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洪城,江邊。
“我對付一根。”成家和斜仰著頭,望著一邊發著呆的小女生。
粉嫩的嘴巴剛要張開,一股煙霧便充斥著陳溪的鼻腔。心里一陣無語,轉過頭剛想要宣泄一下,話在嘴邊,但眼睛就是不讓它講出來,只剩心里在想。
成家和叼著煙,仰著頭,胸腔鼓起,又癟下,呼出一層淡淡的煙霧。
“家和,我們分手吧。”陳溪說。
“你看,北斗七星。”
陳溪順著成家和指的方向看去。“還真是欸。”
“北斗七星是大熊座的尾巴哦”
“真的嗎?你怎么知道?”
“小學科學課上講的,沒文化。”
“你!”陳溪抬手就要打。
“陳溪,我們分手吧。”成家和吸了一口煙,伴隨著淡淡的煙霧,話也淡淡的飄出來。
陳溪沒有接話,抬起的胳膊頓了頓,又重重打下去。
“能不能把你那臭煙給扔了!”
“我不扔,剛順來的雨花石,我舍不得。”成家和知道,他和陳溪的矛盾,絕對不是一根煙的矛盾。
“扔了!”
“不扔。”
陳溪抬手就要去搶,眼瞅著搶不到,越想越氣,只覺得那一肚子氣,沿著肚子由下轉上,順著眼框爬了出來。
“你從來不聽我話!“陳溪哭著,眼淚和手臂摔打在成家和身上,
“叫你努力你不努力,每天就知道在家呆著!”
“我說分手也不知道挽留一下!”
“你還抽你那破煙!”說完,陳溪用那裹滿淚水汪汪的大眼睛瞪著成家和。眼見著對方還是一言不發,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感覺涌上腦海,而沉下心來的,是分手的決心。
洪城十月,十點,某路口,路燈打在翠綠的樹葉上,與樹相望的,是一家開了很大窗子的很有意思的酒吧。
成家和就坐在大窗子前,手臂撐在長長的桌子上,嘴里叼著煙,望著窗外。
這時一個身影出現在窗子里,透過薄薄的煙霧,進入到成家和的眼中。
是個很好看的女孩兒。
眼瞅著這女孩兒推門,走進來,坐到了成家和旁邊,伸手將成家和嘴巴里的煙奪過來,掐掉。
“別讓這煙臭味毀了這么好的景色。”
“可是你毀了我剛建立起來的憂郁心情。”成家和從那癟掉的雨花石煙盒中又掏出一根,剛要點上,就被那女孩兒連煙帶盒兒的扔到了窗外的馬路上。
“寶貝兒,你已經很憂郁了。”那女孩兒戲虐的說,“再憂郁就要抑郁了。”
成家和斜了她一眼,起身就要去撿煙,卻被那女孩兒拉住了手臂。
“一包煙而已啦,我再給你買一包。”
聽到這話,成家和不情不愿的坐下,“你說的。”抬手拿起酒喝了一口。
“不跟我碰個杯?”女孩兒問道。
“你誰啊,跟你碰杯。”
“沈雁萱”
成家和愣了愣,隨后不情不愿的拿起酒杯在沈雁萱的酒杯上碰了碰。“成家和。“
那女孩兒一飲而盡。
成家和又愣了。
那女孩兒對著成家和吐了吐舌。
成家和看了看手中的金湯力,咬牙一飲而盡,隨后望著眼前這個女孩兒。成家和自認為見識過很多不一樣的女生,但眼前這個女孩兒的所作所為,像一記重錘,砸開了成家和麻木的腦袋,有很多話要噴涌而出。
但沈雁萱并沒有給成家和開口的機會。
沈雁萱站起身,嫻熟的跨上包。轉頭對成家和說:“幫我買單哦。”
成家和一陣白眼,但又想起了什么,馬上轉頭朝著女孩兒的背影喊道:“我的煙!”
