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秋日,下午的風還是有些許的燥熱,天色很晴朗。羅安源穿著一身運動裝跑在前頭,看起來興致很高,梁暉、吳語思和黃敏慢悠悠地走在后頭。
“喂!你們快點啊,走這么慢!”羅安源回頭一看,發現梁暉他們被自己遠遠地拋在后頭,忍不住停下腳步叫喚起來。
“你這么急干什么,我家也沒有什么好玩的。”梁暉道,把手背在后腦勺處,還是不緊不慢地走著。
羅安源見狀,跑回去在梁暉跟前跳起來,用手給梁暉腦袋來了一巴掌,然后邊跑到前面邊哈哈大笑:“還不快點,梁暉你媽喊你回家吃飯了!”梁暉笑罵了一聲追了上去,吳語思和黃敏也快步跟了上去。
眼看著快到梁暉家里了,幾人忍不住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終于要到你家了!之前說了幾次要去你都不愿意,真不夠意思,還是不是好哥們了?”
“因為本來就沒什么好玩的啊,到時候無聊可別怪我啊。”
“叔叔阿姨在家嗎?”
“哎呀,你真是啰嗦,走走走!”羅安源推著梁暉走到梁暉家大門前,按響了門鈴。
等了十幾秒,沒有人應答,也沒有人開門,羅安源和梁暉對視一眼,羅安源再次按響了門鈴。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開門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但看起來比梁暉他們要大些。女孩眼角低垂,左邊臉頰看起來有點紅并且有些腫,她看了一眼梁暉后趕緊低下頭不與他對視,開了門后就轉身想往屋內走。
梁暉皺了皺眉,抓住了女孩的手。“姐。”
女孩想掙脫,但奈何力氣懸殊太大,只能站在原地,低下頭不敢看梁暉,輕聲道:“小暉,同學都在呢,先把他們帶進來吧。”
羅安源等人見狀,有些不明所以,都愣在原地不敢進屋。
梁暉往羅安源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女孩趁機掙脫梁暉的手轉身進房間了。
“暉哥?”羅安源試探性地說道。
“抱歉,今天不太方便可能要先請你們回去了。”梁暉說,皺著的眉頭始終沒有舒展開。
“有什么我們能幫得上忙的嗎?”吳語思從羅安源后面探出頭來,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今天真的抱歉了,改日再讓你們過來。”梁暉故作輕松態,說著就要把他們往外推。
這時屋內傳來一道中年婦女的聲音:“哎呀,小暉回來了?還帶同學來啦?怎么不讓同學進來坐坐,你這孩子,真是的!”一個體型稍豐腴的中年婦女笑盈盈地走出來,一見梁暉就開心地握住他的手,梁暉想也不想地掙脫了。
那婦女似是早已預料到,也沒過多在意,只笑著把羅安源他們請進了屋子,梁暉沉默地看著。
“你們都是我家小暉的同學吧?歡迎來家里做客哦!飯菜馬上就好,稍等哦!小暉已經很久沒帶同學來家里了,今天你們來呀,阿姨我特別高興!”梁暉母親握住羅安源的手笑道。
“阿姨好!”羅安源他們意識到了氣氛不太對勁,面對梁暉母親的問候,也只能客套地陪笑著,畢竟梁暉從剛剛起就一直沒說話,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突然廚房里傳來中年男子的罵聲,梁暉想也不想地轉身跑進廚房,一個中年男子正在大聲地斥責一個女孩。
女孩年齡看起來和梁暉差不多的,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撿地上碗的碎瓷片,長長的頭發散落下開,遮住了臉龐,讓人看不清神情。
梁暉瞪了一眼他爸,就蹲下來幫忙撿地上的碎瓷片,跟女孩說:“二姐,你出去,我來。”
“我來,小暉你去吃飯。”女孩沒有抬起頭,還是在低頭撿碎瓷片。
兩人在推推搡搡間,碎瓷片不小心劃破了梁暉的手,女孩輕聲驚叫一聲,托起梁暉的手想仔細查看傷口。
“啊!走開你個賠錢貨!”隨后進到廚房的梁暉母親驚叫一聲,上前用力把女孩推開想為梁暉包扎傷口,梁暉用力地抽回手。
梁暉母親轉身又朝女孩吼道:“你怎么干活的,怎么能讓你弟弟干這種話,還把弟弟的手都劃傷了,這樣他還怎么學習!”
女孩低頭想把碎瓷片撥成一堆,但是梁暉已經在她之前將碎瓷片收拾好扔進垃圾桶了。
女孩抬起頭,似乎有些無措,臉頰上有一道醒目的劃痕,還在往外滲血。
梁暉將女孩拉出廚房,默默地用碘伏給她處理好傷口,沒有理會母親斷斷續續的嚷嚷聲。
羅安源等人在客廳坐著,覺得有些尷尬,將詢問性的眼神拋向梁暉。
梁暉給他二姐處理好傷口,便沒有理會母親的勸阻,跟羅安源他們一起走出家門,隨意找了家飯店坐下。
一時氣氛有些凝重,梁暉沒有說話,羅安源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個僵局。
“梁暉......”吳語思看著梁暉不太好的臉色,有些擔心。
“我沒事,真抱歉啊,讓你們看到我家這種情況。”梁暉扯起一抹牽強的笑,夕陽的光暈打在他的臉上,讓人覺得有些恍惚。
雖然覺得有些難以啟齒,梁暉還是向他們解釋了情況。
原來他家中重男輕女情況嚴重,他有兩個姐姐,開門的是在上大學的大姐姐,在廚房里的是二姐,在上高三,只比梁暉大一歲。梁暉父母都不喜歡兩個姐姐,平日里也是非打即罵,雖然家庭經濟還算蠻富裕的,但是給兩個姐姐的生活費確實寥寥無幾,梁暉對他父母的做法十分厭惡,經常用行動表示抗議。他父母卻覺得梁暉不懂得他們的良苦用心,為此他們的家庭關系十分惡劣。?
