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林最近咳嗽愈發嚴重，每天睡不到幾個時辰就因為咳嗽而醒，清晨咳嗦尤為難受。曉林今天比往常起來的更早了，她的咳嗦聲也驚醒了父親，父親從臥室出來著急的問著曉林，是不是又因為咳嗽醒了，曉林安慰著父親自己，讓父親再去睡一會兒。

父親接著說道：“曉林，等天亮了，我們再去找個郎中給你看看。”

曉林回答道：“爹，我沒事，你不用為我擔心。”

看著曉林蒼白的臉，父親眼眶濕了，然后又欣欣的說道：“要不我們煮點粥吃，然后我再陪你出去透透氣。”于是，父親準備早飯去了，曉林坐會床上，望著窗外，可窗外悄無聲息，幾乎都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仿佛這個世界的眼睛已經開始閉上了，不再睜開。

清晨，街上行人很少。天空泛起微亮，冷冷的又輕輕的，想抓住，可什么也抓不住。

曉林靠在父親的懷里，慢慢挪動著自己的身體，不時的咳嗽聲沖破了寂靜的清晨。他們沿著河邊往東街走去，一路上，父親說了一輩子最多的話。

父親對曉林講述著小時候的事情，那記憶的碎片一幕一幕。

“曉林，你還記得你小時候阿爸帶你去看燈會，后來我們一起放了孔明燈，你看著孔明燈越飛越高，你就開始哭了，還讓孔明燈回來。”父親慢慢的說道。

“我記得，第一次看燈會真漂亮。我也記得放孔明燈之前，阿爸讓我許愿，其實我的愿望就是阿媽能回到我身邊”曉林回答道。

阿爸默不作聲，曉林也停住了腳步，慢慢說道：“爸，我想阿媽了，我們去看看她吧。“

在東市的后山，是周家的祖宅，祖宅旁隔幾畝田的樹林里有周家的祖墳，那個地方也是曉林阿媽現在的墓地。父親從東市一路背著曉林來到母親的墓地，然后又一起掃墓，祭拜了母親，曉林對父親說：“爸，不然你先回祖宅看一下，我想留在這里多陪母親一會兒。”父親給曉林找了一個可以休息的座位后轉身回祖宅去了，直到看著父親的背影消失在樹林里，曉林才轉過身來，坐在凳子上，跟著母親說了很久的話。

頃刻間，太陽慢慢冒出了頭，日出的紅暈紅彤彤的，泛起微微紅光，遠遠望去又像是日落間的晚霞。良久，父親回來了，帶了一件衣服過來給曉林穿上。父親笑著問曉林：“這么久，給你們母親說了什么，有沒有告我的狀呀？”曉林慢慢站了起來，咳嗽了兩聲，然后俏皮的回答道:“這是我和母親的秘密，不告訴你。“曉林笑了，父親也跟著笑了。

上午是米行最忙碌的一天。父親和曉林回到家，米行的伙計已經讓門店開始營業了，今天北市趕集，街上的行人穿行于大街小巷。父親沒有去張羅米行的生意，去廚房給曉林熬早上剛抓的藥，曉林感覺特別累，回房休息去了。

父親熬完藥過來，看著曉林又睡過去了，沒有叫醒曉林，把藥放在床頭然后去米行張羅一天的生意去了。

曉林在夢里，她記起了母前的樣子，可是母親一直背對著她，曉林在后面一直哭著喊阿媽，追著追著，可母親還是消失在夢里。曉林突然感覺身體有時很重，動彈不得，一會兒又感覺特別輕，感覺就要飛了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曉林終于醒了過來。曉林就這樣躺著，嘴巴叫不出聲音來，望著窗外的柳絮在風中起舞，暖暖的陽光曬在臉上，這一刻她知道她該走了。

午間，父親讓伙計去北市陳婆那里買些棗花糕回來，父親帶著棗花糕去曉林房間時，看著上午的熬的藥還沒喝，走到曉林身邊準備叫醒曉林，這才發現，曉林怎么也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