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陽光半傾斜,溫行垂著手,像位衰老的老人守著空蕩蕩的刷著白漆的房屋,麻木且凄涼地睜著空洞的著眼睛,盯著角落積了灰的風扇,聽著窗外機器運作的聲音,火車鳴笛聲,鳥飛過的風聲,別人家做飯的聲音以及不知名東西撞在房子,窗戶上的聲音,安靜又吵鬧。
看著看著,眼睛轉向旁別放著的筆上,有一片反光,他想知道小小的筆上有多大的世界,于是仔細地瞧著,入了神,可這時候又發覺光的存在了,白色而且還是實體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他拉了拉衣領,企圖釋放一些怨氣,但無用。
他轉過頭看著窗外,遠處總傳來門開或門關的聲音,而近處卻一點聲響都沒有,仿佛窗外與窗內是兩個世界。他活在世間,卻感覺不到自己活著的氣息,好像有無聲無形的金屬鐘,使他感受不到外面的任何磁場。
快樂的,悲傷的,溫馨的,深情的,興奮的,抑郁的。他都感受不到。
忽的,一聲刺耳打破了夢境,是三歲半弟弟推開了房門,他睜開眼,一樣的下午,一樣的陳設,一樣的隔絕,“哥哥,陪我去客廳玩玩具吧!”稚嫩的嗓音說。
他揉揉腦袋,不勝其煩卻依舊耐心,畢竟是他讓他覺得自己還活在凡塵。
窗外的樟樹彎彎曲曲,枝拐著遒勁的彎斯比顏體,一路向上,刺破黃昏與蒼穹。
黑色,墨黑色的主干遒枝像莽蛇那樣蜿蜒而出,綠色,翠綠色的碎葉層層疊疊地伏在之上。黑的誘亮,翠的也透亮,潮濕與舒爽的味道相互纏綿。
掛耳式藍牙里放著《羅生門》,哼著唱著,悠揚的聲音穿過山洞,面向廣闊的藍天,綠樹,陽光與鮮花,滲透柔和的橘陽,透過眼膜,來到蒼藍色的石板梯,打過濕漉的雨水鏡面,轉過黑衣服男生的傘邊,面向更廣的圍了一圈圈綠意的藍天。
溫行隨意地走著,遠遠瞧著那黑色長直的背影,放空著。
雨還在下,樓上到處都是切菜板聲與大人小孩交談聲,溫行抬著頭,慢慢聽著,溫暖著。
又走了一會,塔噠開了門,信步走進,隨意地將外套一丟,打開儲物柜,隨手拿了一瓶脈動,仰頭快速地喝。可喝完他又發起呆來,兩眼無神,不知道該想什么。
溫行用力蹬了蹬地板,站起身拿起棒槌瞧著軍鼓,用力踩著腳镲,肆意地演奏劉憲華Believer。他幻想著構建著輕狂,肆意,歡快,酣暢的自己,而不是現在頹廢的自己。
“FirstthingsfirstI'masayallthewordsinsidemyhead
I'mfiredupandtiredoftheway
Thatthingshavebeenohooh”窗外樓下有人跟著唱起來。
溫行也不覺得不適,只覺得更加酣暢,窗外人也不進來,只是唱著。
像是多年未見的摯友,又像是同病相憐的病友,他們一個盡情地捶,一個盡情地唱,熱烈與恣意與疏狂在演奏中潑灑流轉。
一團火跟另一團火相交碰撞,更加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