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你真的決定了嗎?”老周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帶著幾分惆悵和擔憂。
蕭拾光沉默了片刻,或許是因為剛淋過雨,他的聲音才顯得有些顫抖:“老周,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有些事情,我必須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老周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著一絲嚴肅:“拾光,你再考慮一下吧。你也知道不管是公司還是你個人,現在都是上升期。正好我私人有個事情需要人去西北一趟,你不是正打算回去嗎?就當是出差,順便也給自己一點時間,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
蕭拾光皺了皺眉,他知道老周是出于好意,但他的心已經亂了,他需要的不是出差,而是答案。“老周,謝謝你,但我……”
“等等,你先別急著拒絕。”老周打斷了他的話,“任總的女兒任苒想去西北轉轉。她最近情緒不太好,任總也怕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獨身一人的跑那么遠會出事。”
蕭拾光愣住了,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任務。任苒,那個公司大老板的女兒,他聽說過她的名字,卻從未有過交集。“老周,這……”
“拾光,我知道這很突然,但任總真的很擔心他的女兒。你也知道我一天在公司里有多忙,就當是幫我個忙,順便也給自己一點時間,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
蕭拾光握著電話的手緊了緊,說實話現在的他確實沒有心思去管別人的家事。但提出這個要求的人是老周,他就不得不好好考慮一下了,畢竟從實習開始老周就是他的頂頭上司,這幾年來他能在公司立足也全靠老周事無巨細的教導。
“好吧,老周,我答應你。”
掛斷電話,蕭拾光抬頭望向天空,新的暴雨已經開始醞釀了,陰霾緊緊地籠罩著這座城市。他也說不清此刻自己心頭的感覺是什么,茫然?憤怒?困惑?或者更多是無力吧……
蕭拾光回到自己的公寓,簡單收拾了幾件衣物,他的目光在房間內游移,每一件物品都承載著他和童妍的回憶。
墻上的合照,書架上兩人一起挑選的書籍,還有那張他們在閑暇時總會慵懶的靠在一起的沙發。
他輕輕撫摸著一只沙發上的毛絨擺件,心中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這個他們一起居住了五年多的地方,每一樣物品都充斥著屬于彼此的回憶。
他拿起手機,再次撥打了童妍的號碼,漫長的忙音之后依舊是冰冷的語音信箱。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留下了一條信息:“童妍,我要回金城了。”
信息發送出去后,他的內心愈發的沉重起來。
無論結果如何,他需要一個答案,一個解釋。
一個能讓他說服自己的理由。
第二天,蕭拾光帶著簡單的行李,來到了公司。老周已經在辦公室等他,看到他進來,老周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拾光,你自己的私事我雖然無權過問,但生活總要繼續不是嗎,我相信你,好好想想,再多想想。”
蕭拾光點了點頭,他能從老周真切的話語中感受到他又想挽留自己,又在小心翼翼維護著自己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只不過在見到童妍之前,他實在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對自己未來的人生,對于老周那顯得有些別扭的安慰,也只能報以微笑表示自己沒事。
老周看著眼前這個面上平靜,內里卻三魂丟了七魄的年輕人,無奈搖了搖頭。
老周發給了他一份資料,是關于任苒的資料和這次旅行的詳細計劃。
蕭拾光打開ppt,一個短發少女的照片率先映入眼中。女孩面容很素凈,五官小小的很精致,一雙眼睛很靈動,即便是透過照片也能看出來平日里應該是個很活潑的人。
“任苒這個丫頭吧,平時還是很乖的。”老周嘆了口氣,抬頭確認了一下辦公室的門確實關好了后才壓低聲音繼續說道。
“任總要再婚了,而結婚的對象和小冉的歲數差不多,再其他的我就不能給你說了”
蕭拾光只是默默地瀏覽著這一次的旅行計劃,并沒有對老周爆出的大瓜有過多的反應。
老周滿意的點了點頭,當年剛見到眼前這個年輕人時,這個年輕人身上那股沉穩踏實的感覺就讓他很喜歡,這也是他這么多年一直愿意把蕭拾光帶到身邊的原因。
“總之,你也明白這件事對于這個丫頭打擊不小,這一趟出去,你不僅要照顧好自己,也要照顧好她。”
隨后老周呷了一口茶,略微沉吟了片刻:“你們都是年輕人,年輕人待在一起總比我們這些老家伙更有話題,可能的話也去開導開導她,任總一個人拉扯姑娘這么多年也不容易,就算……”
老周一抬頭剛好迎上了蕭拾光平靜的目光,一時間竟覺得有些語塞,讓一個心病患者去開導另一個心病患者,也不知道自己是咋想的。
“算啦,我相信你能處理好這件事情,這張卡里有十萬塊錢,這趟行程結束剩下的就當你的獎金了。”
蕭拾光默默地接過銀行卡,真誠的看著老周:“謝了,周哥!”