只見那背影一愣,腳上的步伐似乎加快了……
成家和滿臉的無語,只好起身,去馬路上撿那盒被扔掉的雨花石,幸好,馬上就要深夜,來往的車輛并不多,那盒干癟癟的雨花石并沒有被軋很多次。
成家和抽出一根已經扁掉的煙,點上,望著那女孩兒遠去的背影,深吸一口,吐出。
“操。”
成家和結完賬回到家,望著可用余額為0的花唄,想點碗醒酒湯,實在有心無力,無奈,只好打起了場外援助。
桌上的手機還沒有被拿起,便自己響起來。
成家和心笑,韭菜自己送上門來了。
“喂,兄弟,爆點兒金幣。”
“不是吧,又來。”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無語的聲音,“這個月第三次了,兄弟。”
“別廢話,是兄弟就v我500。”
“誰跟你是兄弟?我只是你許久未見的債主!”那人不慌不忙的開起玩笑。“這樣吧,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我一朋友剛回國倒騰了個畫室,明天你去他那當助教。“
“就我?還是算了吧,我就想喝碗醒酒湯,你別想借此機會讓我接受社會的毒打,我現在每天畫畫插畫兒挺好的。”提起上班,成家和涌出一種生理上的厭惡。
“那我可不管,如果不愿意上課,就去那掃掃地看看大門,不然這醒酒湯,你就別想喝了。”
“……”
“就這樣,明天我還得出差呢,趕我回來咱再聚,掛了。”
掛完電話,成家和重重嘆一口氣,點燃一支煙,隨手把空了的煙盒扔到茶幾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十月已經過了大半,自從和陳溪分手之后,連插畫單子都沒有接過,回想著分開的時候陳溪說的話,或許,自己真的該支棱起來了。
第二天上午,成家和難得的沒有等太陽曬到臉上,就早早的在十幾個鬧鐘的連續轟炸下起床,一出門,在刺眼的陽光照射下,涌起一種活過來的感覺。
騎著小電驢來到了畫室門口,車還沒停穩,便被人在背后拍了一下。
“成家和!”
成家和疑惑的轉身,搭上一雙透亮地瞇著的大眼睛,陽光中帶著狡黠。見到昨天扔掉自己煙還逃單的罪魁禍首,成家和只想說冤家路窄。
“我以為你會遲到呢,沒想到這么早到了啊。“沈雁萱笑嘻嘻地收起手,揣到兜里,“沒有賴床,不錯哦。”
“你在這干什么?”成家和一臉不解。
“我來上班啊,高遠不跟你說了嘛。”女孩兒抬手又掐掉成家和手里的煙,轉身往畫室里走“別墨跡了,跟我來。”
“我車還沒還呢!”
成家和跟在沈雁萱的身后走進畫室,在身后打量著這個女孩兒,試圖從背影里窺探出一些玄機來,但這女孩兒就像一堵密不透風的墻,外表顯露不出一點兒蛛絲馬跡,于是終于,成家和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你就是高遠那朋友?”
“對啊。”沈雁萱漫不經心地答著。
“你倆怎么認識的?”
“就那么認識的唄。”
“啊?”
“別啊了,我給你介紹一下。”沈雁萱指著旁邊的一間教室,“你就在這里上課。”
跟隨著沈雁萱的腳步,成家和走進那個墻上寫著大大地“03A“的教室,教室里,一群學生簇擁在一個座位前,目不轉睛地看著,不時地,還有人插科打諢。望著這一切,成家和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到那個冬天,那個被成家和命名為人生高光時刻地冬天。
”咳!”
成家和被拉回了現實,望著發出聲音的沈雁萱:“你嗓子卡痰了?”
沈雁萱白了成家和一眼,轉頭向學生簇擁的方向說道:”孫菀老師,你過來一下。“
只見學生中走出來一位亭亭玉立地女生,是那種一眼看過去,就很好欺負的類型,也只有這樣性格的老師,學生們會這么活躍。成家和心想。
孫菀走來,先與沈雁萱打了招呼,看了眼成家和,又轉頭望向沈雁萱。
”這是我找來的助教,”沈雁萱解釋道,“平時沒事兒你就使喚他,換換水,刷刷顏料盤什么的。”
孫菀笑了笑,轉頭對著成家和打了個招呼。
熟悉完了環境,便告別了孫菀,沈雁萱拉著成家和來到了辦公室。
成家和有些手足無措。
”我……現在不上課?“
”急什么,這么快就被我們孫菀給迷住啦。”沈雁萱抬頭,開玩笑地說,“我可沒有說要錄用你哦。”
“……”
“來吧,說你的夢想。”
“串臺了哥們兒。”
“哈哈哈哈哈哈。”沈雁萱爽朗著笑著,從座位上起身望著窗外,“我是去年才從國外回來,家里想著既然我不喜歡工商管理,那就幫我在這里開家畫室。”
“這倒是一個很折中的辦法。”成家和附和道。
“是啊,但我不希望這家畫室只是一個跳板。”沈雁萱長長嘆了口氣。“你也是過來人,你知道的,現在的藝考都是應試教育。可是,藝術并不是這樣的,我想打開一扇窗,讓所有的人都看到,美院并不是終點,而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好遠大的理想!”成家和戲虐的鼓掌道。
“嘻嘻”沈雁萱回頭看著成家和“你愿意為我遠大的理想添磚加瓦嘛?”
“你愿意給我發工資嗎?”
“你被錄用啦!”
成家和一陣無語,這都什么跟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