回了房間，客廳內傳來母女的吵架聲還有不時出現(xiàn)的東西碎裂的聲音，等一切回歸平靜，江渡從臥室探出頭去看，江驚春已經(jīng)回了主臥鎖上了門，客廳一片狼藉，陽臺上只能看見王橙陽的背影，在月亮的照耀下，倒是能跟初中時陰郁的她聯(lián)系上了。

陽臺的推拉門被人拉開，王橙陽抽煙的動作一頓，疑惑的轉過頭看著身后有些不自在的小孩。

“姐姐”，江渡捏了捏衛(wèi)衣的衣角有些扭捏的小聲嘟囔“風好大，抽完回客廳吧。”

他其實打心眼里還是有些怕王橙陽的，下午放學時差點被勒死的痛覺好像還歷歷在目，見王橙陽要伸手過來，江渡猛的一縮脖子回了客廳把推拉門狠狠一關。

好在王橙陽伸出來的手并不近，不然這推拉門恐怕就要夾著她的手了。

看見江渡害怕的樣子，王橙陽冷嗤了聲，把煙丟地上踩滅一把拉開了推拉門把害怕的小崽子提溜到了眼前。

“喂。”她說話帶著煙草味，江驚春也老背著江渡抽煙，只是王橙陽身上的煙草味并不難聞。

“你小名是不是叫丞丞。”

江渡當時并沒有察覺出來王橙陽問這話的目的，只是機械又恐懼的點了點頭，這才被王橙陽像個垃圾一樣丟到了地上。

江驚春在城里買的房子是二室一廳的，在江渡沒出生前，側臥的房間一直都是王橙陽住著的，現(xiàn)在的她回家只能住客廳的沙發(fā)，盯著一地的玻璃碎片發(fā)了會呆，王橙陽突然苦哈哈的輕笑了一聲。

“去她媽的。”

收拾了客廳一地的狼藉后，王橙陽合衣睡去，第二天再次醒來時，客廳里早就沒了王橙陽的影子，可只是那短短的一面，讓江渡這個對什么事都提不起興趣的小孩突然對曾經(jīng)的王橙陽感了興趣。

初一的下半學期，趁著江驚春不在家，江渡在她藏東西的小柜子里找到了地下室的鑰匙，孤身跑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在負一樓，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地下室都是這樣，一閃一閃的燈光，狹窄的過道，棺材一樣排排放的方塊小房間，反正江渡每次跟江驚春來都會被嚇得一身冷汗，更何況這次是自己一個人。

哆嗦著在昏暗燈光下找到了自家的地下儲藏間插進了鑰匙，等打開，久違的明亮燈光才給江渡的內心帶來了一絲安慰。

或許是太久沒來了，儲藏室里的物件上落滿了灰塵，在幾個看起來跟王橙陽有關的雜物堆放區(qū)域，江渡撫去了上面的灰塵再次找到了曾經(jīng)看見過的王橙陽的初中畢業(yè)照。

照片上灰頭土臉的小姑娘看起來苦哈哈的，周圍的學生都在笑，只有她緊閉著嘴，甚至低頭沒去看鏡頭，在照片的背面，江渡看見了王橙陽不知道幾年前寫的一串小字，太久沒人碰了，小字上的墨跡已經(jīng)淡的幾乎看不見。

“我愛你，我昂揚不滅的青春多謝你。”

早戀啊，江渡低笑了聲，給腦海里灰暗又孤寂的她又添了些色彩。

照片有用的信息并不多，江渡卻沒有放下王橙陽的畢業(yè)照，而是小心的把畢業(yè)照卷好塞進了口袋里。

在另一處不起眼的角落，江渡找到了個塑料箱子，打開塑料箱子等濺起在空中飛揚的灰塵消散，江渡這才看清箱子里的東西。

他忍不住在心中喊了聲撿到寶了，便開始翻閱起了箱子中的東西，除了些學習資料，剩下的就是塞滿的一整箱的筆記本。

打開筆記本，并沒有江渡想象中一天一寫的日記，不過也確實，到底誰能堅持天天寫日記啊，雖然不是日記，但是卻是些別的有意思的東西，是手寫的，王橙陽親自落筆的小說。

竟然寫了這么多，王橙陽的夢想不會是當小說作家吧。

地下室外傳來了腳步聲打斷了江渡繼續(xù)翻閱的意思，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江渡驚慌的關了地下室的門，等反應過來，他才突然發(fā)覺自己好像完蛋了。

鑰匙插在了門外面，里面完全無法打開，江驚春不知道自己偷了地下室的鑰匙，這可是負一樓，沒有信號的，江渡拿出手機看著里面沒有信號的圖標，心一下子涼了。

他使勁的拍起了門，希望有人能注意到這個地下室的小房間里鎖了個人，只是一下兩下，他數(shù)不清自己拍了多少下，直到力氣消失，他頭頂?shù)臒艄庖查W了兩下，徹底黑了下來。

恐懼和迷茫縈繞在心頭，江渡絕望的坐回了王橙陽的小說旁突然有些后悔今天非要過來看看的舉動，這么想著，怒氣無處安放的他一把掀翻了那一箱子的書，隨后又開始爬在那書頁堆疊的小說上小聲啜泣了起來。

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只是第二天門被打開時，王橙陽舉著手電筒雙手環(huán)胸倚在門框上冷眼看著一地狼藉。

而江驚春緊隨其后的沖進了儲藏室抱住剛睡醒還沒反應過來的江渡嚎啕大哭，這一點母子二人還是挺像的，遇到事就哭。

或許是意識到了王橙陽放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太過于冰冷，江渡起身，意識到她到底在看什么，驚慌的想要攏起一地的紙業(yè)。

他的道歉還沒說出口，王橙陽的諷刺聲很快在空蕩蕩的儲藏室上方響起。

“只是個私生子，也就你拿他當個寶，下次別再冤枉我拐賣你親兒子，害得我連夜趕回來幫你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