譽清云的槍自然不是假貨。
這把槍陪了她快六年,嶄新如初,是她十二歲的生日禮物。
她倒是想用,國內太安全,壓根沒有用的地方,今天甚至是第三次用。
她都快忘了那套隱藏設備是怎么使的。
待兩人回班,第三節都快上課了。扶著傷患,老師關心兩句就叫他們上位置。
要是受了嚴重的傷,不用他們這些任課老師批假,人早跑沒影了。
林邈一瘸一拐,白凜自然也能看見。他心里咯噔一下,如此美好恬靜的女子,將溫柔與歡樂帶給大家,自己卻被傷痛纏身。
老師在講課,不敢高聲語,恐驚臺上人,他將關心寫在紙上,洋洋灑灑一篇。
親愛的妙妙同學:
展信佳。
有幸與你同班學習,倍感榮幸。昨晚迎新會,你我二人交流頗深,感志趣相投,故自薦為友。今早未見,頓生疑惑,恐誤你事,未敢打擾。如今見你受傷,心急如焚,可否告知我何故至此,我愿盡綿薄之力。自知唐突,然焦慮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請務必告知。若有隱情,亦可盡數告知,我必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白凜
林邈看的津津有味,譽清云探過頭,“在看什么?”
增進感情的方法有二,救“命”之恩,肺腑之言,偏偏她二人兼備,又處于新鮮感最強的時期,好的跟一個人似的。
“噗呲”一聲,譽清云笑出來。
一張巴掌大的小紙片上密密麻麻如群蟻排衙的字,若是拿來當小抄,老師也只會覺得是一張黑紙。用詞半古不古,既沒有古文的韻味,又沒有白話文的直抒胸臆,不倫不類。
林邈往譽清云那邊放了放,叫她好看得清楚。一邊偷窺的白凜急了,一番話發自內心,怎么好叫別人看去。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正巧抓到她的傷口,林邈小臉皺成菊花。
“松開!”林邈低聲。
“你怎么把我的信給別人看啊。”白凜不但沒有松開,抓得更緊了,她又一陣扭曲,“你快拿回來,我會害羞的。”
后排窸窸窣窣的動靜,老師眼皮都不抬一下。
習慣了。要學的寶貝都在中間,個個乖的像洋娃娃,不學的天天鬧耗子動靜,可給他去一邊去吧。
他們這群老師比其他人舒服的就這點,只要是自己不和自己生氣,這里就沒有能氣到她的人。
林邈用空出的手拽拽譽清云的袖子。她的聲音顫抖,兩條眉毛擰成麻花,“救我!”
死孩子力氣是真大,怕是能給她手腕捏骨折了。
譽清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面色一沉,小心翼翼站起,避免碰到其他東西,躡手躡腳走到白凜身邊,在他的注視下,伸手一捏,
“嗷!”
白凜殺豬的叫聲引起老師不滿,“后面的同學不要太過分。”
譽清云一手捏他的麻筋,一手揪他后脖頸,在他叫出聲的瞬間迅速放手下蹲,
所以,丟臉的只有他而已。
趁著他分神,林邈立馬往里挪到翟玄明的座位,躲他遠遠的。
十七八歲的少年,心比天高。可以沒有實力,不能沒有面子,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可沒少做。他回頭,舔著后槽牙,“跟我出去!”
譽清云默默回座位。
剛才她不是要看信,而是做實驗。
這么多年,她只見過林邈一個空殼,不禁產生一些有趣的設想,未等實施,就叫這小子攪和了。
重新沉下心,她分出比頭發絲還細的一支能量探入林邈體內,仔細找過每一寸血肉。
白凜突然共情昨天的秦子昂,任誰被無視都做不到波瀾不驚。
正欲動作,心頭一緊。
譽清云散發出危險的氣息。白凜一咽口水,弱弱松開握緊的拳頭。
算了,好男不和女斗。
離開他自己誰還拿他當小孩寵。
控制精細的能量困難,大股纏繞卻如同吃飯喝水一般輕而易舉。
沒有。譽清云搜過林邈除了大腦以外的全部地方,沒有任何能量體的影子。
大腦結構復雜,難度過高,強行搜索很可能造成的損傷。
她又分出一股能量,這一股看起來就健壯。她將這股能量藏在林邈體內,
沒被發現。
感知能力也消失了。
一般人或許感受不到能量體,但身體憑空多出一塊,多少會有不適,而且是難以掩飾的不適。林邈依舊是劫后余生的樣子,感激的看著她。
林邈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的左手食指正以一定的頻率輕敲桌面。
外來能量體能夠操縱……
這好像,是,
傀儡?
林邈表情鮮活,動作自如,對外界反應靈敏,如果真的是傀儡,那該是多么高超的操縱術。
【雷霆,在嗎,這次是正經事。】
雷霆對譽清云的所作所為有感知力,自然意識到她在干什么。顧不上冷戰,【在。理論上,是有能量體誕生沒有伴生生命體的,但生命體誕生沒有能量體,至少我就我知道的知識,是絕對不可能的。我需要你跟她肢體接觸,才可以給你更精確的答復。】
———
譽清云看信看的出神,林邈不知道那東西有什么好看的,撇撇嘴看向窗外。
他們這棟樓正對大門,從班里向外看是一片翠綠的竹林,透過縫隙
可以看到高三讀書的身影。
他們這棟樓四面環樓,被高一高二高三包圍,除了圍著樓一圈的竹林外,就只有別人讀書的樣子好看了。
林邈便看著窗外發呆。
右手的袖口被人挽起,譽清云摩挲著傷口周圍,“還疼嗎?”
譽清云一直逆光坐,林邈看她的臉總是在陰影下,看不真切。兩人位置顛倒,一束陽光打在她臉上,陰影中柔和的五官登時棱角分明。她這才明白譽清云的冷酷范是哪里來的,小巧而高挺的鼻梁,劍眉星目,薄唇微抿,不笑的時候就像人形制冰機,渾身散發著冷氣。偏偏這人看著她笑的柔和,只想親近,半點不想遠離。
“啊,哦,不疼了不疼了。”林邈看得直發愣,譽清云又問了一遍她才聽見,“你該多笑笑,笑起來多好看啊。”
“嗯。”譽清云敷衍電梯,心里催促雷霆。
雷霆的方法簡單粗暴——先看看林邈的大腦。
他對能量的控制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林邈的大腦安然無恙。
[不應該啊,大腦里面也什么都沒有。]
操縱傀儡的重點在操縱,只要是操縱必然需要能量。身體譽清云已經探查過,沒有絲毫能量的痕跡,要是大腦里也沒有……
[不會當真有人沒有能量體吧?]
排除所有其他的的可能,剩下的那個即使看起來再不可思議,也是真相。
譽清云收回手,同雷霆激烈的討論。
兩人的心思都放在雷霆操控的能量上,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雷霆進入大腦時,林邈一瞬間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