“你爸媽真是.......”聽完梁暉的解釋,羅思源真是一邊生氣一邊又找不到恰當的詞匯表示他內心的感受,他不擅表達,憋了半天都沒法將想說的話說出來,便用手肘碰碰黃敏,示意她說點什么。
黃敏剛要說點什么,吳語思已經開口了:“這確實是令人很不開心,但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梁暉抬眼,吳語思坐在他對面,夕陽的余暉映在她臉上,秋日下午的陽光暖暖,讓人覺得那陽光像是直接照到了心里,微風掀起吳語思額前的發絲,陽光讓她的每根發絲的披上了一層暖融融的光。
“作為被偏愛的那一個,你能站出來為你的兩個姐姐發聲,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至少跟你的父母相比,你能意識到他們的錯誤并反抗,你真的已經做到了你所能做的了。”
吳語思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飄著空中,又飄進梁暉的耳朵里,梁暉不禁有些愣神。
“對呀,你的父母的觀念是很多家庭的父母都有的錯誤觀念,要使他們改變是很難的,他們的觀念已經根深蒂固了,你只需要做你覺得對的事情就好了。”黃敏緊隨這吳語思的話說道。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慰著梁暉,雖然這不能改變現狀,但還是讓梁暉感到內心暖暖的。
梁暉愣神了一會,還是搖了搖頭咧開嘴角笑了:“你們啊......真的是......”
羅安源一手攬過梁暉的脖子,一手握成拳揉著梁暉的腦袋:“就是這樣嘛,不要不開心了,要解決這種事情需要走很長的路,我們幫你慢慢想辦法。”又是一陣嬉笑打鬧,飯也吃完了,羅安源和黃敏先行離開,梁暉和吳語思也慢悠悠地朝著家的方向走,他們家是一個方向,只不過吳語思的家在更遠些。
梁暉和吳語思沿著江邊慢慢走,江邊的蘆葦在風中微微搖擺,落日余暉灑在水面上,搭起一道碎金小橋。吳語思手背在后面,淡藍色的長裙被風掀起一角,正欣賞著沿途的景色。梁暉跟在在吳語思后面,目光卻在前面之人身上。
一路上的寧靜祥和,反而讓梁暉覺得不久前家里的緊張氣氛不太真實,他的心思有些游離,他想到了校園的朗朗書聲,想到了夏日的蟲兒低鳴,想到了他們四人的相遇相識,又想到了他每次心情低迷時吳語思都會在他身邊,像這樣陪他一直走,一直走。不知什么時候,吳語思已經停下了腳步,梁暉也回過神來了。
“吶!”順著吳語思手指的方向,梁暉看到落日正準備沉下地平線上,整個世界仿佛都泛著溫暖的金色光芒。吳語思眼中也映照著金色的余暉,整個世界變成了美好的童話鎮。梁暉與吳語思并肩而立,站在江岸邊。
“不管情況有多糟糕,我都會在你身邊。也許現在我們還沒有辦法解決窘境,但是我們還有時間,我相信一定可以的。我們可以先好好念書,考上一所好的大學,然后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慢慢獨立,慢慢脫離你爸媽的管控,慢慢幫助你的姐姐們脫離。”
吳語思說著,轉過頭來朝梁暉笑了笑,“對,就是這樣,慢慢來。”梁暉也被吳語思的笑容感染了,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吳語思的頭:“好,慢慢來。”———————————————
一路上,羅安源和黃敏有一搭沒一搭地在聊著梁暉的事情。羅安源和黃敏也是在高二認識的,現在是高二下學期,倆人在寒假的時候就在一起了,因為羅安源比較外向、開朗,倆人經常一塊學習,一塊出去玩,羅安源在發現了自己對黃敏的感情后便直接告白了,黃敏也蠻喜歡羅安源這種活潑開朗的男生,就接受了。
羅安源:“原來他之前一直不想讓我們去他家是因為這個啊。”
黃敏:“他家的情況看起來有些復雜呢。”
倆人斷斷續續地商量著要怎么幫助梁暉應對這種情況和怎么讓他開心一點,說著說著羅安源的腦子好像不太夠用,著急得抓耳撓腮也想不出什么好點子讓梁暉更開心一些。
黃敏倒是看他一副著急得像個猴子的樣子反而被他逗笑了,伸手一拍羅安源的腦袋:“放心好了,語思知道該怎么做的,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們還是想想該怎么幫他才是。”
“啊,你干嘛拍我腦袋啊,會變傻的!”
“你本來就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