老周起身走到蕭拾光近前,用力拍了拍蕭拾光的肩膀。
“好小子,別干傻事,不論如何都回來一趟。”
蕭拾光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眼前這個從實習起就一直帶著他的男人,鼻子有些微微發酸,主動抱了抱他。
“周哥,不論去或留,我都會當面給你說的。”
“好!好!好!去準備一下吧。我讓任苒下午三點在公司樓下等你。”老周說完,又捶了一下蕭拾光的胸口,“祝你一路順風。”
下午三點,蕭拾光準時來到了公司樓下。任苒已經在那里等他,一件黑色的束腰風衣,加上一雙長筒靴,臉上掛著一副墨鏡,穿的倒是很成熟,但臉上的稚氣依然暴露了她還只是個小丫頭片子的事實。
任苒斜靠在一輛黑色的越野車旁邊,嘴里嚼著泡泡糖,不耐煩的打量著四周,直到蕭拾光的出現。
“你好,我是蕭拾光。”蕭拾光走上前,伸出了手。
任苒取下墨鏡,無視了對方伸過來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看起來還算板正男人。
對于任苒的無禮蕭拾光沒有再過多表示,只是默默的收回了手:“任小姐,你接下來的行程將會由我陪同。”
任苒哼了一聲,點了點頭。
“上車吧!你來開……”
汽車緩緩啟動,兩個人上車后都選擇了沉默。蕭拾光通過后視鏡掃了一眼坐在后排的任苒,小姑娘的臉上看不出來什么表情,只是望著道路兩旁不斷退后的高樓怔怔出神。
蕭拾光瞥了一眼車子的中控臺,隨手點開了一個民謠歌單。趙雷深沉而又清澈的嗓音緩緩響起。
讓我掉下眼淚的
不止昨夜的酒
讓我依依不舍的
不止你的溫柔
余路還要走多久
你攥著我的手
讓我感到為難的
是掙扎的自由
分別總是在九月
回憶是思念的愁
深秋嫩綠的垂柳
親吻著我額頭
在那座陰雨的小城里
我從未忘記你
成都帶不走的只有你
突如其來的音樂打斷了任苒的思緒,這讓她頗為不滿的看了一眼前排開車的男人,或許不是討厭音樂,只是單純的討厭這個被父親派來盯梢的家伙。
車子駛出了市區,周圍的景色逐漸從高樓大廈變成了連綿的山丘和依山錯落的田野。青翠明媚的景色也沒有緩和車內肅然的氣氛。
“我不喜歡有人跟著我。”任苒突然開口,腔調中聽不出來什么情緒。
蕭拾光的目光在后視鏡中與任苒的目光相遇,同樣以一種平淡的語調回應:“我不想打擾你,但這是我的工作。我會盡量與你保持距離,同時確保你的安全。”
任苒沒有再說話,她重新低下頭,開始擺弄手機。蕭拾光收回目光表情依舊平靜,仿佛這一趟行程只是他獨自出行一般。
天色漸暗,他們已經行駛了幾個小時。蕭拾光在一家看起來還算干凈的汽車旅館前停下了車。
“我們今晚在這里過夜。”蕭拾光說著,解開了安全帶。
任苒沒有回應,她只是默默地跟著蕭拾光進了旅館。旅館的前臺是一個中年婦女,正嗑著瓜子百無聊賴的刷著肥皂劇。
婦女抬頭打量了一下來人,隨意吐出瓜子皮“大床房二百……”
“兩間!”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婦女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兩人,隨即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兩間四百!”
這種臉皮薄的小情侶她也見過不少,開兩間房還不是會睡到一張床上去,不過這可和她沒什么關系,既然人家愿意花錢她也無所謂。
蕭拾光拿到房卡,轉身對任苒說:“你先休息吧,我的微信周哥應該已經推給你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給我發消息。”
任苒沒有說話,徑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蕭拾光看著她的背影,這個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的丫頭讓他有些頭疼。
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距離20號還有十天,只是希望這個大小姐不要在他抵達金城前給他整出太多的幺蛾子出來。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簡單洗漱后,躺在床上,卻沒有絲毫睡意。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與童妍過去的溫存,那些甜蜜的回憶如今卻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反復刺痛著他的心。
他拿出手機,再次打開董老大發來的那條微信消息,那簡單的幾個字,卻如同千斤重擔壓在他的心頭,讓他有了一種深深地窒息感。
猶豫再三,他再次撥打了童妍的號碼,但依舊是無人接聽。
他放下手機,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窗外的蟬鳴似乎在拼命地燃燒著自己生命最后的余光,讓人煩躁不已……